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二十五章惹怒抓狂的老虎 (3)

　　軍隊派人加強了鎮南部的武器倉庫的防守，可是還是在一個薄雲遮掩夕陽的黃昏被金虎游擊隊攻陷。雖然不可說是不堪一擊，但是那種失守的速度已經教軍隊丟盡顏面。

　　負責領導防守的加布里少尉，帶著部下，此刻只能低頭的站在司令官面前。

　　「我不要垂頭喪氣向我道歉的部隊，我要的是將叛亂者手到擒來的精英部隊。要是誰不能達到我的期望，誰就沒資格留在隊伍裏！」雷蒙司令官冷漠的看著面前靜默的部下。「你們有沒有聽見？」

　　「是。」是震耳的回應。

　　雷蒙沒有滿意的笑容，卻眯起眼睛斜看著站在最前面的加布里。「怎麼了？加布里，你不回應我？你是不承認這次失敗了。」

　　「不…司令官，只是人手的限制還有地形的問題，先天我們已經處於下鋒，再加上…」

　　「啪！」

　　一道校鞭清脆的打在加布里面上。

　　加布里錯愕的看著上司。

　　「我不要聽解釋！除非勝利，否則都是失敗者。失敗者就沒資格留在我的隊伍裏！你，回去好好反省。」雷蒙轉身留下靜默的隊伍。

　　靜默的氣氛壓在加布里背上，羞惱成怒，他只能手握成拳，默默佇立。

　　「你們解散吧！」最後是吉紀魯上尉打破了僵局。

　　各自回到崗位上，或按編制回宿舍休息。加布里卻兩者皆不是。他像一縷遊魂，遊蕩到鎮的大街上。不知不覺，他來到普里多大宅外。他抬頭看了看，頓了頓，猶疑了一下，然後還是走了進去。

　　在普里多大宅裏的大廳中，茶几上是剛沖開的紅茶，花瓷的茶壺升起著溫暖的蒸氣，在大廳安坐的兩人之間漾開著。

　　坐在沙化上顯得有點瑟縮的加布里，雙手抱著那溫熱的茶杯，面上是滿足的輕笑。「真是太感謝了，羅莉塔小姐！這個時候能夠喝到你泡的茶，真能撫慰我正在晃動的心。」

　　「你來這裏到底有什麼事？我可是很忙的。長話短說吧！」羅莉塔對待加布里，仍如平時的冷漠。

　　「這個嘛…」他的嘴唇無力的動了動。「不行！這種事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你取笑的。」

　　「這怎麼可能呢？我怎敢取笑一位軍官呀！」很明顯，是諷刺的話。

　　加布里嘆了口氣：「我最近越來越討厭自己在軍隊的工作…只會帶痛苦給民眾，又增加了鎮民的稅收，雖說是為了西班牙政府，可是我們怎麼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呢？」他放開茶杯，雙手抱著痛苦的頭。

　　看著他的這個表情，羅莉塔感到一絲錯愕。她倒沒想過這種話會出自加布里口中，縱然加布里的古怪行為她已在大街上有所聽聞。只是，理智讓她不能輕易相信他的轉變。

　　「如果你真的覺得困頓，不妨試試改變過往的處事方法，多為人民履行軍人的義務，而不是利用軍權謀求私利。就像吉紀魯上尉那樣，成為人民的軍官，你就會感覺到你做的事很有義意了。」

　　「可是，大家還會接受我嗎？」

　　「別擔心嘛，少尉。只要你肯改變過來，真心為大家好，大家一定會感受到的。然後，大家就會對你改觀。」

　　「是這樣嗎…？」

　　「當然，就是這樣！」

　　他看著她真誠的目光，終於放鬆了抱頭的手：「我明白了，謝謝你，羅莉塔小姐。」

　　羅莉塔爽朗地笑了笑。

　　把一壺茶喝光後，他也爽快的離開。她送他到大門口。

　　他向她微微作揖。「羅莉塔小姐，託你的福，我感覺好多了。」

　　他卑微的態度，確實讓她驚訝。「少尉不用客氣。若果你真是立心要改變，以後要是有什麼問題的話，歡迎隨時來找我談談啊。」

　　「謝謝！那麼，先告辭了。」

　　加布里轉身；他感到眼前一個巨浪湧至，然後從頭頂到軍靴渾身濕透，再來一個空木桶當頭砸過來，正中他額角的太陽穴，使他一瞬間感覺天旋地轉，跌坐地上。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他卻發覺再有幾個物體迎面撲向他。他努力睜開眼睛，終於看到在自己身上撲來撲去的，是一群活潑的鴨子。

　　「啊！」羅莉塔看到這位平日不可一世的軍官，此刻軍服被污水染髒、身上沾滿沙塵、頭髮凌亂、頭頂上甚至還插著幾根鴨毛，頃刻間成了個狼狽的小丑。雖然討厭他以往的為人，但她不是個喜歡幸災樂禍的人，看見如此「慘況」也於心不忍。她走近想要扶起他。

　　「噢，對不起啊，少尉！」是貝納德帶領著一班孩子。雖然他們在說抱歉的話，但他們的嘴巴都有著壓不住的笑意。很明顯，他們是故意的。

　　加布里的眉心在跳動。他閉上眼睛，努力抑制住心底的情緒。再次睜開眼時，眼睛裏已經隱沒了怒意。他深深嘆了口氣，說：「說實在話，我當這軍人當得真是可悲呀！」

　　他站起來。孩子們則警備的後退兩步。

　　他環視濕漉漉的四周一下，還有在這片凌亂中還悠然自得在拍著翅膀的鴨群，然後轉向羅莉塔，說：「羅莉塔小姐，抱歉了，把你這裏弄得亂糟糟的。真對不起！」

　　「啊…沒關係…」這樣的加布里，還真讓羅莉塔適應不過來。

　　加布里再嘆了口氣，說：「討人厭的軍人來到這裏，只會為大家帶來麻煩。孩子們…」他伸出手，輕輕撫了撫貝納德的頭。「你們弄亂的地方，得整理乾淨才行啊！我走了。」說畢，他就真的轉身離開，甚至還沒有把插在頭髮裏的鴨毛清理掉。

　　「這是怎麼回事呀？」阿山斯驚訝的看著有如怪物一般的加布里離開的身影。

　　「我哪知道呀！」貝納德聳聳肩。

　　「貝納德！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啊！你不覺得這麼對他讓他有點太可憐了嗎？」羅莉塔叉著腰望著貝納德他們。

　　「人家不是故意的啦。」

　　「算吧。你們，可別忘了收拾自己胡鬧的後果啊！」

　　「知道了，姐姐。」

　　孩子們只得努力把地方回復原狀。

　　「貝納德，難道加布裡少尉真的洗心革面了嗎？」阿山斯問。

　　「哼，我才不相信呢！」

　　那邊廂，被弄得狼狽不堪的加布里走在大街上，打算回軍部才作整理。他不作他想，卻沒料到這身模樣惹來街上民眾的注意，他以為他們會嘲笑他，卻只看到他們一面凝重的看著他。然後，漸漸地，在凝重的表情中他看到一兩個擔憂的神情，最後，甚至有幾個婦人和女孩子拿著毛巾向他走近。他警戒的後退一步，卻聽見對方著緊的說話。

　　「哎呀，少尉你幹嘛弄成這個樣子了？趕緊擦一下嘛！」女孩子向他遞上毛巾。他一時弄不清情況，沒有伸手去接。

　　「是不是又為了幫誰家修理水缸，才搞成這樣子？」聽出婦人的語氣是感激的。

　　「我…」他認得這婦人是前天他幫助修理了在路上脫車輪的馬車的那戶人家的女主人。

　　「今天天氣這麼冷，這麼渾身濕透的走著，怎麼行呀！得趕快擦乾才行啊！」另外一位熱心的婦人接過女孩子的毛巾，就為加布里擦著髮梢上的水珠。

　　「就是呀。」女孩子也為他撿去頭髮裏的鴨毛。

　　「你們……謝謝。」對於眾人的熱情，加布里顯得有點無措。

　　「不用客氣嘛，少尉。對了，少尉，氣溫這麼冷，你是趕著去哪裏嗎？」

　　「沒有的…」

　　「那就到我們家裏坐坐嘛！我們剛烤了餡餅，新鮮出爐，這種天氣吃就最好了。少尉你就來嘗嘗嘛！」婦人拉過少尉的手。

　　「不、不用了。」

　　「那到我家去吃蛋糕吧，還有剛到的這一季的印度紅茶呢！」女孩子也過來拉著加布里的臂。

　　「這、這…」

　　「來嘛來嘛！」

　　「…對…對不起，我還有任務在身呀！」

　　「不要嘛！」

　　「趕快來嘛！」

　　就在盛情難卻之際，一隊人馬剛好靠近。「少尉！」是中士的巡邏隊。

　　加布里立刻掙脫各人熱情的拉扯，走到隊伍之中。「謝謝各位了。抱歉，我跟中士還有任務。先走了。」

　　「可是，少尉…」

　　「走吧走吧，中士。」加布里推著肯查斯的背。

　　眾人只得失望的看著遠去的隊伍。

　　待隊伍走遠了，肯查斯才敢開口。「少尉，我們到底有什麼任務？」

　　「沒有啦，只是借你們好讓我開溜…」

　　「啊！」肯查斯如夢初醒。回想剛才的一幕，起初還以為少尉被民眾包圍攻擊，現在才認清楚那些婦女的表情絕對不是厭惡，而是熱切期盼。「少尉呀，我看你最近還蠻受歡迎的嘛！」

　　「你說什麼嘛你，我一向很受歡迎啦！」加布里不屑的仰仰面。

　　肯查斯別過面去，悄聲說：「才不是啦！以前大家是表面一套、暗地裏一套，其實都不是很願意見到你啦。」他以為少尉不會聽見，其實加布里聽得一清二楚。

　　「你咕嚕什麼？」加布里小眼瞪著他。

　　「我是說最近我經常聽見鎮上的居民提起你，都說你人很好，長得又帥，女孩子都說想成為你的妻子，那些太太們就說想給女兒嫁給你呢！」肯查斯這倒是實話；開初聽見這樣的話，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了，還有人說要是你是司令官就好了。」

　　「意思是想我取代司令官？」

　　「我覺得真有這種意思…」

　　「荒謬！」加布里大喝一聲。

　　肯查斯嚇得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這種話你別到處亂說！聽見沒有！」

　　「啊…是、是的。」

　　取代雷蒙司令官、成為人人愛戴的軍隊之首？加布里腦海中出現一幅美好的幻象，加上剛才在人群中被簇擁的感覺，讓這幅想像畫更添一點質感。

　　由我取代司令官？可以嗎？

　　加布里不禁為著自己的想法而摔摔頭。

　　肯查斯見少尉一路沉默不說話，還是忍不住開口。「少尉，你這是打算和我們一起去巡邏嗎？」

　　「才不。你們去，我先回軍部。」說畢，加布里便在迎面的街角轉入小巷，與中士的巡邏隊分道揚鑣。

　　為免再發生剛才的情況，加布里決定放棄大街，取道無人的小路。同時，他強迫自己不去思考剛才的事。

　　腦袋裏空白一片；直至他察覺身後彷彿有人亦步亦趨的跟隨，他才回復警覺。

　　再往前走了十米，他更確定身後確是有人。他正要回頭，卻聽見聲音。

　　「別回頭！少尉，你一回頭，我便要走了。我們要跟你商量的事便會告吹。」

　　是個男人的聲音。

　　換作是平時，早在對方說到「別回頭」的時候，加布里已經回過頭來了，但是今天他沒有回頭，因為他也有他的目的。

　　「你是什麼人？」

　　「少尉，你對現在的軍隊是否很不滿，是否心裏討厭著雷蒙司令官，想要改變現狀？或許你可以考慮跟我們合作。」

　　「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合作？」

　　「我們是最近讓你很頭痛的人…啊，別回過頭來！我們還沒有信任你到可以見面的地步呢！」

　　加布里聽話的沒有回頭。「我只是想和這裏的人民好好相處而已。但是，你們要和我合作，也要讓我知道合作的内容吧。」

　　「以雷蒙的野心，只要他一天在位，軍隊就沒可能與這裏的人民好好共處。所以除非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否則你的心願是不可能達成的。只要我們合作，這件事不難辦到。」

　　「你們要我背叛司令官？」

　　「軍隊本應屬於人民，所以拉倒雷蒙，你只是忠於人民而已，並沒有背叛軍隊。」

　　「這…」

　　「怎麼樣？少尉，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合作？」

　　「你們想我怎麼做？」

　　「老實說，畢竟你有處身軍隊的優勢，要讓我們放心合作，就要先看少尉的誠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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