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漆黑的走廊盡頭再次亮起火光。坐在如硬石的床舖上的福特格朗沒有站起來,只是抬頭盯著那一路靠近的光源。預料中的面龐出現眼前,不過福特看到司令官身邊除了兩個侍官,還有一個身穿少尉軍服的青年。青年站在雷蒙身後,也默默看著福特。
雷蒙走近牢欄前,反手將侍官捧在手上的一疊文件搶過來,丟到福特面前。
福特沒有去看地上的文件,卻聽雷蒙開口:「知道這是什麼嗎?」
「…」
「福特格朗,你的人緣還滿好的嘛。這些都是鎮上那班農場主寫給總督,為你請命的信。你認為這樣有用嗎?總督嘛,我還不放在眼內。」
「司令官並不害怕總督,只是忌憚他。畢竟擺明和總督對著幹,目前對司令官你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是,司令官把我判成叛亂份子,即使證據不足,為怕我當真與革命有關,哪怕只是萬份之一的機會,總督大概也寧可縱容你濫殺無辜。」
「啊,這下我要佩服你了,看得還蠻透徹的嘛。嘿!」雷蒙嘴角一勾笑意。「那,你猜,我什麼時候會處決你?」
「重要嗎?」
「不猜猜嗎?說不定猜對了,我會讓你死得爽快一點呢。」
「你會輕易放過我嗎?」福特無奈的搖搖頭。「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殺了。」
「你猜錯了。我不會現在就殺你,因為,你是一塊好餌食,可以幫我把討厭的狐狸引進陷阱裏來。我很期待啦!」
「司令官你別妄想了。不會有什麼人來救我的!」
「是嗎?我們就來賭一場,用你的性命作賭注。你可要把來劫獄的人的性命賠給我呢,信不信?」雷蒙輕輕一拍手,走道轉角傳來輪子轉動的聲音。一台奇怪的大輪子出現在福特眼前。「知道這是什麼嗎?」雷蒙笑著問福特。
「…」福特瞪著那輪子,沒有說話,卻難掩一面鐵色。
「我專門為梭羅設計的機關陷阱,鑲在這狹窄的牢房走道上,你認為還有誰可以走進這個彷若密室的牢獄。這叫劍輪,上一次竟然讓梭羅那傢伙闖過去了,但根據他上一次的闖關,這個劍輪經過改造,根絕了漏洞,我就要看看這一次他還可以怎麼闖過去!」
「梭羅不一定會來的!你不必多此一舉!」福特看著劍輪上一把把鋒利的劍尖,他心裏一直擔心梭羅真的會來救他,此刻是加倍的擔憂。
「是嗎?他最好不要來,他要是來的話,我告訴你,他必定會命喪在這個機關之下,嘿!」雷蒙轉身,朝身後少尉吩咐。「普拉吉德,立刻安排人手將劍輪安裝好,隨時準備好戲上演!」
「是,司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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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大營前後方均有大量人員駐守,如臨大敵。前門由雷蒙司令官帶同吉紀魯上尉親自防守。後門則交給加布里少尉及普拉吉德少尉領軍。或許劫獄的人隨時會出現,但這裏的氣氛卻並不嚴峻。
加布里和普拉吉德並肩而坐,卻沒有交談。對於這位已經赴任多時的少尉,在公在私,加布里並不覺得親厚。雙方都不喜歡說話,加上行事作風迴異,使得兩人難以找到任何共通的話題。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司令官要讓他們倆合作防守,不過一切只得聽令。
普拉吉德也沒興趣與加布里交談,話不投機半句多。對於這位年齡稍長的同級同僚的為人,透過這段日子,普拉吉德已經略有了解。他並不認同加布里的投機性格,更是無法接受他為了自身軍階而置民眾利益於腳下的做法,所以他一向盡力迴避與他為伍。
他們無言坐著,眼睛直直瞪著前方的路,直至路上出現一台風馳電掣的雙驥馬車,向軍營後門衝近。
軍隊驚覺起來,前排騎兵已經提劍,迎向來者。驅車的黑斗蓬蒙面人亦拿起配劍,迎擊上前攔截的士兵。兩三下手勢,已經將迎上前的軍兵都撂倒。馬車繼續向前衝。在加布里和普拉吉德上前攔截之前,馬車已經衝過了防線,闖進了軍營。
「少尉,我們要追嗎?」
「司令官吩咐,先等等。牢房裏有份大禮要給梭羅的,讓他先去好好品嚐那份禮物,我們再去不遲。」加布里回答。
等了半刻鐘的時間,加布里和普拉吉德才帶著部隊追向牢房的所在。
至於守在軍營前門的雷蒙司令官,因為後門響起的通報嗚聲,已經知道有人闖入,但他只是悠閒的坐在原位上等待,並不著急。這等於大魚雖然上釣,但不等足夠時間牠把魚鈎吃得深,是無法把牠釣起來的。一切都在掌握中,就看這有趣的戲怎麼演下去。
除了短暫的鳴笛,氣氛很是平靜。直至一台雙驥馬車沙塵滾滾的從內部向前門的空地跑來。士兵們馬上行動,騎上馬便去攔截。駕車的人右手一抽長劍,和對方格上幾劍後,互換了位置。現在,馬車背對著軍部入口,面前是剛才攔截的部隊,後面則是雷蒙和吉紀魯。此刻,吉紀魯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上,雷蒙則負著手笑看著馬車駕駛座上的人。
「梭羅,我說你,總是自討苦吃。明明與你無關的事你偏要來插手,哪天你要真的因此死掉,你只能怪你自己咯。」雷蒙率先開腔。
「只要司令官洗心革面,放棄你那些不切實際的野心,軍隊的事,我自然撒手不管。否則,只怕是看我先亡,還是司令官作法自縛,先死了。」
「是嗎?難道你今次來就是為了與我鬥嘴?那可真讓你大費周章了!」
「抱歉,司令官,我才沒這種閒情逸致。我是來救那位被你迫害的人。」
「啊?那,你可走錯地方了。你要找的人自然是在軍營的牢獄裏,你怎麼跑到前門來了。梭羅,你的方向感還真太差了嘛!」雷蒙冷笑一聲。
「沒有走錯。我已經到過牢獄了,也得到我要找的東西了,就在車裏。」梭羅爽朗的笑答。
吉紀魯從車廂的窗簾隱約看到車廂裏有個人影。
「什麼?」雷蒙當然也看見。
「謝謝司令官的安排,我先走了!」乘著大家的注意力被分散,梭羅一抽馬韁,風速在吉紀魯身邊掠過,吉紀魯從困惑中驚醒過來,抽劍一迎,卻砍在車廂上,未能將馬車攔下。馬車毫不客氣的衝出軍營大門,扭進了前方的小路。
「追!」吉紀魯跳上旁邊的座騎,帶領著部隊前去追捕。
另一半的部隊隨同司令官留守。
「不可能…」雷蒙呢喃。
他急忙轉身走進軍營,衝向牢房,就在牢房的門外看到加布里和普拉吉德。
「加布里,到底什麼狀況?梭羅怎會說他已經把人救走了?」
「救走了?」加布里一面迷茫。「沒可能的,時間不可能足夠他闖過機關再往回跑…」
他們衝進牢房。
面前設置好的劍輪完好無缺的立在原位,完全阻擋了進入牢房密室的路。怎麼看也不像有人曾經溜進去,牢房裏無法看到位於轉角處的機關的情況,同樣地,站在機關外的他們亦無法看到牢房內的情況。
「福特格朗,你在嗎?」加布里朝牢房裏叫道。
回應的,只有一片寂靜。
雷蒙沉下面色,走到走道邊上,摸了摸牆上膝蓋對上三吋的位置附近,推出一道暗門,露出裏面的開關。雷蒙伸手一拉開關,解除了走道上劍輪的備戰狀態。眾人立刻穿過走道,走進牢房裏。
他們看到,福特格朗仍然乖乖的坐在牢房裏。
「福特格朗,你剛才幹嘛不回話?!」加布里哮道。
「少尉啊,你在外邊喊話,我又怎知道是誰,又怎知道是否在喊我了?」福特一面無辜。
「你…!」
「報告司令官!報告司令官!」一個哨兵由外面衝進牢房內。
「什麼急事了?」
「梭羅、梭羅去而復返,又在軍營門外叫囂了!」哨兵急道。
這是在搞什麼鬼了?
加布里望向雷蒙。只見雷蒙面色一沉,轉身就走出牢房,臨走前不忙拋下一句:「把機關打開!」
加布里與普拉吉德馬上帶同人馬撤出牢房,在走路的彎角再次拉動開關,掩上暗門,不留半點痕跡。加布里對留守的兩個士兵吩咐:「注意防守!如果有什麼異動,馬上通報。」
「是!」
隨隊快速撤離牢房,跟隨司令官之後趕到軍營前門,已經看見守軍正在和梭羅交戰。雖然守軍未能傷及梭羅分毫,也未能將他擊退,不過因著人數優勢,梭羅仍是未能突圍闖進軍營裏。
司令官的到來,令戰鬥稍歇。部隊護在司令官身前。梭羅則騎著他的夥伴維恩托,與司令官遙遙對峙。
「梭羅,你不是已經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哼,你還折轉回來幹嘛?」司令官冷冷的拋出一句。
「我確是已經帶走了我要的東西,只是我想要的東西不止一件。」
「你太貪心了。不過沒關係,留下你的性命,或許我願意與你交換。」
「抱歉,司令官,我是性命也要,東西也要。」
「你是要救走福特格朗嗎?你要救,就去呀,你闖得過這關,也過不了我專門為你準備的劍輪。我是很期待看到你被利劍刺成蜜蜂窩呢!」
「那個機關,我會闖得過的。不過,不是由我親身闖過去罷。」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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