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更衣室內，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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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失落並非無力或是挫敗，而是一種對球隊未能改寫比數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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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的二十多分鐘裡，他們對港隊大門作出了超過十次攻門，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據，沒轉化成入球，當中有些運氣成份，有被門將化解的，有被後衛擋出的，有越位沒被計算的，也有自己浪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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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是那段時間裡所有的努力與氣勢，都沒能換來任何結果，場上的比數依然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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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足球這項運動最殘酷的其中一點－只要沒能造成入球，所有的努力都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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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雖為國家隊隊長，能用表現帶動球隊，但這刻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僅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思考著剛才自己在比賽上有什麼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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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才跟幾名助教此時步入，前者重重地拍了拍白板：「無時間垂頭喪氣，聽住，下半場我哋得一個目標：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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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港隊更衣室的氣氛也不輕鬆。對手由阮文康為重心發動的連番攻勢，讓他們門前風聲鶴唳，到現在還未失球，很大程度只是運氣較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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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與幾名助教在一旁小聲地討論著，其餘球員則各自坐在座位等待，有人聊天，有人安靜檢討，大致上跟越南那邊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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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南的猛攻下，港隊被逼退守，剛才那二十多分鐘都未能組織出一次像樣的反擊。蕭智堯與余仁海都沒有回防，一直在前方等待，但越南因為於中前場已獲得巨大優勢，所以多用一人在中圈附近負責掃蕩來球，因此港隊匆忙的解圍，基本上都無法到達前面那兩人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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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可以再叫蕭智堯返後少少幫手，防守又好、組織又好，穩住個局面先，我覺得等陣一開波對方都係會撲上嚟。」有助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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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想了兩秒，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如果連佢都縮後，咁個局面就會變成俾對面撳住嚟踢。越南本身就擅長地面作戰，蕭智堯都返埋後，前面得余仁海一個孤立無援嘅話，好難畀到威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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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咁樣，反而可以令對方要留三個人嚟Mark佢兩個，」李浪一點頭道。「不如我哋都係用返……越南會點樣去排個思路嚟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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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看著手上的平板電腦，上面紀錄了剛才雙方幾次有威脅的進攻，當中大部分來自越南。越南整體的戰術並不複雜，能夠撕開港隊防守，靠的主要是全隊的機動性，當然還有阮文康的個人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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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像賽前所想的那樣，港隊目前的人腳本就不擅防守，想要限制阮文康，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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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的後備球員回到場上作簡單熱身，觀眾席也有球迷在揮動打氣旗幟，負責領頭的幾名支持者，也開始打起太鼓，以微弱的聲線與對方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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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下半場唔知頂唔頂到。」一名女球迷抬起頭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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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陳Sir變個靚陣，下半場撳返越南嚟打呢。」她旁邊的朋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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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啱先捱到上半場完，下半場出嚟個情況可能就會完全唔同。」另一邊一名球迷搭話道，他外表大約三四十歲，膚色呈健康的古銅色，雙臂在短袖T裇下仍現出寬厚曲線。蕭智堯爸爸坐在稍遠處，但認得他是之前特意飛到日本觀戰的人，好像是港乙某支球隊的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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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道氣洩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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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咁講，甚至可能會令越南氣餒，又或者錯判對手嘅實力。」他點頭答道。「足球同好多主流球類運動唔同嘅地方，在於『得分』嘅難度同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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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所熟知的籃球，是一項雙方頻繁來回攻防的運動，所謂局勢，會在分數不斷變化上體現出來，譬如某一方打出10-0的小高潮，又或是一節比對方多拿二十分，這些都是經常會從賽後報告中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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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球、羽毛球、乒乓波、排球等等，都係通過分數嚟判定局數勝負，但足球唔同－你可以喺九十分鐘入面完全掌控局勢，壓住對方打，但只要你無入波，所有嘢都係無意義，就好似籃球嘅籃板、偷波咁，你拎得再多，轉換唔成分數就無任何意義。」那教練續說道。「足球場上嘅『形勢』，只係暫時嘅嘢，當球證吹咗半場雞，入完更衣室出返嚟，可能就會係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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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球員回到球場上，越南球迷再次發出熱烈而巨大的打氣聲，將其他所有的一切聲音徹底淹沒。阮文康朝港隊那三名外流球員看去，發現他們跟上半場似乎有些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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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他嘖嘖稱奇的，是叫余仁海的小子，聽說是在韓職效力，年僅十六歲便已把當地的不少球隊弄得焦頭爛額。現場交手後，才體會到其身體質素很誇張，再過幾年身體完成發育後，定然會更高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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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阮文康驚嘆的，是他毫不怯場、以及那股始終「捨我其誰」的氣勢，感覺上很像自己在英超遇過的不少對手，但那是世界足球最高殿堂之一，能在該處立足的人，本便是人中龍鳳，是金字塔的塔尖，與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香港小子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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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覺得，這個余仁海或許有一天能到歐洲作賽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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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下半場比賽準備開始，咁兩邊球隊都係無換人嘅，由企位望落都似乎無做咩特別明顯嘅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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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場比較令人意外嘅一點，係蕭智堯被安排去踢偽九號呢個位置啦，領先之後港隊被迫退守，咁佢就同余仁海一齊，負責喺最前等待反擊，呢個安排就唔知會唔會有所變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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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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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兩地的旁述一樣，杜德才也是優先確認這一點，但陳召禧似乎沒有改變想法，繼續讓蕭智堯站在中鋒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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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嚟，同教練你預測嘅一樣，」助教說道。「想趁我哋未建立到個氣勢之前攻一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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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係以前個教練，應該就會繼續死守，」杜德才點頭道。「但我知道呢個教練會先嘗試同我哋對攻，如果唔係都唔會咁大膽安排蕭智堯踢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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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俊緯拎波轉身，呢個位置唔錯啊，直接畀到去前面嘅蕭智堯腳下，一樣都係返後拎波，旁邊嘅阮文康即刻拍埋嚟，蕭智堯亦即刻回返畀左邊上緊嚟嘅陳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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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康似乎比上半場踢得後咗少少，會唔會係杜德才想佢再兼顧多少少防守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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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情況不對勁的蕭智堯，下意識地四周看了一眼，再朝阮文康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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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才剛開始沒多久，便看到這名越南隊長額上已沾滿汗水，彷彿已作賽多時。他似乎感覺到蕭智堯的眼神，但看過來僅半秒，便又把視線移開，飛快地跑動至該去的位置，絲毫沒有給予自己放鬆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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