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十七章你我之間的火焰 (2)

第十七章你我之間的火焰 (2)

May 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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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上好的晚上，維格大宅後園佈置了一桌盛宴。餐桌上除了維格父子、貝納德和瑪利亞，還有羅莉塔，和新相識的朋友—來自托拉瑪馬戲團的團員父子索多瑪和波波羅。

　　飯桌上的氣氛很好。美味的食物讓波波羅開朗，又開始講述馬戲團內種種趣事。

　　「啊，聽你這麼說，這位托拉瑪團長是個蠻了不起的人呢。」杭德羅喝一口湯。

　　「當然啦，他真的很了不起啊！等我長大，也要變得跟他一樣！」波波羅猛的點頭。

　　「瑪利亞，我還想要點馬鈴薯。」羅莉塔把空盤子遞給瑪利亞。

　　「我也想再添一點。」索多瑪也遞上盤子。

　　「好好好！」瑪利亞高興地接過空盤子。

　　波波羅卻不悅的悄聲對父親說：「喂，你已經添了四次了。」

　　「啊，是嗎？大概是因為瑪利亞做的東西實在是太好吃了！哈哈哈！」索多瑪舉手搔搔頭。

　　「索多瑪先生，不要客氣，儘管多吃一點啊！」杭德羅友善的笑道。

　　「是呀，喜歡吃多少就多少吧！五次六次都歡迎。你這麼捧我的場，我也很有成就感呀！」瑪利亞笑著把盛滿的盤子遞回給索多瑪。

　　索多瑪伸手去接。眾人卻見他沒把盤子接穩，盤子被拋起，他左手伸高去接盤子，右手已經快捷的把叉子放到頭頂上，穩穩把盤子頂在其上。

　　眾人看得目定口呆。

　　索多瑪卻輕鬆的說：「如果把手放下來，盤子還不會掉下來的話，那就值得安慰了啊！」

　　手慢慢放下，盤子仍穩穩在頭頂上直立的叉子之上。

　　「嘩！」貝納德首先拍掌歡呼。

　　「哎呀，真厲害喲！」瑪利亞看得高興。

　　「好棒！」眾人也鼓掌。

　　波波羅卻板著面；他實在不喜歡這種以滑稽的演出獲取別人的歡笑聲。

　　這時，莊園的工人們經過後園外，他們隨著歡笑聲向這邊看過來。大部份人都跟著大笑，只有其中一個人面上一吃驚，就跨過圍攔，向索多瑪衝過來。

　　「索多瑪！」這人面上現出怒色。

　　頭上的盤子掉到地上，粉碎了。索多瑪看到來人，非常震驚：「霍…霍塞？！」

　　霍塞揪住索多瑪的衣領：「索多瑪，我終於找到你了！」

　　「別這樣，霍塞，冷靜點！」迪亞歌趕忙從背後以雙臂夾住他。

　　「放開我，少爺。放開我！」

　　「霍塞，你怎麼了？索多瑪先生是我們家的客人啊！」杭德羅說。

　　「就因為這傢夥，讓我們的同伴被軍方逮捕了！讓我逃亡流竄，再也回不了家！」霍塞頹然垂下雙手。

　　迪亞歌放開他。

　　「到底是怎麼回事？」杭德羅問。

　　霍塞低下頭，說：「那是大約十年前的事了……我所住的村莊被駐守的軍隊徵收重稅，使大家變得非常貧窮，到了不得不反抗的地步了！於是，有人號召村裏有志解救大家的人，準備以武裝對抗軍隊。而當時的領導者就是他，索多瑪。」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眾人均感吃驚。

　　「在準備進攻的當日，我們大夥就在秘密小屋裏等待弓箭名手索多瑪的到來。結果索多瑪一直沒有出現，不得已，我們只好自己行動。就在我們步出小屋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已經完全被軍隊包圍了！一定是這傢伙出賣我們，向軍隊告密！」

　　「不是的！我並沒有出賣你們。」索多瑪連連揮手。

　　「那麼當時你為什麼沒來呢？」

　　「那是因為…」索多瑪下意識望向波波羅。

　　「為什麼從那天以後，你就從村莊上消失了啊？回答不出來吧！你這叛徒！」

　　「你為什麼不回答他？」波波羅一面怒容的看著父親。「這個人說的話全都真的嗎？沒想到你會是這種卑鄙齷齪的小人！你太差勁了！」他吆喝一聲，便離開座位衝出了莊園。

　　「波波羅！」雖然喊出口，但索多瑪知道他叫不住兒子；他頹然坐下來。

　　「索多瑪先生，不用去追他嗎？他看來有點激動呢…」在眾人一片驚呆中，迪亞歌開口問。

　　「他不會走遠，一定是跑回馬戲團帳營裏。他不會離開那裏的，因為團長是他的偶像…」

　　「哼！難道還把你這個卑鄙的人當偶像嗎？你今天是老爺的客人，我不可以打你一頓為兄弟們報仇，所以，別讓我再看到你。」霍塞生氣的掉頭要走。

　　「霍塞，先別走！」迪亞歌攔下霍塞，回頭朝向索多瑪。「索多瑪先生，難道當年的事真的不能說清楚嗎？」

　　「…」

　　「這不只是關係你一個人的清白，也是對被捕被軍隊處決的同伴一個交待，讓他們不至死得不明不白。索多瑪先生，如果你是冤枉的，讓本來同道的人無端含恨，不是讓敵人更快意嗎？」迪亞歌不放棄。

　　「這…」迪亞歌的話令索多瑪震愕；他確實從未由這樣的角度看事情。「…或許，你說得對…霍塞，當日事情的始末，你真的要聽嗎？」

　　「當然，你說！」

　　索多瑪緩緩開口說：「那天，我的確是朝著和你們約定的秘密小屋方向趕去的。可是，在途經的森林裏，我看到一棵樹底下有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我走近把他抱起來，就發現他正在發高燒。我知道若我送他去診所，就會趕不上約定的時間，所以我想過把嬰兒放回原來的位置。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辦法對一個嬰兒見死不救。等我把嬰兒帶回村裏交給醫生，再趕回小屋的時候，同伴們已經都被軍方一網打盡了…」

　　「…那…為什麼你一直不肯跟我們說清楚？」霍塞的面色略為放緩。

　　「因為…」索多瑪再次面有難色。

　　迪亞歌靈感一動：「索多瑪先生，當時的那個嬰兒，該不會就是…」

　　索多瑪錯愕的看著迪亞歌。

　　他的表情讓迪亞歌更肯定自己的答案正確。「…波波羅。」

　　「…是的…就如你所想…」

　　「所以，不管剛才霍塞對你怎麼指罵，你都不還口，就是因為不想讓波波羅知道這件事？」

　　索多瑪點頭，順道把頭低下來，說：「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是失約了，都是有負同伴了。是我欠下的血債，該由我承擔，沒必要影響無辜的波波羅。從小木屋回到醫生那裡，心情沉重而低落，我甚至想過去劫獄，想過以身殉友。只是當知道嬰兒雖已退燒但身體狀況很差，又是孤兒，若果沒人照顧，應該很難活下去，所以我接過手養育他。他成為我活下去的唯一原因…在波波羅長大、成家立業離開我之前，我都不會對他說起這事，本來，我也不想對任何人再提起這事，可是…」索多瑪抬起頭看著霍塞。

　　霍塞也看著索多瑪，面上怒氣早已全消。

　　「…或許，維格少爺說得對…我確實莫視了你的痛苦。我應該將事情清清楚楚跟你說明，讓你做出對我、對事件的判決，然後才能釋懷，才能釋放你的餘生。對不起了，霍塞。」

　　「索多瑪，你知道嗎？我一直不願相信你的背叛是事實，可是當時事況發展都指向著你。我無法恨你，卻又自覺對不起那些犧牲的同伴，我確實很痛苦。以往的你，一直頂天立地，說一不二，我佩服你敬重你，只要你一句解釋，我絕對願意相信你。一直，就差你一句…」

　　「霍塞，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欠下這句話已十年了，這下子索多瑪心頭的重壓也放輕不少。

　　「已經無須說了…或許也不是你的錯，在那樣的處境下，換我也會天人交戰，說不定也會作出與你相同的決擇。我的確是一直被這事綑綁生命，你何嘗又不是？而且還要繼續背負下去，為了那生命給你的磨難…」

　　「波波羅不是我的磨難。這十年來，雖然心每時每刻都被這事煎熬，但是就是波波羅一直給我生命的活力。我是愧對兄弟，有負同志，但我不後悔當天的選擇。」

　　一時無人說話。角色代入，兩難的取捨之下，善良的人願意背負罵名挽救一條小生命，也是當下無可厚非的選擇吧！沒人知道放下一條生命如期赴會，結局是否能夠扭轉眾人的命運，但這條小生命必然葬送，如此，如何能棄之不顧。

　　這一夜，霍塞是解開了多年來的心結。已經回不去的往昔，只能活在目前了。索多瑪也得到突如其來的寬恕，不貪求更多，已經比本來的獲得更多了。

　　一席真心對話，各自釋懷而回復平靜後，維格父子送索多瑪離開。

　　門前，索多瑪向二人深深作揖。

　　「感謝兩位了。」

　　「索多瑪先生，我該跟你道歉才對。本來是想藉此機會修補你們父子間的關係…現在看來是弄巧成拙了。」

　　「不，維格少爺，我很感激你的心意。事情會變成這樣，絕對不是你的責任。」

　　「真的不需要我們跟波波羅說清楚事件嗎？」杭德羅問。

　　索多瑪搖頭：「我說了，即使被他怨恨，我也不想這件事情會打擊到他的人生。維格老爺，你也身為父親，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想法。」

　　「嗯。我想，總有一天，波波羅也會瞭解的。」

　　「謝謝你。那麼，再見了。」

　　「再見。」

　　一個寂寞的長影在維格父子的注視下緩緩走進前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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