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仲昊是一個善變的人，或者準確一點來說，他是一個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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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刻的正選不一定之後都是正選，但同時他也是說出口就會做的人，除非有什麼讓他突然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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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他放棄在這場比賽試驗余仁海踢右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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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坐在後備席上，一臉納悶，又有點急躁。在競爭激烈的職業聯賽裡，出場機會就是一切。長期擔當後備，那不僅會消磨時間和意志，也不利於自己與其他球會甚至現任球會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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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要拿什麼跟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小孩子競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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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速度，自己跟他完全無法相比，作為翼鋒在這一點上已經很大劣勢了，更何況他的助攻和得分能力都十分出色，李景燦心知唯一優勝的，便是自己的技術、球商和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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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下姜仲昊很明顯想要圍繞著余仁海和宋石徹來制定戰術，甚至與前者甚有默契的鄭奎凡都甚有被提拔之勢，這樣看來，自己完全是雞肋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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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鐵塔喺半場休息時間換咗兩個人，入替嘅兩位球員都係比較年輕，一個係十八歲嘅鄭奎凡，一個係二十一歲嘅河勝榮，睇嚟姜仲昊教練都係想趁呢次友誼賽鍛鍊下班後生仔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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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場只有十六歲嘅余仁海狀態大勇，喺左路多次製造威脅啦，亦都交出一次助攻，唔知東京青空呢邊會唔會作出一啲針對性嘅部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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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蒲地祐樹無被換走，而係被放去左閘位置，反而原本嘅左閘加藤見就換出，東京青空派出正選右閘近藤寬嚟坐鎮返條右路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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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藤寬速度都係出名快嘅選手嚟，而且防守能力都十分出眾，睇嚟東京青空呢邊想控制返個局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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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留意到將要與自己對位的人不同了，原來的那個年輕人被調到了另一側，新上來的那名右閘，顯然帶有更強烈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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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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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畢竟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孩，雖然只是友誼賽，但電視直播、但偌大的球場和如此多的觀眾，加上在K1逐漸成為球隊主力的重壓，開始讓那個總是自命不凡、目中無人的余仁海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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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急速成長的蕭智堯，想著在香港百無聊賴的李向名，余仁海彷彿找到幾個能讓自己要努力下去的理由般，原地跳了數下，繼續調整呼吸，試圖將急速湧來的緊張感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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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嘅，咩對手都唔需要驚，我係入球如麻嘅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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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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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證吹響哨子，首爾鐵塔一眾人又再像瘋了般壓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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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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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記得自己來到首爾鐵塔，已是五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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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從未效力過大球會，從青訓到出道，一直都為K1另一家小球會效力，所以落實轉會首爾鐵塔時他確實有點不捨，但能去全韓國最出色的幾間球會之一，這是很多球員夢寐以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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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向球會施加壓力，這宗轉會所以能落實，是因為首爾鐵塔開出的價格不錯，不過來之前他也被告知，自己的角色不會是正選，他是來為當時某個如日中天的左翼擔當輪換用的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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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運動員的世界就是這樣，殘酷而絕情，但能夠到大球會成為後備，領到讓不少人羨慕不已的薪水，他也沒有什麼要拒絕的理由，更何況球會也首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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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時，這裡的教練已經是姜仲昊，其高強度的訓練讓李景燦有點吃不消，不時會練到嘔吐，但他知道要在球隊裡獲得屬於自己的位置，熬過球隊操練也不過是基本中的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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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放棄，沒有退縮，也非常認真地對待每一次訓練，加上努力練習體能，憑著作為自己強項的戰術理解能力，很快便將另一名競爭隊友擠走，成為左翼的後備首選－這雖然聽起來很不中用，但在這種大球會內，已是一個相當難獲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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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名左翼踏過三十歲大關，也開始頻繁地受傷患困擾，李景燦在兩年半前，終於在這裡成為球隊正選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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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約時週薪大幅上漲，電視上、報紙上、網絡新聞上也經常能看到自己的名字，甚至還短暫地入選過國家隊，雖然沒有出場機會，但李景燦知道自己足球生涯的巔峰時期已來臨，說不定再努力一點，自己就能真正地披上太極虎的戰袍為國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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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時候，卻竟然栽在一個……從香港來的十六歲小孩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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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五分鐘後熱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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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景燦有點反應不過來地朝聲音來源看去，說話的是盧丙碩，他再重覆了一次。「哦係，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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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旁邊的尹仁壽看了過來，眼神裡彷彿帶點安慰的意味，但也有種警戒的感覺－畢竟他也害怕自己的右翼位置會被取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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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稍微將思緒平伏下來，分析了一下場上的局勢。他很快發現到對面的右閘近藤寬，是一名非常成熟、攻守平衡的球員，而且明顯地在速度和體格上都不遜色於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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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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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燦剛才偷聽知道姜仲昊不會將余仁海放去右翼，而他也看出來余仁海似乎無法在這個東京青空的正選右閘身上佔到便宜，在兩次推進失敗後，開始頻繁回傳，不敢與他正面對決，所以教練選擇先暫時把他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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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如果自己能在後備上陣後踢出成果來，或許姜仲昊便會稍微有機會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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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妻子，為了女兒，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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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拎波，喺左路推進，似乎想過近藤選手……哎呀但係呢下捉到路，兩個人並排，近藤寬始終正值當打之年，話晒都係日本國家隊成員，呢啲波咁硬橋硬馬無可能難到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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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佢只有十六歲，身體尚未完全發育，要面對咁成熟嘅近藤選手係有難度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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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落首爾鐵塔嘅姜仲昊似乎同助攻喺度傾緊啲咩，會唔會係想換走佢呢？因為啱先加埋已經有三次左路進攻嘅失誤，雖然余仁海喺上半場表現非常之搶眼，不過面對近藤寬選手好似都係無乜著數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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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看了看手錶，下半場開始了六分鐘，余仁海在左路已三次失去球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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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洩氣了嗎？會不會覺得眼前這個日本國家隊級數的右閘是一名不可跨越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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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是人的靈魂之窗，也是球員鬥志多寡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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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時候肢體語言也會反映出球員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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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自詡是一名觀人於微的教頭，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不做足球教練，去專業賭馬或許能賺到更多的錢，因為他很多時候一眼就能看出馬的優劣以及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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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丙碩常常說我是個喜歡賭一把的人，所以賭馬或許更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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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足球場上，很多時候教練也一樣要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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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盤起手，聚精會神地看著遠處的余仁海，觀察他是否已經漸漸失去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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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余仁海在這場踢得更具話題性一些，那他的計劃便算成功了一大半；相反，如果他在這個名叫近藤寬的對手面前明顯地被凍結，那一切便會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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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換唔換？」盧丙碩似乎已經感覺到他在想什麼般，確定換人前再多問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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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抿著嘴，微微地側著頭，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又忍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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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畀多一次機會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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