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確定地開口,一邊說,腦門上的冷汗一邊滴落下來,「這麼說,真的有個活人躲在我們腳下的泥土中?還嘗試把我們都拖進地里去?」語畢,我惴惴不安地看著嵐,等待他的答復。
我自己的腦海中早已亂成一鍋粥,什麼也分析不了,盡管我不知道嵐是不是一個可靠的人,但我現在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了。然而,我等了很久也沒聽到嵐說話,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知他是不想回答我,還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我此刻心亂如麻,有些著急地追問他:「一個人真的有辦法在沒有氧氣的泥土裡待那麼久嗎?還是那東西根本不是人?這里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碎成一塊塊的屍體,是不是跟那東西有關?」
我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這樣,不然該怎麼去解釋這滿地的屍骸呢。不知不覺間,我雙手的掌心中已經全是冷汗,心臟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嵐還是一言不發,雙目出神地看著不遠處還在燃燒的篝火,彷彿從頭到尾都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一個人在這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卻自顧自地想事情,又不告訴我他在哪兒琢磨什麼。從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我又無法讀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算了,還是得靠自己。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盡快離開這里最為穩妥。雖然有這麼多的人慘死在這里,他們的屍骨還散落一地,但是逝者已逝,我們也幫不了什麼忙,總不能讓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去把他們給埋葬起來吧?而且,我相信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和那東西一起住在地下的。
我掃視了一眼這片不知葬送了多少人命的土地,提議道:「要不⋯⋯我們先離開這里吧。」
我本以為嵐會繼續沉默下去,然後我就可以把他當成是默認了,可是他卻斬釘截鐵,毫無商量餘地的說:「不行,在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前,我們絕對不能走!」
我從沒想過嵐會拒絕得如此乾脆,反駁的話脫口而出,「可是這也太冒險了!泥土下還有這麼個危險的生物在。而且我們也沒必要非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可吧。我們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是盡快找到路離開這座山嗎?」
嵐一聽,立馬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想從我身上割下一塊肉來似的。他也不解釋,只是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我說了,在沒弄清楚這件事之前,我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我有點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但卻沒有輕易的鬆口,因為留在這里實在不明智。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也許沒那麼簡單,甚至還可能牽涉到村民的陰謀和我們失憶的事情,但不論怎麼說,留在這里的風險實在太高了,我可不想被那不明生物拖進地里,然後像水果盤里的西瓜一樣被切割成這麼多塊。如果人死了,即便最後知道真相也沒有用啊!所以我還是硬著頭皮拒絕道:「不行⋯⋯」
我還沒說完就被嵐給打斷了,「你太吵了。」嵐的神情變得十分陰冷,甚至隱隱帶上了幾分殺意。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同意,便直接命令我:「你負責在這里繼續搜索,最好把所有的骨頭都清點一遍。」
「什麼?」我驚訝得把眼睛瞪大,「你想我把這里的骨頭通通挖出來?」
我心想他這是在逗我吧?但是嵐的表情卻十分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戰戰兢兢地說:「可是⋯⋯」嵐又一次打斷我的說話,微微舉起還在滴著血的左手,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這是誰害的?」
我頓時無話可說,確實是我的疏忽大意才會導致嵐受了這麼重的傷。嵐是讓我還人情了,這樣的話,我根本拒絕不了。我只能無力地嘆了一口戲,不情不願地說:「好吧。」
「你真的要我把所有的骨頭都從泥土裡挖出來?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不死心地再問一遍。
嵐也不作任何解釋,只是挑了挑眉,「怎麼?難道你還想讓我這個殘廢的去做?」
「我知道了⋯⋯」我現在也只得在心裡安慰自己,好吧,嵐讓我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去把骨頭從泥土裡取出來,肯定有他的理由在的。
我僵硬地轉身,目光落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屍塊上。雖然我已經和這些死屍待了有一段時間了,但看到這些血淋淋,且殘缺不齊的屍體時,還是讓我本能地感到厭惡和恐懼。不過比起這些不會動的死人,那個躲在地里伺機而動的不明生物,明顯更加的危險。我真的不明白嵐為何執意要留在這里,還要我去撿骨頭。依照他那個性,應該不會去關心這些死人才對啊。他剛才還把人家的脊骨當成是垃圾一般丟掉,所以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是想把這些死人給好好埋葬起來,才讓我這樣做的。
我一邊猜測著嵐的想法,一邊咬著牙蹲下身子。那麼按照一個瘋子的思考模式,嵐這是想乾嘛呢?我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個想法,他⋯⋯他該不會是想讓我作為誘餌,把地底下的那東西吸引出來,好讓他報剛才的一爪之仇吧?好像⋯⋯好像還真有這個可能?不會吧?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我便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瞄身後的嵐,只見他又把視線投向遠方,似乎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註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看到這,我總算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讓我更加的迷惑,嵐他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地上的骨頭多得十分不靠譜,蹲在地上時,強烈的血腥味直往我鼻孔里鑽,把我熏得頭暈目眩。
因為擔心地底的那個東西會再次偷襲,所以我謹慎的沒有把手探進地里,只是小心地用兩只手指把骨頭從泥土女夾出來。也幸虧大半的骨頭並沒有深埋在地下,過程可以說是出乎意料的順利,沒有費多少功夫,我就把所有的骨頭和屍塊都從地里清點了出來。
我把那些我挖出來的人骨都放在篝火旁的地上,但當我嘗試還原出完整的屍體時,我卻意識到了一個恐怖的事實。這里確實全是死人的骨頭,人身體的各個部位幾乎都能找得到,然而其中的大部份竟然都是脊椎骨。
我原本還以為這里頂多也只是有兩三具骸骨,可是一個人就只有那麼一條脊椎,一條脊椎骨就代表了一條人命。那麼我們腳下的屍體就遠遠不止兩三具了。
嵐自然也留意到這一點,但面對這麼多條人命,他卻仍然無動於衷,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真的不明白嵐為何會如此的冷血。而且我都按照他的意思把所有的骨頭都挖出來了,但是他卻還靜立在那兒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我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在嵐身上了,因為除了發現大量脊骨外,我還察覺到了一個不尋常的地方,那就是在如此之多的人骨中,唯獨缺了頭部,就連剛才把我絆倒在地上的那一個人頭竟然也不翼而飛了。
那個擁有一隻灰色眼睛的人頭為何不見了?其他的頭骨又為何不在這?難不成都被地下的那個東西給取走了?那東西究竟是人還是什麼其他生物?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我越是細想,心裡便越是慌張,我只覺得後脖子一陣發涼。事情早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掌控,再繼續留在這里,我們倆恐怕都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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