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計畫》

《計畫》

Jan 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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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的早晨總是特別安靜……不對，應該只有位於頂樓的特殊病房是如此而已，其他樓層的普通病房應該會充滿護士們朝氣的問候、以及晨間新聞的播報聲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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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移動雙手支撐起身體，柔軟的床墊也跟著被擠壓變形，病房裡飄散著一股特殊消毒水的氣味，無論在這裡住了多久都還是讓人難以習慣。

　　轉頭看向一旁的方形小鬧鐘、現在的時間已經超過早上九點了，比我平常起床的時間還要晚了兩個小時左右，看樣子這幾天頻繁外出確實對身體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負擔，必須要好好注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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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我輕輕伸了個懶腰，接著拿起了放在一旁充電的手機，上面只有一通簡短的訊息：『早安，要乖乖在醫院休息、我下午才會過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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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陣子都是如此，自從劇場的戲因為她而延期之後，她幾乎每天都會來醫院陪我，甚至就連晚上都會留在病房裡過夜，可以說是展開了另類的同居生活，也拜此所賜、我得以完全掌握她的作息，也才能趁著她上學的時間偷偷溜出醫院，執行我的秘密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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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近經常外出，沒問題嗎？」

　　當我穿著室內拖鞋來到病房外的大廳時，先我一步坐在長椅上的少女注意到我的身影後，淡淡地說著，她是這層樓除了我之外唯一的病患，也是我在這所醫院裡除了醫生護士之外、唯一可以交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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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問題啦，我自己有注意、所以今天會在醫院裡休息。」

　　我禮貌地回答，隨後和她隔了兩個座位的距離坐了下來，她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揮動著右手，小小聲地說著「也沒有特別關心啦」，之後便徹底陷入了沉默，但感覺她似乎還有甚麼話想說、視線在我和地板之間游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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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段空白的時間裡，我們只是默默盯著只有畫面的電視螢幕，上面不知為何正在撥放卓別林的默劇，老舊的黑白電影並不太符合我的胃口、但身旁的女孩卻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真讓人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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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你昨天晚上跟我提到的事情，老實說我無法贊同、也很難幫助你，」

　　在無聲的大廳中，她低著頭小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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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啊……那也沒辦法呢。」

　　我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聽見意料中的回答我並不覺得驚訝、純粹只是感到可惜，畢竟在我認識的所有人裡面，除了她之外大概沒有人能夠擔此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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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覺得這樣做好嗎？」

　　她不帶任何情緒，對我提出了最直接的疑問，這個問題我自己也考慮過許多次、也猶豫過好一段時間，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夠毫不遲疑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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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我已經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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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先問問看，我是你第幾個拜託的對象啊？」

　　她輕輕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閉，用惡作劇的眼神緊緊盯著我看、面對這樣的視線，我有些害羞地轉過頭、老實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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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第二個，第一個是我在學校的摯友、他馬上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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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我的答案，她誇張地嘆了口氣，最後還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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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傢伙沒甚麼朋友嗎？一般來說這種事情不會直接來拜託醫院認識的女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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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真的拒絕你的話，你要怎麼辦？她一邊開口、一邊從前方的桌上拿了一小包零食開始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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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是一直拜託妳，直到妳答應我為止啊。」

　　我理所當然的發言立刻讓她皺起眉頭，她稍微思考了幾分鐘、又再次向我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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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賦予他們為此煩惱的勇氣』的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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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著不遠處的盆栽，部分枯黃的葉子上感受不到一絲生氣，即將入冬的現在、就算是養育在室內的植物終究難逃季節的更迭，只能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只是有的早、有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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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我誠實地回答，那天和她談論到的生命議題，就算放到現在我也無法給出個明確的方式，但我認為只要在有限的時間裡、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通通做一遍，那最好的答案便會自然而然浮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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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確定、但不覺得很有嘗試的價值嗎？」

　　我再次對她露出了笑容，看見我耍帥的表情、她原本緊繃的側臉也難得放鬆了下來，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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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總是這樣，會給人一些沒甚麼意義的希望、這次會拜託我，也是因為之前曾經聽過我談論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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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俐落地站起身，靈巧的模樣讓人完全看不出之前她還曾經因為病痛、連站都站不穩，不知道她的病情是否也有所好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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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沒甚麼不好吧，一次也行、不想試試看嗎？」

　　我刻意向她發出挑釁，我知道好勝的她一定會接受，而她沒有馬上給我肯定的答覆，只是嘟著嘴、鬧脾氣似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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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想呢，當時的夢想只是我隨口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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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確信她一定會成為我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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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唷唷唷、你今天有沒有乖乖在醫院裡面休息啊～？」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0e4hYNuG

　　充滿活力的聲音響徹病房，外面天色已經染上一抹金黃，歸巢的鳥群也在天際排列成三角形，有秩序地朝著遠方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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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用說嗎，又不是每天都能跑出去玩。」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hcX7UvQk

　　我從病床上起身看向門口，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女孩正站在那裡──與她四目相接後，我們同時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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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甚麼是比這更讓人想珍惜一輩子的瞬間嗎？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DP8YbA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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