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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盤坐在圖書館的正中央，也不知道距離放學時間究竟到底過去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似乎早已入夜，只能勉強從窗戶的縫隙中窺見一絲銀白色的月光。
順著光線映入的方向看去，不久前被我用力丟在一旁的甩棍正靜靜躺在櫃台附近，純黑色的棍棒反射著灰色的光芒、呈現出一種讓人不安的詭異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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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人了。」
沉重地嘆了好幾口氣，我用不帶任何情感的眼神、緊盯著空無一物的掌心，異常清晰的腦袋裡全是不久前、自己爆打學生的景象，雖然控制過力道、也確實避開了所有要害，但終究是使用了暴力──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個無法無天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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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站起身，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了菸盒、並用力敲了幾下，這是我剛會抽菸時養成的習慣，有人說這個動作會讓菸草更加緊實、讓菸燒得更久，但其實我根本不在乎這些，對我而言，這就只是個改不掉的、儀式性的動作罷了。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ZRS2g7cW
當我將一根菸叼在口中、準備點火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圖書館裡，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我還是默默地將菸收回了口袋，書本是非常敏感、脆弱的東西，要是不小心染上菸味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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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覺得女孩子不太適合抽菸。」
突然間，從圖書館入口處傳來了低沉的聲音，讓我不禁停下了所有動作，明明有約十年沒有見面了，他身上所帶著的鋒利氣場卻絲毫未減──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加讓人畏懼了。
我謹慎地轉過頭朝入口看去，他的側臉正好壟罩在月光之中，與全身上下散發出的殺氣相反，他臉上帶著不像是剛出獄之人會有的從容微笑，手上還飛速旋轉著一把銳利的蝴蝶刀、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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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是『孩子』了喔。」
聽見我開玩笑似地回應，他也跟著大笑了起來，手上的蝴蝶刀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收入口袋，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消失殆盡，現在站在這裡的、只剩下兩個十年不見的大人，雖然彼此還稱不上朋友、但卻是曾一起共赴生死的夥伴。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xhxir9lT
他緩緩走進了櫃檯、同時一腳將甩棍踢到了我身旁，同時還不忘嘲諷個幾句：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QcrqheSw
「妳還在用這種東西啊？」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5jEBjK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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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十幾年了，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呢？」
我淡淡地回應他的嘲諷，並將地上的甩棍收縮至十五公分左右的長度、放回了口袋，要是換作十年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痛揍他一頓。
似乎是對我的反應感到相當無趣，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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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名職業殺手來說，也太不直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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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當殺手了，」
我又一次看向空蕩蕩的雙手──在十年前曾沾滿鮮血、奪走無數人命的雙手，然後小小聲地回答：
「現在的我，只是個有點暴力的圖書館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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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太好了呢，」
原本以為他會像剛才一樣大聲嘲笑我，沒想到他只是露出了成熟的表情、用溫柔的語氣繼續開口：
「……非常適合妳，真的。」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1UWgMlOF
我沒有繼續回應他，而是慢慢走到了窗戶邊、看向遠方位於市中心的建築，那是間非常優秀的醫院、集合了全國最頂級的醫療團隊與技術，大部分的人只要生病了，便會馬上想到這間醫院。
其中最為棘手的病患，則會被移往頂樓、能夠鳥瞰整座城市的獨立病房，提供最為完善的照顧與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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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閉上雙眼，腦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名少女的身影，她臉上總是帶著小惡魔一般的笑容，偶爾還會做一些無關痛癢、調皮的惡作劇；如此活潑開朗的個性，讓她成為了所有人心目中最耀眼的存在，雖然她總是一副「我才不在乎呢」的高傲模樣，但無論是誰、都看得出來她那時臉上微微泛起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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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一年了，她是否還活著呢？我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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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學期結束、進入暑假之後，我就要住院了喔。」
在只有我和她的圖書館哩，她手裡拿著掃描器冷不防地開口、同時還仔細地替書本登錄編號，就像再聊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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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麼快嗎？不是說可以等到高中結束嗎！」
我發出巨大的聲響、手上的杯子直直滑落在地，冷水弄濕了圖書館的地毯、逐漸擴散出一灘深色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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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跟醫生討論過了，」
她掃描條碼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最後則完全停下了動作；一道晶瑩的淚痕接著從她的眼角滑落、差點就滴到了書上。
稍微停頓了一陣子，她又繼續宣告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雖然姊姊沒有告訴我，但我自己能感受到、體力越來越差了呢。」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0irDGuUIv
現在就連書本都快拿不動了，真討厭。她調皮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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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地跪坐在圖書館的地板上，無力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這位曾經拯救過我性命的女孩，而我現在卻只能任由她的生命隨時間慢慢消逝。
她用非常緩慢的速度站起身、走到我的正前方，溫柔捧起了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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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圖書館了，」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U8vZmeqF
深吸一口氣之後，我誓死效忠的女孩說出了分別的話語：
「不可以來找我、也別讓任何人來找我……如此一來，我就會永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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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命令嗎？」
我顫抖著聲音向她詢問，她卻像是猜透我心思一樣、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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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的話，妳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背叛呢，」
隨後她輕輕勾起了我的手指、用認真地口氣繼續說：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CxFFDSWn
「是『約定』喔，我們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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