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晚餐時間。
維格大宅的飯廳裏坐著三個人;維格父子,還有貝納德。貝納德雖然名義上是在農莊打工的,但維格父子二人從來把他當家人對待,同桌食飯是慣常的事。瑪利亞要是把午餐設在戶外吃的話,貝納德一般會溜到農莊裏的飯堂跟工人們一起吃,要是在室內又或是杭德羅或迪亞歌不在家裏,十居其九貝納德都會留下來和維格父子吃,至於晚餐,他卻很大機會會溜到飯堂,因為他想聽工人們餐桌間談論的奇聞異事,除非瑪利亞做了什麼他特別喜歡的菜式。
今天,瑪利亞沒做貝納德特別喜歡的菜式,他卻留在大宅的飯廳裏用餐。他就坐在迪亞歌身邊,然後有意無意的總是注視著迪亞歌的一舉一動。
「怎麼了,迪亞歌,菜不對胃口嗎?」杭德羅當然也有注意自己兒子的舉動。
「哦,沒有啦,很好。」
「瑪利亞說你生病了,所以菜造得清淡一點。我看,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呢!到底有沒有請德梅爾醫生過來看看嘛?」杭德羅從農業協會會址回來後,便直接到農場裏處理新建水力磨的事,回到大宅來時,已到用餐時間了。還未踏進飯廳,就遇到嘮嘮叨叨的瑪利亞,也就知道了兒子生病的事。
「啊,德梅爾醫生都已經看過了,說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沒大礙的。」睡了一個下午,迪亞歌自覺精神已經好多了。失血後遺需要多吃東西作為補充,但他卻覺得胃口夬夬,加上提起手就會拉扯傷口引起一陣麻木的痛楚,使得迪亞歌盤子裏的食物仿若未動。
「哥哥你是沒有力氣嗎?讓我來餵你好了。」貝納德說著,就要站起來搶過迪亞歌的餐盆。
「不、不用了…」迪亞歌在父親疑問的目光下制止住貝納德。「只是發燒讓身體有點疲乏,動作變得比較慢而已。我自己可以。」
「哦。」貝納德擔憂的神態不減。
「迪亞歌,你真的很不對勁啊!你真的只是普通感冒嗎?醫生是怎麼說的?」
「是、是的,爸爸。是貝納德太緊張,有點小題大做啦。生病的人當然是沒什麼食慾的。」
「嗯,要是這個難下咽,我讓瑪利亞替你煮點飽肚的湯吧。」
「不用了,只要你容忍我慢慢吃就好了。」
「沒問題,你慢慢吃,我陪你。」
對於父親眼裏流露的關切,迪亞歌有點不自在,彷彿再被他多看兩眼就會被他揭穿謊言,迪亞歌只得想辦法拉開父親的注意力。
「對了,爸爸,農場協會那邊有大事情嗎?最近總是在開會呢。」
「嗯,就是那死心不息的南印度貿易公司嘛!最近有跡象顯示他們想要染指加尼福利亞的農產品市場,密謀另開組織,拉攏各大小農場主加入,打算與協會抗衡。」
「哎呀,那可惡的公司的黑手要伸到農場來啦!老爺,那麼農業協會的情況是不是很嚴峻?」
「這家公司在分化挑撥上確實有點手段,可是我杭德羅維格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人。你們放心,農業市場這一邊我還能守得住,不會為這個本來已經不安定的情勢再添亂子。」杭德羅故意看向兒子,眼睛裏有著詢問的意味。
能夠感受到父親彷彿在試探什麼,迪亞歌只能裝不懂。「我們從來沒有不放心啦,農產品的市場,有誰比爸爸你更在道了?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確實是沒什麼值得擔心的嘛!」瑪利亞捧著茶壺走進來。「與其擔心什麼農業協會,倒不如先擔心一下普里多農場的事吧!」
「普里多農場出事了嗎?怎麼沒聽說了?」杭德羅倒被嚇一跳。
「什麼你不知道了!事情明明是在你眼皮底下發生的嘛!拜託我家少爺把人家追回來,怎知道他就直接把人家給趕跑了。老爺,你說這事情算是解決了嗎?」
杭德羅略略皺眉。「這件事等迪亞歌病好後再處理吧…」
「糟糕的是人家卻不會坐在那裏等著你病好才再說嘛!所以,少爺必須明天就馬上病好,到舞會去把未婚妻給搶回來!」
「瑪利亞,你在底在說什麼?把我都弄糊塗了。」
「老爺你未看到請帖嗎?今天下午普里多家派人送來的。他們明天要在家裏開舞會呢!」
「開舞會?」三人同時發出疑問。
「你們也覺得出奇吧!平時難得拿出一毛錢請客的普里多夫婦會這樣大灑金錢宴客,怎會是無原無故呢?他們辦舞會的事,這個下午已經傳遍整個聖德斯科了。你們知道大家怎麼說嘛?都說是因為女兒和維格家少爺的婚事談不攏,普里多夫婦便想借舞會之名,為女兒再次物色丈夫人選。」
「有這種事嗎…」
「還不是因為你兒子不爭氣。這次,羅莉塔小姐必定是徹底死心,才會肯答應父母開什麼舞會的。我們要是再不做點什麼,人家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迪亞歌沉默的低下頭。
這下連杭德羅也沉不住氣,說:「迪亞歌,你要是想留住羅莉塔,就必須採取行動了!有什麼爸爸能幫忙的,都可以提出…」
「爸爸,這件事,你就交給我自己處理吧。」
「交給少爺你自己處理?如果你處理得了,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我們能不替你焦急嗎?不行,老爺,我們還是得為他想想辦法…」
「瑪利亞,請你別再為這件事煩惱了!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理由的話…我可以說,或許我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愛羅莉塔…所以,要怎麼做,你們留給我自己決定吧,好不好?」
「少…少爺…」瑪利亞對他這番話的震驚非同小可;雖然少爺從沒有說過喜歡羅莉塔,但大家都是這樣感覺的,也都這樣無需實證地相信了,怎麼現在聽來,就像從來都是大家迫著少爺去愛羅莉塔,難道我們從來沒有了解過少爺的想法,只用我們心裏的理想祝願去規範他?
瑪利亞的神情讓迪亞歌心裏一陣歉疚,可是在這件事上,只有欺騙自己欺騙別人,他實在沒有別的可以做的。他放下餐具,站起來。「爸爸,抱歉,我實在有點累。先回房間休息,你們繼續吃吧。」
「嗯。」杭德羅應了聲,就看著兒子轉身走出飯廳。
「老爺,我們…」
「瑪利亞,這件事就交給迪亞歌自己處理吧。我們不要再添亂了。」
「可是…」
「你要是真的想幫忙,就到廚房去為他煮些方便下咽又能補充體力的湯羹吧!貝納德,待瑪利亞煮好後,你能幫忙端上去給迪亞歌嗎?」
「當…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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