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迪亞歌走進父親的房間,看見父親正在整理房間閣櫃裏塵封的儲物箱子。
「啊,迪亞歌,你來囉。」
「是瑪利亞說你找我。」
「是的。來,來這邊坐。」杭德羅讓兒子坐到床緣上,自己則抱著一個手臂般長度的木盒子,來到床邊的几桌旁坐下來。
打開手上的木盒。杭德羅的眼神變得柔和。木盒裏放著一些珠寶、一雙白色手套,還有一條顏色瑰麗的絲巾。
迪亞歌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木盒裏盛載的是什麼-母親的遺物和父親長久的思念。第一次看到父親拿出這個木盒暗自神傷的時候,他還是個未懂事的孩子,天真的開口追問父親木盒的來源。那時,父親只是按捺住眼眶的熱淚,輕輕撫著他的腦袋,努力對他擠出溫柔的笑容。後來知道了木盒背後的故事,再次看到父親看著木盒裏的東西沉思,他只能任由他浸沉在回憶裏,因為無論別人如何勸說,都無法排解那份深入骨髓的思念。
從回憶裏的片段回到現實,杭德羅看到兒子擔憂的目光。他笑著搖搖頭:「我早已經習慣這種思念的感覺,沒什麼的。反而我還珍惜這種回憶帶來的思念。」
「母親很幸福,因為她永遠活在她所愛的人心裏。」
「嗯。當然,我也是幸福的,因為生命裏曾經遇上她。」杭德羅低眼看著木盒。「對了,我叫你來,是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交給我?」
杭德羅在盒子裏拿出一個漂亮的粉色綿盒,遞給迪亞歌。迪亞歌接過,打開。
是一條藍寶石項鍊。
「這是…?」
「這項鍊可以說是我維格家的信物吧!當年我迎娶你的母親時,親手為她戴上這條項鍊,就如同我的父親、我的祖父一樣。本來你母親說要親手把這個交給你,看著你為你的妻子戴上它,只可惜……」
「爸爸…」
杭德羅笑著搖搖頭:「你現在也長大了,是時候把它轉交給你,讓你可以為羅莉塔戴上。」
迪亞歌看著錦盒裏閃閃生輝的藍光,腦海裏想像母親在那一刻的幸福。「羅莉塔……」這個名字一閃而過,讓迪亞歌剎那間驚醒。「爸爸,怎麼把羅莉塔牽拉進來了?」他徐徐把錦盒合上。
「難道你不是想她當你的妻子嗎?做男人的,這種事還用得著害羞嗎?」杭德羅含著笑意的看著兒子。
「我和羅莉塔還未到這個階段啦…妻子什麼的,她願意才再說吧!」
「怎麼我就是覺得你們的關係總是跨不進下一個階段呢?迪亞歌,感情可不是擱在那裏不耕耘就能昇華的,你再這樣消極的退守,可是一輩子都不能讓喜歡的人成為自己的妻子的。兒子,不伸出手,就永遠不會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迪亞歌深明這個道理,也相信這個道理,這是父親一貫以來對他的教導熏陶。杭德羅在兒子還很小的時候就放手讓孩子在他隱藏的保護範圍裏自己嘗試跌撞,他認為這是最能讓孩子明白自己渴求得到的東西,必然是靠自己的行動去獲取,即使是失敗和打擊,也將成為成功的養分。兒子自小聰明機敏,各方面的學習均表現出色,但杭德羅相信一個如何優秀的人,必須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真正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因為懂得在好地上發芽生長的花苗,若果沒有挨得過風雨的能力,是沒可能長成令人讚嘆的花株,即使開過了今季,也熬不到明年。一直以來,兒子都沒有讓他失望,就是奇怪把他放洋,讓他體會更大的風浪,留學回來後他竟變得有點消極,尤其是對羅莉塔的事而言。
迪亞歌知道父親心裏所思。可是,他不能告訴他,他心中有一件想要做的事,他確實伸出手去了,為此,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和羅莉塔這一段尚未開花的姻緣。因為不能說,他只能抬起手摸著後腦,用面上的傻笑盡力將內心的苦澀壓下去。「爸爸,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杭德羅怎會猜到兒子背後的隱衷。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光在這裏答應我是沒用的,要確實行動嘛!需要爸爸給你一些建議嗎?」
「建…建議?不、不需要了。我知道要怎麼辦了。對了,剛才瑪利亞好像還有吩咐,我再去看看。」迪亞歌逃命似的站起來走出父親的房間。
本來無奈看著兒子「逃」走的杭德羅,突然想起什麼來,開口叫住他:「迪亞歌!」
迪亞歌在門邊站定。還沒有轉過身來,就聽見父親說話。
「那條項鍊,就當是我和你母親正式交給了你。你要好好保管啊!」
沒有回頭,但迪亞歌不自覺握緊了手上的錦盒,低頭看了看錦盒上的綢帶:「放心,爸爸,我會好好保管的。」
開步,走出了父親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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