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生命競賽》

《生命競賽》

Oct 2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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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中，充滿了各種失敗與悲劇。

　　就連身患重病、臥倒在床的現在，我仍然無法理解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壞事，必須接受這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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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體弱多病、又不受父母喜愛、小時候還被綁架，好不容易長大、以為終於能夠決定自己的人生了，卻又被診斷出難以痊癒的病症，現在就連獨自走出醫院都沒有辦法，真的是很糟糕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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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覺得我在發牢騷對吧？誰叫這層樓的病人就只有我們呢。」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眼前這位剛入院不久的少年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英俊帥氣的臉龐與纖瘦高挑的身材，在學校裡應該會是非常受歡迎的類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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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也是這層樓的病患嗎？」

　　他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無精打采地發問，無神的雙眼注視著牆壁上的布告欄，上面貼著各式各樣的健康小常識、戒菸的方法、還有醫生的看診時段──全都是些無聊透頂的東西，換做是我的話寧可貼滿一堆笑話、或是簡單的四格漫畫，這樣不是更有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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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這層樓的病患，全都是等待死亡的重症患者，誰還會在乎那些健康保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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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和你一樣喔，」

　　我向他伸出冰冷的右手，他稍稍遲疑了一陣子、但最後還是禮貌地和我握手，於是我也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繼續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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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活多久，但在接下來短暫的日子裡、要請你請多多指教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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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在這所如同監牢的醫院裡，他是唯一和我一起來到最頂層的患者，同樣面臨死亡的威脅、同樣有著看不見的死神，無時無刻覬覦著我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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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傢伙別開玩笑了，我們都還會再活很久很久的！」

　　他憤怒地起身、責備的視線貫穿腦門，讓我不禁感到有些畏懼、巨大的嗓音迴盪於空無一人的走廊、就像有無數聲援一樣，然而數秒過後、卻再次回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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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這麼希望呢，」

　　我緩緩轉過身，對著這位同樣走在死亡之路上的後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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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勸你還是快點做好覺悟吧，帶著留戀面對死亡的話，就會只剩下痛苦；不管是你、或是愛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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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是對他說的、同時也時時刻刻警惕著我──忘記吧，那些璀璨明亮的回憶、以及那些在這糟糕的生命中，曾經給予我溫暖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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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用盡全力、從家族鬥爭中拚死守護我的姐姐；

　　或是那位賭上生命、在亂戰中放倒無數敵人的、姊姊的情人；

　　或是那位為了我、背叛組織、背叛父親的，一心想贖罪的善良殺手。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陪伴我度過一年多高中生涯、總是為了等我放學、偷偷在圖書館睡覺的，那位我深愛的他──直到現在，我從來沒有親口對他說過「喜歡」兩個字，總是只能用「不討厭」來傳達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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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要是確認彼此心意的話，不就再也無法放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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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囉嗦，那只不過是逃避的藉口而已。」

　　他不屑地嘖了一聲，冷淡地否定了我的想法，或許這就是我們之間唯一的不同之處吧？

　　看見我吃驚地回過頭，他繼續用認真的語氣說：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SyZaoEtk

　　「我不會放棄活下去的可能，對我來說、只有和重要的人一起活著，才是回報他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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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想著將他們推開，只是在瞧不起他們對妳的重視而已。他激昂地說，讓我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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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來比賽、看看誰可以活的更久？」

　　他和剛才的我一樣、燦爛地笑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笑容裡沒有一絲虛偽──他是認真地相信奇蹟、相信這個殘酷無比的世界，會在最後一刻變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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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聊，這種比賽根本沒有意義。」

　　我倔將地撇過頭，盡量避免與他繼續對話，我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決心和覺悟，在他堅強的心靈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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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我還在奢求奇蹟嗎？

　　能夠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醫院、並回到那個充滿回憶的圖書館裡，和最愛的人一起、度過平凡無奇的日子──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心願，為什麼會這麼困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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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喜歡嗎？這種沒有意義、又很無聊的比賽。」

　　他有些挑釁地說著，我稍微思考後、做出了最適合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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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不討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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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初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季節也從春初轉到了夏中，我們都還活著，那場比賽也依舊繼續。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VG4tWCj3

　　仔細想想，這是場只有輸家的比賽呢、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因為不管最後是誰勝出，另一個人都一定會掉淚，不是嗎？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0iXDU1nK

　　明明我選擇拋開一切、獨自進入病院，就是不希望有人為了我的死亡而落淚，這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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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我會覺得，要是這場比賽永遠不要分出勝負就好了──

　　但恐怕、也已經快要到極限了，面對不知底細的疾病、以及日漸失去體力的四肢，你要我如何繼續任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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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你的病情也同樣糟糕，卻總在戀人面前裝做沒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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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女孩知道你真實的狀況，一定會崩潰吧？

　　這就是你所謂「回報他們的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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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免也太自私、太自以為是了吧？我果然還是無法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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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我們留下的人，到底該怎麼辦？」

　　我躺在病床上自言自語，卻始終無法得出滿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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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否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呢？

　　是不是能再讓我相信這個世界、或許還存在著奇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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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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