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達斯浮在半空,目下無邊無際,只有一柱巨大植物從無窮的深淵伸延到看不見的天頂貫穿了整個世界。那是何其幻想的風景,除了在做夢之外想不到其他情況。
「我不就說了嗎?倒吊在世界樹下,獻出右眼換取智慧。歡迎來到世界之樹。」
又是那位戴著兜帽用影子遮險的少女,身穿長袍隨風飄逸。可是少女說的世界之樹跟現實任何一棵樹都是差天共地,除了比普通的樹巨大百倍之外,樹冠茂密分叉出數之不盡的樹枝上再分叉出無量數的樹枝,比起樹木更像是會發光的神經網路;而且世界之樹上下對稱,下方懸空的樹根同樣無限衍生出無限個無限的樹根,一樣也在發光。
達斯問少女:「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難道這兒是天堂?」
「你想死也不是那麼簡單呢。這個時候你應該正在做手術而已。」只見少女的嘴角微笑,續道:「而且我就說這裡是世界之樹,是追求智慧的地方,森羅萬象,所有真理都收錄其中。簡單來說你可以想像成為你們世界的圖書館那樣,圖書館也是蘊藏了人類智慧的結晶對吧。」
「所有真理……例如什麼?」
「就隨便看看嘛。只是有個條件,在這裡看見的一切都不能帶走,換言之你不能帶走世界之樹的任何東西,包括記憶。」
「那比做夢還空虛,醒來什麼都忘記的話還有何意義?」
「反正另一邊的你被警察打到半死要昏迷好一陣子。這裡什麼都有,同樣什麼都沒有,你不看點書的話就只能發呆了。而事實上我也不喜歡應酬,不是很想跟你聊天。」
達斯心想自己只是做夢,沒其他事情比起在夢裡面跟別人吵架更無謂,只好照少女的意思辦。他走到走到世界之樹的樹幹前,近看才感受到世界之樹的宏大:比起現實任何摩天大樓都要高、都要寬,就是這樣才能把世間有相無相收錄在內。只是眼前的樹再偉大也是一棵樹,達斯呆愣在樹蔭下不知該怎麼辦。
於是少女示範給他看。她把手伸進樹幹,樹幹張開一個樹洞,就能從洞裡取出圖書。
「看看這本書,應該是最適合現在的你。」
達斯接過圖書,雖然像字典那麼厚,但意外地比羽毛還要輕。封面似乎寫了個數字130,其餘文字他看不懂。
少女解說:「這是香㵁市在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的事項日誌,那年發生過什麼事情都有寫在裡面。」
「一百三十年,不就是今年嗎?即是這本書收錄了上半年的剪報那樣?」
少女訂正他說:「是一百三十年全年的記錄,世界之樹才不會做出只記錄一半那樣半桶水的事情。」
「咦?我昏迷的時候不是才夏天……我記得是七月……難道我昏迷了半年嗎!還是更久……」
看見達司緊張起來,少女安慰他說:「不會昏迷很久。你再睡多一天明天就會醒來。不然我把這段記錄翻給你看。」
「不,慢著,妳說得我一頭霧水了。你意思是我手上這本書還記錄了我明天醒來的事情?未來日記?」
少女罕有地感到為難,苦思一會才開口回應:「這是很複雜的問題。沒錯書中記載的是尚未發生的事情,這是肯定的。而且它不是預言書。假如預言是必定會發生的話,書中的未來卻有無限接近零的機率不會發生。不過簡單來說,它又是一定會發生的。我無法解釋更多了,再說的話會被察覺。」
「被誰察覺?」
少女一言不發。
達司只好打開圖書,可是裡面並沒有文字而是無數個閃爍不定的點。達司嘗試瞇起雙眼追蹤那些會動的點,越花精力看,那些點就越像是錯視圖,忽然感到頭昏眼花像暈船一樣差不多要看出幻覺了。
「要用你能看穿真實的眼睛。」少女提示。
於是達司閉起左眼,只用他的右眼看,無數黑點幻化成魔法文字,直接呈現在他的腦海裡。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三月,由紅蓮皇親自指揮的科研小組終於完成電漿穹頂的實驗。其中香㵁市蒙受聖恩獲挑選為第一批的電球都市,並僅僅用了數月的時間就結束了邪靈危機,獲得短暫的安寧。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六月,香㵁到處出現騷靈現象,顯現的舊印後來被證實為外星邪靈入侵地球的預告。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七月,人類在香㵁市首次目擊夏蓋蟲族。它是一個來自外太空能夠使喚邪靈能量的高科技地外文明。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八月,朝華高中書院慘劇發生。根據溯源調查,該書院相信正是夏蓋蟲族侵略地球的源頭,可惜大部分證據毀於慘劇火海埋葬了真相。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九月,夏蓋蟲族利用靈界跳躍技術以及高度繁殖能力的優勢,短短數月已經入侵地球上每個角落,令到原本飽受邪靈摧毀的國家更是雪上加霜,直接令到國際間通訊失效,香㵁市成為孤立狀態。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十月,香㵁府組織了最大規模的反擊戰,成功把夏蓋蟲族驅離圍牆之外。然而在太平洋上空的最終決戰,伽藍隊全軍覆沒,無人生還,消息震撼全城亦象徵是末日倒數開始。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十一月,香㵁府宣告實行最終計劃,內容為高度機密。
──天授詠洪一百三十年十二月,俗稱大騷靈日正是在該月發生。香㵁市成功度過大騷靈日,正式宣佈夏蓋蟲族的威脅已經過去,全市開始復常。
達司就像看小說一樣看著據說是自己現實所發生的過去以及未來。其中最切身關注的當然是母校的名字出現在記事裡面。
「朝華高中書院呢,真是懷念。」少女說:「要不要再詳細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達司默默點頭。事到如今他唯有解釋自己正在做夢,無論夢見什麼也不再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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