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乜你嚟咗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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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步入更衣室的尾崎舟，瞥見高橋和輝正站在通道旁邊，也就是當初隊內唯一一名反對送走今村一彥的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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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下球隊比賽啫，我知你唔鍾意有其他教練跟隊，你就當我今日係個普通觀眾，」高橋笑道。「等陣我坐看台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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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想嚟睇今村啫下話，」尾崎半邊身體踏進更衣室內，忽然停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定係，你今日係想睇佢踢贏我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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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唔係，我只係想睇一場好波，順便想睇下自己帶過嘅得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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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回以一個微笑，待球員們都進去後，便輕輕地關上了更衣室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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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站在門外的，便只有高橋和輝，以及從隔壁走來的今村一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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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啊，有無信心贏？」高橋輕輕一笑，反手用姆指朝球場的反方向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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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場波我都係以贏為前提，無咩信唔信心。」今村點點頭，隨他朝運動場的入口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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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你個樣，應該仲係對當日嘅事耿耿於懷？」高橋和輝忽然單刀直入般，或許是考慮到半場休息的時間不多，今村仍需快點趕回己隊的更衣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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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話係……我連發夢都期待著今日嘅到嚟。」今村點頭答道。「我想像過無數次擊敗石原北中，然後搵一日走去教務室度，指住當日睇小我睇死我嘅嗰幾個老師同教練，同佢哋講，喂，係你哋嘅失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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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但係呢，被憎恨所束縛並唔係咩好事嚟，」高橋和輝先是發出了爽朗的笑聲，然後又苦笑著嘆了口氣，但表情看起來還是帶著點重遇愛徒的喜悅。「『我已經將以前嘅一切都忘記晒，享受足球而家係最重要嘅事』，其實呢個先係我更加想聽到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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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嘅領隊都同我講過類似嘅嘢，佢問我會唔會如果真係親手擊敗石原北中之後，就對足球失去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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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覺得會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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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係親手擊敗咗先知，」今村一彥歪嘴一笑，隨後彎下了身軀，雙手緊貼兩側，朝跟前的恩師作出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點都好，無高橋教練你當日推我一把，我今日都未必可以行到嚟呢度，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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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此刻站在眼前這名滿身傷痕的孩子，高橋和輝心裡只覺憐惜，論天份或許他算不上是最好的，但也不應該遭到校方那般奚落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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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他本來是很喜歡足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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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懸念地，伊香保溫泉的更衣室內氣氛一片低沉，雖說不上全都垂頭喪氣，但大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心情聊天說話，鈴木卓跟助教站在白板前，手中還握著筆記簿跟戰術板之類的東西，小聲地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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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遲回來的今村一彥坐立不安得已然一副等不及上陣的樣子，球隊還有另一名前鋒，但似乎是意識到這場沒什麼機會上場了，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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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蕭智堯或許是以前已經習慣當後備了，此刻也沒有顯露出什麼焦急或是憂慮的情緒，僅是一臉泰然地坐在一旁，靜待著教練的中場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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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看著這名出奇地冷靜的香港人想了兩秒。「監督你要唔要考慮下提早出蕭智堯同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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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本想開口說點什麼，但被他這麼一問後便住了口，反倒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般琢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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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慮緊咩？驚對面會針對佢？」助教追問道，他知道在半場將收起的王牌放出來這一點很容易猜到，但是在半場安排戰術也是最容易見效的，要是想在下半場收復失地，便應該相信自己的王牌，或者說是相信自己的球員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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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我係諗緊……」鈴木卓緩緩轉過頭去，將視線鎖定在蕭智堯身上。「另一樣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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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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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縣內有名的足球名校，但說到底畢竟不是專業的球會，校方不可能會特意聘請什麼球探回來，所以每逢要面對什麼在意的球隊時，也只能是尾崎舟獨自或找上助理教練去視察目標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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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另一側四強戰的對賽表後，他便空出了時間到該球場觀戰，對戰雙方的伊香保溫泉跟桐生市立廣見中學都不是他熟悉的對手，跟這兩支球隊交手都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更何況學生足球每年一小變，三年一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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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球員列陣，看起來都精神奕奕的，尾崎舟常說這環節好比賭馬愛好者在下注前視察馬匹跟球員一樣，有些人覺得是迷信，也有些人能看出些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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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睇到啲咩？」高橋和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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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徒最近狀態唔錯，不過……」尾崎舟歪了歪嘴。「有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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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有心魔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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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生市立廣見中學並不是什麼實力特別出眾的球隊，整個上半場都被伊香保穩穩地壓制著，後者的高位逼搶並不特別成熟，但是整體的進攻欲望以及攻勢組織都非常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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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當皮球傳到攻擊中場腳下時，從觀眾的角度看去總有種將會產生入球的預感襲擊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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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中場休息時，高橋和輝仰起頭慨嘆道。「百聞不如一見啊，果然係一個非常出色嘅進攻中場，難怪連岡部彰都會公開對佢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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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佢真係一個進攻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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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得尾崎舟這樣反問，高橋和輝不禁吃了一驚。「尾崎先生你覺得佢應該踢第二啲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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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嘅最佳位置應該係……右閘，啊唔係，佢跑得唔快，應該係左閘，係，左閘，」尾崎舟邊說邊自顧地點著頭。「佢嘅防守動作都係似左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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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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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舟輕輕點著頭，似乎對自己的定論很有信心。下半場伊香保溫泉陸續收起了蕭智堯跟今村一彥，只看了十多分鐘，尾崎便突然站起來說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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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尾崎先生你有無咩對策去應付伊香保溫泉？」高橋問道。「佢哋嘅控球能力比較強，雖然我哋可以踢穩守反擊，但係一旦我哋早段就失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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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呢場比賽，限制對方中場嘅首要考慮嘅嘢。」尾崎點點頭，難得地露出像是賭徒贏了錢般的爽朗笑容。「啊……我真係想睇下佢嘅詳細球員報告，應該會幾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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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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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兩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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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舟在白板上寫了大大的「1」和「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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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一，係蕭智堯換走吉岡南太郎，陣型保持現有嘅4-2-3-1又好，踢返伊香保溫泉慣用嘅3-5-2亦好，只要係單攻中，一律採用賽前我哋講過嘅中場絞殺方案：松本全場人盯人，另外神志那同田島要區域防守限制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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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聽起來對蕭智堯會在下半場立刻上陣這一點似乎很有自信，原因之一可能是因為U-15比賽的半場只有三十五分鐘，不盡早作出調動的話留給球隊的時間實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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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二，換走一個防中，蕭智堯同吉岡踢雙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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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將白板上那4-2-3-1陣式的磁石拖動，當防中被推了上去，便變成了橫向的4-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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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都可能係三中堅，呢個只係假設情況，總之如果蕭智堯同吉岡都喺場上嘅話，就放棄絞殺方案，採用全體區域防守，兒玉要退返嚟中圈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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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兒玉應了一聲，他印象中球隊很少要求他退到這麼後，這表示尾崎教練也頗為擔心對方進攻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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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就係，無論係邊種情況，宮脇你都退後一格，職責係中前場自由人，」尾崎補充道。「如果對面踢雙攻中，你要積極啲防守，利用你向後嘅視野指揮中場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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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宮脇很乾脆地應道，雖然尾崎不是第一次臨時把他移到這個位置上，但職責上卻跟以往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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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就係……伊列斯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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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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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諗下半場你應該……唔會再扭得咁舒服，對方會搵到一個人Mark你。」尾崎舟不知怎的說著說著突然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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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一個人Mark到伊列斯奧？」其他球員們聽他這麼說，都不禁議論紛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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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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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舟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用箱頭筆朝白板一敲，示意各位可以把集中力放鬆，準備回到球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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