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抬頭望去,天空中無星無月,沒半點亮光,不論是張眼還是閉眼,我所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昏暗的程度和剛才在洞穴里時並無二致。我頓時大驚失色,白霧是恐怖,但能發出宛若太陽一般的強光,給我們照明。然而,現在這里昏暗無光,那個半死不活的人豈不是就能隨意離開山洞了?
我無法確定那個半死不活的人是不是凌鬯所說的「失格者」,或者說我無法確定「失格者」這個概念是不是正確的,它們是不是真的由人類所變成的怪物,目的又是不是吃人。但不管怎麼樣,那個半死不活的人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極具危險性的生物。被它抓到的話,絕對是必死無疑。一想到山洞就在我身後不遠處,我馬上感到後背發涼,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情況和剛才恰好相反,若是白霧往下降,我唯一的活路就是往山洞裡跑,可現在白霧消失了,最大的威脅變成了山洞裡的怪物。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大事不妙。我不敢有半點怠慢,幾乎在黑暗降臨的一瞬間,我便立即甩開大步往城鎮中心走,總而言之,要盡快遠離山洞出口,離得越遠越好。
人對於黑暗可以說是有一種本能的畏懼的,而剛才在洞穴內所經歷的一系列事情更是讓我對漆黑一片的環境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明明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但單單是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處境也已經使我緊張得渾身發抖。可我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因為呆站在原地只會死得更快。
由於眼睛不能視物,為了避免一頭磕在混凝土牆上,我只得伸出一隻手摸著一旁的牆壁,沿著這條小路一直走。也正因如此,我無法隨心的選擇我想走的方向,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不論小路是通往什麼地方的,我也得跟著去。
而越是走下去,我越是覺得心驚。這個城鎮看似簡單,但實際上裡面的結構卻相當的複雜。我順著牆壁拐了七八個彎後,便徹底失去了方向感,也不知道自己到哪去了。
黑暗的環境使我的神經極度崩緊,整個人都變得疑神疑鬼,我一方面害怕自己會突然撞上什麼東西,另一方面又怕那半死不活的怪物已經從山洞裡跑了出來,正跟隨在我的身後。所以明知道黑暗中不能視物,但我仍然時不時的回頭察看。我感覺自己這一刻簡直像極了一隻在下水道裏不停繞圈子的耗子,而且還是一隻被貓追著的耗子。如果現在有人拿著夜視儀在黑暗中窺視著我,他一定會覺得眼前這個人十分的可笑。
儘管我心裡很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無用功。不管我有多麼的想要避開那隻怪物,要來的始終要來,我終究還是避不開的,但我還是忍不住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不住的回頭查看。
只是我只顧著後方,卻忘了腳下。走著走著,我冷不丁地踩到了一層油膩的東西,我兩腳打滑,失了重心,隨即摔了個狗吃屎。然而,奇怪的是我這一摔竟然沒有絲毫的痛楚,感覺就好像是摔倒在了海綿床墊上一樣,但路中心不太可能會有墊子。我不由感到非常納悶,這是什麼來著?
瀝青路上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使我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安,但我感覺不了這東西有任何動靜,應該是個死物,所以也沒到恐懼的地步。
我顫顫巍巍地把自己撐起來,將自己的身體從這個軟綿綿的東西上挪開。接著,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捏了捏那個東西,手掌下傳來冰涼柔軟的觸感,有點像是果凍,卻又比果凍更加的柔韌。我捏了幾下,那東西也沒有絲毫的動靜,我估計這有可能是什麼植物的果實,又或是一種我沒見過的菌類。我感覺應該沒有什麼危險,膽子便大了起來,我將五指收緊,一使勁,噗嗤一聲,那東西立馬就爛成渣了,一大堆果凍狀的渣子全黏在我手心。我在掌心裡搓了搓,只覺得黏乎乎的,真的就像是果凍一樣。研究了半天,到最後也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我心想:算了,反正是沒有危險的東西,別管就是了,於是我拍掉了手上的渣子,站起身繼續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接著我又向前走了一段,原本我已經把此事拋諸腦後,但沒想到,我竟然又再一次踩到了類似的果凍狀物體。這次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我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直接摔在上面,只是打了個趔趄,便重新站穩了。雖然我心裡感到十分奇怪,但在沒有手電照明的情況下,我壓根兒不可能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於是我也不再糾結,把腳小心地從那個東西里抽了出來後,便繼續走我的路。畢竟山洞裡那怪物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我哪有這麼多空餘時間管這些有的沒的。
然而,世事往往不遂人願,我明明已經決定了不再管這東西,這東西卻偏偏要出現在我面前。在接下來的一段路上,我幾乎每隔兩三步就又會踩到一個差不多的果凍狀物體,想躲也躲不開。我漸漸的發現每一個果凍狀物體的觸感都略有不同,有些比較黏的像口香糖,有些卻像一攤爛泥,一腳踩下去就很難拔出來。我愈加的納悶,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遍地都是?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東西都不具有威脅性,不論我怎麼踩,都沒有半點反應,看來是活物的機會率極低。但是我經過了再三考慮後,還是認為小心為上。
我此刻雖然心急如焚,巴不得趕快遠離山洞出口,但是這些果凍狀物體實在不尋常,數量也十分驚人。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我還是得小心點,能避開就盡量避開,因為經驗告訴我,那些看上去正正常常的事物,都可能有問題;這些東西如此怪異,還是別碰為妙,要是出了事才懂得後悔那可就太遲了。於是我只好咬著牙,壓抑著心中的不安,一點點地往前挪動。
在這種情況下,我每走一步,神經都是高度集中的,我感覺自己彷彿正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一樣。我既擔心那個半死不活的怪物會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又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踩到了腳下的果凍狀物體,惹出大禍,真他媽的是一步一驚心。
就這樣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變化,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但同時又好像已經過了許多個世紀一樣。我不知自己走了多遠,走到了什麼地方,我只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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