艾奧威駕駛著馬車走在路上。
馬車上除了他，再無別人。
馬車走得很慢。他是故意讓馬車走得這麼慢，因為他想要確認並無人跟蹤他。這種馬車其實並不起眼，在大街上不難看見，可是這裏是人跡不至的山谷地。只要車速夠慢，就能察覺附近的所有絲微的聲音。
他確定路上除了他自己，再無別人。
馬車突然加速，風般衝進了前面的叢林。在叢林中一直向前走，就像朝目的而前進。直至走出了叢林，眼前就是一個山洞口。
艾奧威跳下馬車，把馬車拴在密林裏，回頭再看了看身後，才走進洞裏去。
洞裏光線昏暗，艾奧威舉著火炬向前。洞裏很寧靜，但艾奧威知道這裏面不是沒人的。
他停下腳步。朗聲。
「兩人的手搭在一起就是希望。」
語音剛落，面前大石後閃出一群人，然後四周亮起火光。
「我是來找詹姆士的。」這一切彷彿是艾奧威預料中事，他並沒有感到驚訝。
在人堆的後方有人走上前，是個銀髮的青年。青年看到艾奧威，面上瞬間泛起笑容。
「艾奧威，你怎會來這裏了？大家，沒事，各自回到崗位去吧！」著眾人散去，青年來到艾奧威面前，把他引領到洞裏的角落。角落裏有簡單的桌椅，就像個小辦公室。
「詹姆士，最近在聖德斯科活躍的金虎游擊隊，果然是你的傑作？」
詹姆士輕輕一笑：「會用金虎為名字，你大概不用猜也知道是我吧！怎麼樣？你來是要加入我們嗎？」
「詹姆士，我不是勸過你別輕舉妄動嗎？你們這樣挑釁軍隊，是件大冒險而成效又不大的動作啊！」
「成效不大也比坐著乾等好呀！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時機，不是被動又荒謬嗎？時機，是自己去動手創造的，不是被動的等待就會等得到！我實在無法像某些人，乾看著熱情流逝而不思進取。」
艾奧威搖頭，說：「紅紳士不是這個用意！我說過，大家不是不可以有所動作，只是我們得承認，現在一切還未成熟，以卵擊石不過造成無謂的犧牲罷了。」
「哼，什麼無謂的犧牲？你沒看到我們的突擊很有效嗎？憑著西嶺谷收藏的那麼一點點武器，我們攻下了軍隊的幾個倉庫，用奪來的物資繼續壯大我們的力量。這樣累積下去，才會有成功擊潰軍方的可能性！」
「是的，你們目前是得到暫時的勝利，但你還不了解軍隊的實力，還不了解你的對手雷蒙司令官。他情緒深藏不露，贏了不滿足，輸了更不會急躁，他會讓敵人一步步走進圈套，才捏住他們的脖子。所以，與他對敵，不能因小小勝利而沖昏頭腦啊！」
「小小勝利？哈，你沒看到軍隊對上我們，是毫無還手之力呢！我看，一直都是你們高估了他們吧！」
「這種突擊確實讓他們嘗到苦頭，可是被你們搶到的物資，對軍方來說不過是按不到痛處的搔擾罷了。只要他們全力迎擊，你的隊伍想要全身而退可不那麼容易了。」
「說來說去你不過是怕死罷了！死，我隊伍裏的人都不怕，要是怕的話，他們也不會加入到我號召的行動裏來。只要是朝著理想進發的，根本就沒什麼需要惋惜！」詹姆士略略仰起下巴。「艾奧威，你就那麼怕死嘛？你是因為上次被軍隊捉到後獲救而變得懦弱起來嗎？還是你已經習慣了當個馬車車夫的生活，不捨得再投身革命了？如果是這樣的，我會為你感到悲哀。」
「是的，上次的事的確某程度上改變了我的想法；退守並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我明白到成功不只靠熱情和奮進，也需周全計劃支援。組織不是一眛在呆等，你不知道，紅紳士在背後耗費多少心力，安插人員、收集情報、累積資源，一面將革命的契機推向成熟，一面又要為時機一旦成熟時所需的行動作準備。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更是吃力不討好。我們不能全然抹煞他的貢獻啊！」
「或許他有他一番道理，可是我就是無法認同他那一套死氣沉沉的革命之道。用生命來點燃的，才是革命！」
「詹姆士，你我是因何走到這裏，這一番前因後果，你必然了解。要是我懼怕犧牲，當初大可守在家鄉安份無求的過一生，也不必為了救你們而走上叛逆一途。我從來不後悔，即使那時被軍隊逮獲將被執行死刑時。我也相信鮮血舖成的革命終點，但並不是成為敵人墊腳的骷髏。據梭羅查探所得，軍隊確是在暗中準備反擊金虎的行動，甚至會故意顯出漏洞，引誘你們出擊，忽視軍隊背後的謀劃，貿然行動是很危險的！」
「又是梭羅？」詹姆士皺眉。「憑什麼那傢伙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我們就非得聽他的指點？據我探得的回報，卻是軍隊氣急敗壞、一籌莫展。」
「我不過想…」
「無需多說了！乘勝追擊，是我目前的必然策略。艾奧威，如果你願意加入，我任何時候都歡迎你；如果你只是想我罷手，就不用再浪費唇舌了。」
艾奧威垂下手。「我知道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掉以輕心。」
詹姆士站起來，走近艾奧威，拍了拍他的肩：「對不起，我剛才語氣重了點。我明白你是替我們擔憂，也謝謝你的提醒。」
艾奧威也站起來，搖搖頭，說：「期望一切只是我們過慮。不妨礙你們，我先走了。」他轉身步出山洞。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如果無法讓詹姆士回心轉意，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與其在這裏死纏難打，倒不如回去與組織商量，盡力幫助金虎避過軍方追擊，保留革命實力。
「慢走。艾奧威，記住，我永遠歡迎你的加入！」詹姆士朝步向洞口的身影喊話。
艾奧威沒有回頭，只是舉了舉手示意。然後，消失在洞外的光明裏。
「詹姆士，艾奧威大哥來幹嗎？」
「沒什麼，向我們提供一下情報罷。」詹姆士聳聳肩。
「那麼，明天的突擊，還繼續準備嗎？」
「當然！不過，這次突擊之後，我們要想辦法在軍隊內安插間諜。艾奧威的話確實提醒了我，我們對軍方的行動計劃實在是了解太少了，想要加強勝算，必需對此作出補救。」
「但是可以怎麼做？要加入軍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許，一個有意變節的軍人會是我們很不錯的目標。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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