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那個瘋子或許不懼死亡,可是我怕啊!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這!
於是我蹭到嵐身旁,用最大的耐心跟他商量道:「我知道你很想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也打從心底裡覺得整件事十分的匪夷所思,但是一切的前提還是我們的生命安全。若果我們的結局和這些屍體一樣,那知道了真相,又有什麼意義?」我越說越激動,不知不覺竟然開始質問起嵐。我意識到這樣說可能會引起反效果,立馬住了嘴,然後偷偷台眼打量起嵐的反應。
然而,嵐並沒有說話,仍舊死死地盯著遠處燃燒的火光,雙目竟然有些渙散,彷彿正處於一片茫然之中。
經歷了一連串的怪事,我早已變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現在一看到嵐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便立馬緊張起來。
「嵐?」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我心頭一凜,冷汗滴滴答答地從後背滑下。他該不會是出事了吧?對了,他剛才被那東西抓傷,傷口附近的皮肉都呈現青黑色,應該是中毒了。現在是不是毒素侵入到了血液之中,並且蔓延至身體的其他地方?
在我為他的身體狀況而擔憂之際,他忽然冷笑一聲,從他嘴裡蹦出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原來是這樣。」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同時也感到十分的納悶,「原來是怎樣?」我不解地問道。
他仍然是一聲不吭,一手攥住系在皮帶上的護身符,用力往下一扯,纏綁在護身符上的繩索瞬間斷裂。他攤開手掌,把護身符放到我眼前。
我不由怔住了,這是要乾嘛?我看了看他手中的護身符,又瞄了嵐一眼。我發現我好像完全跟不上嵐的思維。我想了想,試探性地問:「你想用這枚護身符來闢邪,還是⋯⋯想用來祭祀這里的亡者?」
嵐眼神一凝,竟然直接把護身符拍在我的臉上。我被他嚇得不輕,驚恐地退後了幾步,「我靠!你在乾什麼?」
他皺著眉,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不耐煩地問:「你還是聞不到嗎?」
我害怕他還會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又再退後了幾步,才開口問:「聞到什麼?」
他把護身符拋過來,我還未來得及思考,就順著本能反應用雙手接住。
他嘆了一口氣,一臉厭煩地給我解釋道:「我察覺到這里除了血的味道外,還混雜著另一種奇特的氣味。而那種氣味,就是從這枚護身符中散發出來的。」
媽的,我又不是你肚子裡面的蟲,你不解釋,我又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真的有氣味從護身符里散發出來嗎?這護身符我們每人都有,我怎麼一直都沒有察覺到。於是我把護身符拿到鼻前,使勁吸一口氣,確實有一股隱隱約約的草藥味從中散發出來。
這股氣味很淡,即使放在鼻子前也不一定聞得到。他是狗嗎?這樣也能察覺到?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才確認剛才聞到的並不是錯覺。
「別再聞了,裡面是毒藥。」嵐一臉平靜地說出這麼一句駭人的話。
我一聽到「毒藥」二字,便條件反射地把手中護身符扔掉。嵐似乎早有預料,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你這混蛋怎麼現在才說!害我還吸了好幾口呢!我不滿地瞪著嵐,他卻並沒有理會,動作迅速地抽出扣在腰間的匕首,手起刀落,刀尖刺向那個如同御守一般的護身符。護身符本質上只是一個小布袋,被鋒利的匕首一割,立即被一分為二。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前,便有幾片針狀的綠色樹葉從破碎的護身符中掉了出來。那幾片葉子的外型十分奇特,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植物。每片葉子長約二至三釐米,葉身非常纖細,頭尾皆是尖刺狀,仿若一根繡花針。
由於嵐說護身符裡面是毒藥,我雖不知道他指的是否就是這些外型古怪的葉子,但也不敢貿然觸碰。
除了這幾片不知為何出現在護身符里的葉子外,在破裂的小布袋中,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白紙,我估計那應該就是符紙了。
其實在嵐說出毒藥之際,我腦海中已有無數的思緒如走馬燈一般略過,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抓不住重點。我只得求助般的看向嵐,等待他的解釋,他卻用眼神示意我閉嘴,別打擾他。他自顧自地用拇指和食指輕輕夾住那張白紙,展開一看,那張紙並不是我想像中的符咒。紙上並沒繪有任何的符文,白紙里頭包裹著的竟然全是那些針狀的葉子。
嵐用一種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說道:「這些葉子就是導致我們出現幻覺的原因。這是一種致幻植物,能散發出一種幾乎沒有味道的氣體,人吸入後,便會產生各種幻覺,而且它的藥性非常猛烈。」他頓了頓,繼續說:「這座山一點問題也沒有,有問題的其實是我們自己。從我們接觸到護身符的那一刻開始,我們所經歷的皆是幻覺,所有離奇古怪的事情,都是我們幻想出來的產物。」
嵐冷冷地看著手上那些墨綠色的葉子,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殺意,「這是一個局。村民們首先透過護身符給我們下藥,再把我們扔在這座山裡。在強烈的致幻藥物影響下,我們所想像的都會變成現實。村民打從一開始便跟我們說他們走不出這座山,這其實是一種心理暗示。接著他們只要在這片樹林中多修幾個分岔路口,把路稍微弄得復雜一點,在藥物,以及我們惶恐不安的心態的共同影響下,我們只會在幻覺中越陷越深,然後在山上不停地繞圈子。如果不是你意外的挖出了這些骨頭,強烈的血腥味和這些葉子散發出來的氣體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令那些致幻氣體不再是無色無味,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察覺到他們在護身符里動了手腳。到時候我們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嵐的臉色愈發陰沉,眼神也愈發狠戾,似乎馬上就要折返回去村莊,把那些村民統統宰掉,以泄心頭之恨。
而隨著嵐的述說,真相逐漸浮上水面,我簡直聽傻眼了,腦中一片空白,好像有一道響雷在大腦中炸開似的。
伴隨著震驚而來的,還有極端的恐懼,在這段時間里,我們居然一直陷在幻覺之中而不自知!這種連思想和意識都操之於他人之手的感覺,不由使我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咽喉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了一般,讓我難以呼吸。
我驚得連話也說得不利索,只得磕磕巴巴地問:「如果⋯⋯如果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幻想出來的產物,那什麼才是真實的?我們這些天到底都乾了些什麼?」
嵐搖了搖頭,否認道:「不可能全是假的,比如說我們眼下的人骨和屍體肯定是真實存在的,不然我也不會因為有血腥味的乾擾,而嗅到了那一絲古怪的氣味,也就不會發現藏在護身符里的致幻植物。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恐怕難以分辨其中的真假了。因為我們所經歷的一切應該都是真假參半的,在我們的認知中,現實和幻覺早已重合在了一起,無法再把兩者分離開來。」
聽著嵐有條不紊的分析,我心裡不由升起了一絲警惕。嵐的臉上藏著被他本人極力壓抑著的殺意,但我卻沒有在他身上讀到任何震驚或恐懼的情緒。他的目光依舊是平靜的,平靜到了讓我感到不安的地步。我其實並不想去懷疑嵐的,但到目前為止已經發生了太多不尋常的事,加上失去記憶的徬徨,我必須得謹慎行事。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過於激動的心情,把事情從頭梳理了一遍,馬上發現了其中的蹊蹺。護身符確實散發著一股草藥的味道,但那味道極淡,若果不是湊近去聞,根本察覺不了。像現在這樣,護身符在嵐手上,而我站在一步之遙的位置,但我卻除了血腥味以外,什麼也聞不到。嵐當時到底是如何察覺出來的?退一萬步說,他的嗅覺真的比狗還靈,單從一絲古怪的氣味,他真的能發現藏在護身符里的致幻植物,繼而推測出我們其實一直被幻覺影響?這也太扯了吧?
我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冒險試探一下,因為我還是願意相信嵐的。我有些緊張地咬了咬牙,沒有拐彎末角,直接詢問他:「你單憑著那一絲氣味,便推測出這一切?」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