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三十二章奔上理想的最後 (5)

　　羅莉塔坐在迪亞歌的床邊上。

　　黑色的披風躺在她的手裏，黑色的面罩和闊邊帽則攤在她的大腿旁邊。

　　她低著頭，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房間的暗門打開。

　　是那熟悉的裝束；黑色的修身長褲與利落的黑色馬靴，白色的優雅襯衫和黑色的帥氣小馬甲。一直是那麼熟悉，羅莉塔覺得此刻對這一切更為熟悉，因為這個人的臉，正是那個她曾經逼自己忘記卻怎麼也放不下的人、那個她曾經罵過會在危難時丟下她卻原來多次不顧自己性命保她安全的人、那個她以為對她無情卻是對她用情甚深的人。

　　她抬頭，緊緊的看著他。那眼神彷若只要不如此，他就會立刻在她眼前消失。

　　他為這個眼神感到心痛。

　　他慢慢走向她。

　　她也拿著那披風，站起來。

　　「羅莉塔…」

　　她避開他的眼睛，繞到他身後，為他披上那道黑色的披風。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她的手在抖。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的。」

　　然後，他感到一股溫柔的力量從後環抱住他。她的面，就埋在他臂背。

　　「嗯，你一定要回來…食言的是大笨牛…」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是在哭鼻子，只是顫動的聲調出賣了她。

　　了解她的他，不可能不明白她現在的心情。他強撐一絲笑容：「好，食言的是大笨牛。不過你也答應我，乖乖在這裏等我消息，不要做危險的事。」

　　她的面離開他的臂背，手卻仍然環抱著他。「呿，你不公平！你自己可以做危險的事，卻不准別人去做…」

　　「因為如果你有什麼事，我會恨死我自己。」握她的手的力度略略加重。

　　「難道你有什麼萬一，我就不會傷心欲絕嗎？你不知道，昨天從那塔樓回來一直到你醒過來之前，那是一場怎麼樣的噩夢。」

　　他心裏一緊：「羅莉塔，我…」

　　「我知道，你又想把我推開，讓我一個人去過什麼幸福美滿的生活，是不是？」她的聲音抖震得更厲害。

　　他拉開她的手，轉過身來，把她緊緊擁入懷中。「羅莉塔…」

　　「一直都是我遲鈍、對你沒有信心，竟然無視你的處境…我太不可愛了、太可惡了…你應該生我的氣，非常應該……那次我家辦的茶會，你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你為什麼還堅持要來？然後我還狠心的指責你，你為什麼不反駁，為什麼要自己吃悶虧？我床頭那幅畫，你說不知道像哪裏，都是騙我的吧？每次我遇事你都第一個跑了，其實都是你回來不顧性命的搭救，然而我卻滿街嘲笑你是個膽小鬼。」她一面說，眼淚一面自己掉下。「回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太討厭了。還有那一次…」

　　「夠了，羅莉塔，不要再說了。」不等她說下去，他低頭，輕輕的吻上她的唇。

　　她錯愕了一秒，然後，閉上眼睛回吻他。

　　一刻的感覺，已經勝過千言萬語的解釋。

　　抬起頭，他把她再次緊緊擁在胸前。

　　「羅莉塔，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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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軍各隊伍依照計劃的路線朝目的地進發。

　　沒有人知道其他隊伍的推進情況，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讓自己的隊伍成功到達。

　　艾奧威也是這樣想。

　　按計劃，他帶領的隊伍本來是應該在木橋附近牽制軍隊的防守主力，只是軍隊的佈局比他預料的略遜一籌，讓他早一步控制了局面，然後，他決定加緊朝總督府進發，與大家會合，加強最後進攻的力量。

　　革命軍出發之前，他對成敗得失推算過很多遍，此刻，他早已將這些都拋腦後，只專注眼前的進退。沿路上軍隊零星的鬆散抗擊，讓他生過一絲困惑，不過，遠處前方隱約傳來的打鬥聲讓他沒時間仔細推敲更多；他領著部隊，繼續快速推進。

　　拐個彎，順暢的路上生起阻撓。

　　是一隊軍兵，由一個軍官帶領。軍容整齊的列陣，面對著艾奧威帶領的革命隊伍。軍官身型高壯，一頭棕髮夾雜些許白髮，一張臉沒有半分感情。他瞪著出現在面前的革命軍。

　　一聲喝令，軍隊擺開陣式，弓箭和步槍指向革命軍。

　　艾奧威一個手勢，革命軍也擺開架式。

　　應該是一場大戰。

　　但雙方遲遲未有動手。

　　反而是艾奧威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他朝那個軍官大喊：「你到底想怎麼？打是不打？」

　　「我的任務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軍部大營和總督府，只要你們撤退，我不會開打。」軍官冷冷的開口。

　　「你…！」艾奧威緊緊盯著眼前這個軍官。他記得那次和梭羅一同計劃潛入軍部大營營救紅紳士之時，梭羅向他介紹過雷蒙身邊的將領的個性，他自問自己只對加布里少尉比較熟悉，所以當他聽見梭羅形容一位名叫吉紀魯的上尉時，他很感興趣，因為他沒想過軍隊裏還有這樣正直的一個人。眼前軍官與這個吉紀魯上尉的印象重疊，艾奧威記得自己應該是在哪裏見過他；他快速從記憶裏搜索—

　　對了，是那次搶奪軍方軍火時脅持維格家那少爺衝出普里多莊園時遇到的那位軍官！當時，為了「救回」維格少爺一命，這位軍官放他們離開。

　　那麼，這個軍官真的是吉紀魯上尉咯？

　　梭羅說過，吉紀魯上尉不願意將自己的槍指向自己的人民，可惜的是他身在軍隊。對於一個視軍令如命的軍官，這樣的處境應該讓他很煎熬，卻也身不由己。

　　或許可以透過談判和誘導，避免一場硬仗。

　　艾奧威這樣想，所以他開口。「吉紀魯上尉，是嗎？」

　　「嗯。」對方不自然的應了聲。

　　「我想你知道，你面前的都是這地方的居民，都是被軍隊迫得沒有活路不能不站起來抵抗的小人物，你真的要跟他們打這一場嗎？」

　　「所以我說，只要你們退，我不會追。我只奉命逮捕抗擊軍隊的人。」

　　「吉紀魯上尉，我們要抵抗的不是軍隊，而是這一切禍端的根源，雷蒙司令官。只要擊倒雷蒙，才能把軍隊還給人民！這不也是你的希望嗎？」

　　「你…」

　　「所以，讓我們過去吧！」艾奧威向前一邁步。

　　吉紀魯上尉抽出長劍：「不可以。這是軍令。」

　　「你一定要幫助雷蒙對付自己的人民嗎？」艾奧威也拔出劍。「好，如果你已經抿滅良心了，那我們只得一戰。」他知道這一仗不容易，但看來也只得硬闖了。

　　「等等！吉紀魯上尉的對手是我們。」從革命軍後方響起稚嫩的叱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堆小孩子拿著木劍，鑽到軍隊與革命軍之間。帶頭的孩子舉起木劍，指向軍隊。「吉紀魯上尉，我知道你是不會疏忽職守，而我們，決定要為我們出生的地方做點事，所以，吉紀魯上尉，我們對戰吧！」

　　「貝納德？你們…？」艾奧威對於這群小孩子的出現是始料未及。拿著木劍與軍隊的真刀真炮對撼，是何其兒嬉的事。「危險！你們快退下！」

　　貝納德回頭看了看艾奧威，自信的笑了笑說：「放心交給我們吧！」回過頭來，提起劍便衝向吉紀魯上尉和他的部隊。

　　看著這群孩子，吉紀魯上尉一時不懂反應。是不能讓任何人通過，可是卻也不能對孩子們舉起奪命的劍。沒有他的命令，他的部隊也不敢輕舉妄動。孩子們卻不管那麼多，舉著小木劍便敲向軍兵們的手腳。

　　「哎喲哎…」軍兵不敢對孩子動手，所以只能挨打。被襲擊的手臂吃痛，一時沒有抓緊手上的武器，有些士兵的武器被孩子們奪去。

　　貝納德搶到吉紀魯跟前。「吉紀魯上尉，我知道利用你的善良，我們很卑鄙。可是，你看我們，本來就是很微小沒有什麼力量的人，如果會背負什麼惡名，我們也甘願。我們為的，是將自由還給這個地方。上尉你呢？做好一個軍官，為的到底是什麼？為了要那些你想保護的人們怨恨你，還是為了親手把他們推進永遠的痛苦裏？」

　　耳邊是部下們的痛叫聲，還有此起彼落武器掉地的聲音，吉紀魯緊緊握住劍柄。

　　「吉紀魯上尉，我們從來不想把你當敵人啊。那麼，軍隊的敵人，真的是人民和革命軍嗎？」貝納德繼續說。

　　吉紀魯卻沒有回應。

　　「竟然這樣，來吧我們就來打吧！」貝納德咬一口唇，提起小木劍，挑向吉紀魯。

　　吉紀魯順應提手以劍一格。

　　劍掉到地上。

　　竟然不是預期的小木劍，而是軍人的刺劍。

　　貝納德本人也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著吉紀魯，後者面上仍然沒有表情，卻淡淡的開口說：「你贏了，你們可以過去。」

　　「你…」

　　吉紀魯沒有撿起地上配劍，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的部隊做了個解散的手勢。「你們要回總部就回去，不願回去，就隨你們心意而行吧！」不再看自己的部隊，他轉過頭來，看到革命軍仍然站在原處，他的聲音不覺提高了點。「你們還不快通過？！剛才不是拼了命要過去嘛。」

　　艾奧威也確認不能浪費這個機遇，立刻指揮部下先行向前進發，自己則殿後。他看向吉紀魯，說：「你真的就這樣讓我們過去？」

　　吉紀魯別過面。「我的任務是阻擋任何人向軍部總部前進，但前題是我能擊敗他們。既然我已經輸了，就沒什麼資格攔阻你們。」他瞄到那邊仍然看著他的孩子們。「你們可以過去，但孩子們不可以。前面的危險不是孩子們可以承擔的，快回去大後方吧！」

　　貝納德垂下手中木劍，挑了挑眉，說：「我知道，因為前面再沒有像你這樣的好軍人了。所以，我會帶著我的夥伴們回到後方的。至於你，請你在聖德斯科自由後，繼續做我們的軍人啊！」

　　「對啊！」孩子們附和。

　　「你們…」吉紀魯搖搖頭，嘴角卻有淺淺的笑意。「那是以後的事了。」他再次看向艾奧威。「唔，你…」

　　「是的，上尉。」

　　「咳…如果願意聽我意見，別靠近總督府。據我所知，那裏並不安全。我只能說這麼多，你快跟上你的隊伍吧。」

　　「好。謝謝你的消息了。」艾奧威略略點頭示意，便快步邁前。現正各支隊伍已經朝總督府推進，要阻止他們的話，他的行動必須夠快。

　　「你們，也快點回到後方去！」

　　「知道了！上尉，你呢？你有什麼打算？」此刻，貝納德已經完全沒法討厭這位高大的軍官，反而為他的處境感到擔憂。

　　「有些事情，我需要親身去證實。」吉紀魯抬頭，看向那個與革命軍前進完全相反的方向，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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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奔上理想的最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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