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招會唔會俾全北FC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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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咀嚼口內燒肉的姜仲昊，未有因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而停口，但有那麼一秒左右，他腦海裡浮現了洪本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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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諗都無用，」姜仲昊邊說邊喝了口酒。「同埋，話唔定余仁海唔係決定比賽嗰個呢，足球呢家嘢，邊個估到最後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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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的黃色燈泡因微風輕輕晃動，四周的人聲因逐漸夜深而變得愈發稀疏。兩人至今仍喜歡到街邊的攤檔吃宵夜，有時候會有球迷認出兩人，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只是坐在路邊吃東西喝酒的普通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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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啲擔心嘅係，呢場一旦輸咗，對球會上下嘅士氣打擊會……」說到這裡，盧丙碩也嘆了口氣並拿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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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足球不只是場上二十二名球員加上後備的勝負，場下的教練、助教、各級工作人員……所有的勝負他們都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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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放下筷子，想起數年前剛來到首爾時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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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領隊率隊奪冠後因病辭職，整間球會隨即變得死氣沉沉，原有陣容開始老化又不思進取，姜仲昊上任時，這支所謂的衛冕球隊，訓練時表現已是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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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半季，讓首爾鐵塔重回國內強隊之列，但元氣大傷後，多年來始終無法捧起韓職冠軍。兩名核心球員宋石徹及奉順赫即將步入三十歲大關，幸運地今季未受傷患困擾，新兵余仁海大放異彩，球隊在積分榜上又與全北FC相互爭持不下－今年或是奪冠最大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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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諗起呢，Year 2嗰年，我哋四強咪互射十二碼輸咗嘅，」姜仲昊拿起手邊的裝著真露的酒杯，邊搖晃著邊笑了起來。「嗰陣希列喊到收唔到聲，之後我仲係咁笑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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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嗰陣佢最後一年啦嘛，」盧丙碩大概想了兩秒，才從記憶深處翻出那個德國人的臉孔。「同埋嗰年，真係我哋最有奪冠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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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而家幾似。」姜仲昊邊說，邊笑著把酒杯斟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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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唔係最後一年嘅……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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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呢……你有無後悔過唔做工程師，同我一齊走嚟走去做咩足球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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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禁讓盧丙碩怔了一怔，但這很有姜仲昊的風格，總是那麼的讓人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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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就無嘅，」盧丙碩依然是先想了數秒，才緩緩地開口回答。「但有時候都會諗，如果當初喺德國畢業就入嗰間公司，而家可能會幾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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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又係，做工程師人工咁高，」姜仲昊笑了起來。「仲記得嗰陣我哋考完教練牌，教嗰隊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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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馬寧1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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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囉，咩德國第五級聯賽，人工得嗰雞碎咁多，同班嗰個基利夫，畢業一年就已經上位搵緊成600萬圜一個月，我哋……」說到這裡，盧丙碩也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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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而家諗返……地區聯賽都有佢嘅魅力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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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點咪就係永遠都唔知自己對手有咩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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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盧丙碩碰杯並一飲而盡，姜仲昊輕瞇眼睛，看起來似乎已是半醉。那年互射十二碼、從初級教練慢慢考取更高資格、執教德乙、登上報章體育版頭條……零碎畫面忽然爭相竄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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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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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突然喺右路出現！鄭奎凡交落去，係一次三打三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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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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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賢奎側身退後，不敢輕易上前，並迅速以眼神與隊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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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堅河民基與右路的奉相慶同樣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因為現在不僅是余仁海跑到右路，而且尹仁壽也是早早便在另一邊出現，就像預先已決定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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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路？”皺起眉頭的郭白燦捏了捏鼻子，事實上兩翼換路也不是什麼罕見調動。“但余仁海踢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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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腳左腳！」河民基大喊提醒道，同時他也看到身旁的宋石徹往另一邊走位，顯然是要為余仁海推大位創造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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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足球內切翼鋒大行其道，車賢奎自然也面對過不少。用一秒冷靜下來後，他擺出了慣常的防守姿勢，專注地阻止余仁海推向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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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安排，讓自詡已十分熟悉余仁海的洪本滄也嚇了一跳。看了他今季絕大部分比賽，除了某一兩場有吃力地嘗試落底用右腳傳中外，他還是幾乎全用左腳控球、傳球、射門，右腳只不過純粹是重心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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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洪本滄比在場任何一人都更好奇：余仁海是有了名的單蹄馬，安排他到右路真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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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兩揚，似乎係想推入中路，但車賢奎個企位都比較偏向中間……余仁海假身直接壓落右邊！推得有啲大，回後畀返右閘趙多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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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勢以趙多煥傳中作結，但宋石徹未能爭贏，不難想像地，現場傳出一些聽起來頗為失望的聲音，不論主場還是作客球迷，都覺得這個看起來出人意表的戰術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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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郭白燦與洪本滄都能直觀地感受到，姜仲昊到底有多想贏這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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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坐回教練席，通過平板電腦確認剛才那次攻勢更較前幾十秒，余仁海與尹仁壽的具體走位：早在首爾鐵塔發動反擊前，這兩人的走位已頗為曖昧地靠向中路，然後不知不覺地換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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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唔使叫兩隻閘換位？」助教看著螢幕內的畫面，有點擔憂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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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住，余仁海……暫時喺右邊睇落好似自斷雙臂咁，睇下個姜仲昊玩咩先。」郭白燦掩著嘴答畢，又走出技術區，專心地觀察場上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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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余仁海仍不敢大膽嘗試，鄭奎凡露出不太滿意的表情，但也明白到前者或未適應在新位置作賽，而且……這樣某程度也能讓對手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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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幾乎便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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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郭白燦走回教練席後又匆匆出來，姜仲昊則是似乎早就猜到了大概發展，早早下達完指示便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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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啱先如果夾硬要推去中路嘅話，都唔係佢平時訓練嗰陣最擅長起腳嘅區域。」盧丙碩盤起雙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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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姜仲昊點了點頭，他知道余仁海剛才並非有意示弱，而是缺乏信心。「再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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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首爾世界盃競技場入面呢六萬幾個球迷，會喺今場比賽後，重新認識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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