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十四章日漸穩固的力量 (2)

　　面前是一棟三層高的建築物，座落在熱鬧的大街上，看到的是人們沸沸揚揚進進出出，要不是大門上偌大的牌子寫著「奧蘭多醫院」，大概很難相信這是一家醫院。

　　「這家醫院有什麼問題嗎？我們到底來偵查什麼？」貝納德抬頭看著身邊的迪亞歌。

　　「不確實。就看看能夠查探到什麼。」

　　他們混在人群中，走進奧蘭多醫院。醫院大廳是接待處，護士們都忙著替病人登記，加上人數可觀的病人及家屬團，所以迪亞歌和貝納德這兩個並非求診者的訪客也並不特別顯眼。他們坐在候診室一角，作為觀察者。

　　「裝潢華致，地方明朗，護士還穿著漂亮一致的制服，這家醫院看上去還滿不錯嘛。」

　　「醫院好不好，不是看門面，而是看醫德。如果不是從重視病人的角度出發，再華麗的表象都是虛假的。」

　　這時，大廳中央傳來痛苦的哀求聲。望向聲音來源，是個帶著老父的男人，正拉著疑似醫院護衛的人的衣角，哭喊得聲嘶力竭。

　　「求求你們，先救救我父親，先看看他的病吧！診金我往後一定會籌足的！一定！」

　　「往後？往後我讓你當國王啊！沒錢交診金，就別在這賴著不走！走！」

　　「求求你們做好心吧！我父親病得很辛苦，求求你們吧！」

　　「我們不是做慈善的，沒有錢當然不會求得醫治，否則對其他拿著錢來看病的人不公平囉！走！再不走，我們就不客氣了！快走！」

　　男人還要糾纏。護衛的領隊者以眼神向屬下示意，幾個魁梧的男人上前，想要挾起跪倒地上的男人和他的老父。

　　「等一下！」制止的聲音來自通往診症室的走廊跑來的男人。男人大概二十多歲將近三十，長相一般，最奪目的卻是他的一身白長袍。「快停手！加斯泰，你們怎能如此對待病人？！」

　　那個被稱呼為加斯泰的護衛領班冷酷的表情完全沒變。「醫生，這是院長定下的規矩，不到你來管。醫生，你還是管好診症的事就好了。」

　　「可是…」

　　「把醫生請回診症室！你們幾個，把這兩個人給我拋出去！」

　　「是！」

　　雖然眼中寫滿不憤，年輕醫生還是被兩名醫院護衛半推半請下，消失於走廊盡頭。剩下的護衛一擁上前，七手八腳抬起擾攘多時的父子二人，大步大步走向門口，候診廳的人還能聽到男人連連哀求的聲音，由近而遠，當中或有人心生不憤，卻看那可怕的護衛領班，沒人敢哼半聲。

　　貝納德握緊他的小拳頭，站起來，想要衝上前。後面有人拖著他的衣領。

　　「迪亞歌哥哥…？」

　　「別胡來！」

　　「但是…」

　　迪亞歌悄聲卻嚴肅：「做事要專心。幫忙那對父子的事可以緩一步再說，先處理好目前的。」

　　貝納德只得點頭。隨著迪亞歌的目光看去，貝納德看到一個三十多歲棕髮短鬚的男人走進醫院來。剛才目中無人的加斯泰來到那男人身邊，恭敬的垂首。男人輕聲說了句話，便見加斯泰隨他步上大廳右面的樓階。

　　迪亞歌帶著貝納德，利用絡繹不絕的求診者，步履不徐不疾，彷若無事人般爬上了樓楷。跟蹤兩個人影，來到醫院的三樓。三樓是高級病房和醫院的管理辦公室。那男人和加斯泰不是病人，此刻自然是走進了辦公室。

　　三樓的走廊冷清，四下無人，迪亞歌和貝納德借著走道邊上的大花瓶作掩護，靠近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內，有人在對話。

　　「情況如何？都擺平了嗎？」

　　「基本上，鎮上的醫生都被我們趕跑了。有一個，今天晚上會坐船離開。現在只剩下那個麻煩的酒鬼了。」

　　「哦？」

　　「不過荷頓先生請放心，那個酒鬼也不敢開業應診，即使他敢開門，也沒有人敢上門。」

　　「加斯泰，你知道我要的，是萬無一失；我不要任何的威脅。」

　　「我會盯緊那個酒鬼。必要時，把路佩西那件事再重演一次，必定讓他永遠無法再在這鎮上行醫。」

　　「好，就看你的。」

　　辦公室的門打開，加斯泰旋風般走出來。他當然不知道剛才的對話被別人聽得一清二楚，因為此時走廊上是空無一人的。

　　那雙並非求診者的訪客，此刻已經踏出了醫院，走在大街上。

　　「那個小鬍子是什麼人？」貝納德問。

　　「荷頓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院長嗎？難怪跟這家醫院一樣噁心啦！聽他們那麼說，最近鎮上診所陸續結業，是跟他們有關囉？」

　　「嗯，機會很大。看來我要到路佩西一趟。」

　　「哥哥，我陪你去！」

　　「不！你另有任務。」

　　「任務？」

　　「你忘了剛才自己為什麼想要不顧一切衝出醫院嗎？」迪亞歌從衣袋掏出小布袋，交給貝納德。「拿去吧！這可是我這個月的全部零用啊！」他面上是一副縱寵的笑容。

　　「我明白了！」貝納德也是明媚的笑。「我最喜歡哥哥你了！」

　　看著貝納德笑著走遠，迪亞歌知道自己也該行動。事情是明朗化，但要怎麼解決，他也苦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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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上門，看了看門上「休業」的牌子，千頭萬緒閃過，德梅爾輕輕一摔頭，轉身走向街心。不能執業謀生，他打算到市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工作。

　　冷清的街道，突然湧出四五個男人。在德梅爾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被這群人推進了旁邊的冷巷。再被人使勁一推，整個人撞向冷巷內那冷漠的牆，左手㬹刷出一道口子。還沒來得及感覺痛楚，一雙雙拳頭便都往他身上送。

　　「給我好好教訓他。」他聽見領頭的人如此號令。「庸醫，你要是還敢在這鎮上執業，我就把你的右手砍下來！」

　　這些人是誰？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們？

　　德梅爾心裏困惑。抬手想要防衛，卻無能為力，只能挨打。

　　一個竹籮飛砸到動手打人的男人身上，男人們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一時停了手腳。一個身影趁此時欺近，拉過德梅爾的手臂便想逃出小巷。

　　領頭的男人敏捷的擋住兩人去路。

　　「什麼人？好管閒事！」

　　「你們才是什麼人！？當街打人是本著怎樣的膽子！」

　　德梅爾看向這個向他伸出援手的年輕人。淡金色的頭髮，雅靜的面容，是如此熟悉，終於，這身影和腦海中某個人影重疊起來。

　　「軍隊也不敢拿我們怎麼辦！你是什麼東西？！」

　　「你們…太過份了！」這位年輕人是奧蘭多醫院的主診醫生，亦正是迪亞歌他們在醫院裏看到那位被「請」回診症室的醫生。

　　「哼！那就讓你也嘗嘗我們的厲害。兄弟，拳頭！」

　　「是，老大。」

　　男人們磨拳擦掌，逐步靠近二人。

　　年輕醫生拾起地上木枝，把德梅爾護在身後。欺近的人已經進入警戒範圍；年輕醫生奮力揮動木枝，可惜由於欠缺技巧，攻勢毫無威脅可言，兩三下動作，木枝便被對方抓緊，奪了過去，木枝反過來砸向他的額頭。他只能舉手抵擋，準備承受痛楚。

　　沒有迎來疼痛，卻聽到木枝墮地的聲音。睜開眼，本來拿著木枝的男人現在捂住流血的手腕。一個黑色身影自旁邊屋頂躍下，踢中另外兩人的背。

　　「你是…」年輕醫生搞不清狀況。

　　「梭羅！」德梅爾卻認出援手之人，只是有點意想不到。

　　不需要拔劍，一個靈巧的套拳，轉身再來個華麗的飛腿，對方已經沒有剩下還站著的人。

　　見形勢不對，領頭人喝令一聲，夥伴掙扎爬起來，逃出了冷巷。

　　沒有受傷的年輕醫生趕忙回過身來，攙扶德梅爾。只見德梅爾除了左手手踭的那道血口子外，面上和肩上都是瘀傷。

　　「德梅爾叔叔，你還好吧？」

　　「啊，彼爾，真的是你？」聽來德梅爾醫生認識這位叫彼爾的年輕醫生。

　　梭羅走近他們，說：「先把他送回屋裏，處理一下傷口。」

　　「嗯。」

　　扶著德梅爾醫生回到他的家，讓他坐在候診室的長椅上，彼爾立刻替他進行檢查、清理傷口和包紮。彼爾手勢純熟，一看就知道是個有經驗的醫生。

　　終於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看著彼爾在他的手踭上纏上繃帶，德梅爾默默開口：「謝謝你們了！」

　　「不用！應該的，德梅爾叔叔。」彼爾把繃帶的盡頭綁好固定。

　　梭羅倚在診症室的門邊。「德梅爾醫生，你認識剛才那幫人嗎？」

　　德梅爾搖了搖頭，說：「從來沒見過。」

　　「那麼他們為什麼會為難你？」彼爾把德梅爾的藥箱收拾整理好。

　　「不知道…啊，對了，他們剛才警告我不要開業應診…」

　　「他們是什麼人啊？一個醫生執業與否，與他們有什麼關係？而且，這種作法也太過份了！德梅爾叔叔，需要通報軍隊嗎？這樣的事危及你的人生安全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招惹到那幫人…軍隊？唉，彼爾，你一定是剛到陟不知道這裏的情況…這裏不存在保護民眾的軍隊。不過，不用擔心，他們只是不容許我執業，我本也沒打算再行醫了，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為難我的。」德梅爾醫生站起來，卻一個不穩向前仆下去。

　　幸而彼爾眼明手快的把他扶住。「叔叔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只是有點眩暈。」

　　「檢查一切正常，是心跳有點快…」

　　「可能是受嚇了，沒大礙的。」德梅爾對年輕醫生微微一笑。

　　「最好休息一會，我扶你到床上睡一會吧。」

　　德梅爾點頭，轉身對梭羅說：「梭羅先生，感謝你了。請你自便好了！」

　　梭羅點頭回禮：「好好休息。」

　　彼爾也向梭羅略一點頭，便扶著德梅爾走向睡房，將他安頓在床上，承諾晚點再來看他。德梅爾的確受嚇，精神不佳，很快便入睡。待德梅爾入睡，彼爾才退出睡房。

　　候診室已經沒有人影，彼爾以為梭羅已經離開了，直到聽見診症室傳來聲響。轉過頭來，他看到梭羅站在醫生桌旁，看著旁邊的偏桌。

　　他走近。

　　偏桌上的畫框和畫框前新鮮的野花映入眼簾。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呢，梭羅先生。」

　　「德梅爾醫生已經安睡了？」

　　「嗯。對了，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出手，我還真不知道怎辦呢！」對於這位劍客的事，街知巷聞，彼爾當然早有聽聞，只是想也沒想過自己會與這位傳說中的傳奇人物如此近距離交談。

　　「你想要施以援手的心也是一樣，所以無需道謝。是彼爾醫生嗎？」

　　「啊，你怎麼知道我是醫生？」

　　「就看剛才你處理德梅爾醫生的傷的手法。」

　　「呵呵，是這樣嗎？」彼爾下意識搔搔頭。「是的，我是個醫生。」

　　「能否容許我問，你和德梅爾醫生是舊識嗎？」梭羅問。

　　「嗯，是的。」彼爾望向畫框。「他是勞比斯，德梅爾醫生的兒子。我們小時候是鄰居，和勞比斯是同學。後來他上軍校，我修醫科，我們就再沒見過面。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他的喪禮上。」

　　喪禮…果然。其實看見畫框前的鮮花，已經大概猜到。是德梅爾醫生的唯一親人吧，卻已經過世了。

　　「小時候經常到德梅爾叔叔家玩，在當時我的心目中，他已是偶像一般，對醫學的熱誠、行醫的精神，都讓我非常佩服。我之所以選擇當醫生，很大程度是因為德梅爾叔叔的影響。」年輕醫生回想往事。

　　「你知道他搬來了聖德斯科？」

　　彼爾搖頭，說：「勞比斯從軍校畢業以後，正式加入軍隊，被派到加利福尼亞這裏來，德梅爾叔叔也就跟著勞比斯從西班牙移民來了。我記得上次來加里福利亞是為兩年前勞比斯的葬禮，是個叫賽凡的小鎮。當時我問過叔叔，他說要搬到一個叫路佩西的小鎮。這次我受聘來擔任駐院醫生，特地查過地圖，知道路佩西就在附近，還打算找天去拜訪他。是來到這裏後，才聽說這裏也有位叫德梅爾的醫生，還怕是巧合的同名同姓呢。所以過來看一下，就遇見剛才那一幕。」

　　「有聽過德梅爾醫生在路佩西發生的事嗎？」

　　「嗯，在聽聞他已經搬到這裏的同時，對那件事略有所聞。老實說，我不相信德梅爾叔叔會出現這樣的失誤，印象中，不論對斷診、手術和護理工作，他都是一絲不苟。當你看到他對待醫生工作的熱情，你就會跟我一樣，不相信那件事會是真的。」

　　「你認識剛才那幫人嗎？」

　　彼爾搖了搖頭。「未見過。德梅爾叔叔為人和善、誠懇，真不明白這麼一個人會得罪什麼人呢！」

　　梭羅安靜下來，他碧色的眼睛直直看進面前青年的眼睛裏；那是一片坦然的澄明。他想，或許，可以告訴他他知道的一切。

　　「如果我告訴你，剛才那幫人是奧蘭多醫院派來的，你會相信嗎？」

　　「什麼？」彼爾眼裏有著驚異的神色。

　　「你大概對這裏的狀況不太清楚，讓我告訴你，這鎮上兩個月前還有四間診所五位醫生，現在就只剩下一家醫院。這五位醫生，要不暗中遭到暴力恐嚇，就是被人用自己見不得光的黑材料威脅，其中四位已經離開了聖德斯科。這不可能是巧合吧！而整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奧蘭多醫院就是嫌疑策謀者。奧蘭多是一家怎樣的醫院，這些日子，彼爾醫生你應該有一定體會了吧？」

　　「這…」確實，當時應聘，是為了到這片新天地實踐所學，並未有太在意醫院本身。駐院這段日子，他的確發現當初以為醫院必定以救急扶危為宗旨是自己太天真了。

　　「對於不懼暴力威脅，又沒有黑材料的對手，你認為奧蘭多醫院會以怎樣的手段對付呢？」梭羅瞄了瞄德梅爾醫生的方向。

　　彼爾知道他意有所指，想了想，好像有點明白：「難道你是說……」

　　「沒錯，就如你所想，他們會用『事故』手段將對手打入萬劫不復。」

　　「叔叔在路佩西的失誤事故，是奧蘭多醫院從中作梗？」

　　梭羅點頭，說：「我到路佩西查過，找到當天手術的助護，他承認是被醫院收買，在手術中途暗中對病人下藥，做成血流不止的情況。醫院的人早在診所外等待，手術一失敗，人就出現，把病人送往醫院急救。事後，更將事情四處散播，讓德梅爾無法再於路佩西立足。這次來到聖德斯科，不過是故技重施。」

　　「這是真的？」

　　「只憑那個助護的片面之詞，和我的調查及觀察所推敲，沒有實質證據。要不要相信我，完全在於你。」

　　彼爾看著眼前這個初次見面而且將真實面容隱藏在面罩後的人，不知怎的，竟會完全相信他的話。「你打算怎麼做？你會幫德梅爾叔叔嗎？」

　　「會！雖然目前未有實質可行的方法，但我會繼續尋找。」

　　「嗯，謝謝你了！梭羅。」

　　「那你呢？還打算回去那家醫院？」

　　彼爾目光再次落在偏桌上畫框内的陽光笑面。「我會仔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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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日漸穩固的力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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