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幾百隻綿羊在牧草地上憩息,突然有獅子闖進羊牧場一樣,商場內的顧客嚇得拼命亂竄,男女老少像雪崩一樣互相踩踏、擠壓出尖銳的慘叫聲。然後龐大的夏蓋蟲用它的節支昆蟲腳串刺疊地板上的活人,血肉四濺,並踏在屍體上把自己的蟲軀擠進建築物內,好比啄木鳥啄在樹洞裡面找蟲吃一般。
「等等,」關脩平把司緹思拉回咖啡店內,「現在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比夏蓋蟲危險,跑出去會先被人群壓死。」
「那該怎麼辦!」
只見脩平拿出一個小鏡盒若有所思。現場所有人裡面唯獨他表現冷靜,讓緹思更加相信此人肯定有所隱瞞。
「如果妳想活下來就跟我走。」
緹思也沒有其他辦法。「走吧。」
接著脩平掉頭走往咖啡店內走,推開廚房門走進內裡的職員通道,緹思不明白只好跟隨。二人穿過狹長走廊,逐漸聽見人群的慘叫聲越來越近,看起來這是連接到商場大堂的另一條員工通道,緹思很懷疑為何他對商場構造如此瞭如指掌。總之跟隨他穿過後門最後的目的地是商場三樓的空中花園,亦即是一個露天休憩廣場,抬頭見藍天白雲跟背後的血腥光景可謂天壤之別。
脩平說:「趁夏蓋蟲還在商場的另一側,我們趕緊從這裡逃脫吧。」
「這裡沒有路呀?」
空中花園範圍不大,就像個小陽台。但見脩平胸有成竹走往欄杆,玻璃圍欄外面的街道正上演著末日災難片:馬路上塞滿汽車,車笛瘋狂在響,然後索性橫衝直撞駛上行人路跟路人搶路逃生,路人未被夏蓋蟲殺死就先被輾死了。
「路不就在眼前嘛。雖然地面是混亂了點,但留在商場肯定沒命。」
「你說從這裡跳下去?你瘋了嗎!商場三樓不是普通的三樓耶。」
穿過圍欄看下去,連地面的路人都變得像模型般小,從空中花園到地面至少十幾廿米。
「妳也聽說過齊康子從學校天台躍下吧?信仰之躍,只要你相信我就會沒事。」
說畢,脩平翻過圍欄一躍而下,樣子說不上很酷甚至有點狼狽地絆倒;緹思追上前看著脩平落下的位置,聽見砰的一聲,掉在混凝土地上的脩平只是慢慢站起來,抬頭跟自己對上了視線。
「真的跳下去了……」緹思看起來脩平從十幾米高跳下去卻毫髮未傷,再聽見背後不知什麼東西爆炸起火彷彿在跟自己索命!於是她吞了一下口水,深呼吸一大口氣,心裡想著弟弟和車凱旋便鼓起勇氣跳下去!
不足三秒的自由落體,比起任何機動遊戲都要真實,緹思整個人繃緊起來直接雙腳著地,咔啦一聲,她的腳踝感到劇痛便屁股落地滾了一圈。
「妳信仰不足呢。但要求妳莫名地相信一個外人確實不容易,算合格吧。」
「你說得輕鬆我可是死裡逃生耶!還說什麼會沒事!」
「要是正常狀況妳以為從那高度跳下來只會扭傷一下就沒了?」
緹思才記起她落地的觸感,明明是混凝土地卻像是氣墊床那樣有彈性。難道說這也是關脩平這個人的法術?就跟齊康子一樣。
「你……」當她要質問脩平時,卻見他仰望著自己身後,同時一個巨大黑影正緩緩覆蓋整條街道,使原本神色凝重的脩平臉色更黑。
「是更多的夏蓋蟲,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他望向地上的緹思問:「妳能跑嗎?」
緹思嘗試站起,腳踝卻痛得像要裂開一樣完全發不上力;莫說要跑路,連站都站不到。
「不介意的話我來抱妳離開吧。」
話還沒說完修平就把她像小孩般抱了起來,也像是抱起公主或者新娘一樣,讓緹思有點尷尬。而且看他抱起自己時有點吃力就更不好意思。
「抱歉,可能是我今天早餐吃得比較豐富,或者有機會重了點……」
「49.1公斤,身高1.57米,BMI大約20很標準吧。」
「準確至小數點後一個位!你究竟是……咦?」
熟識的對話,讓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你以前也有試過這樣抱著一個女孩子逃生嗎?」
脩平體能普通,抱著緹思趕路已經是極限,沒有想太多便氣呼呼的搖頭否認,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然而正是他這副表情更讓緹思相信他們以前見過面。
「大約三年前,我每晚都會做同樣的惡夢,徘徊在陰間的廢墟……」脩平一邊跑,緹思則在他懷中自言自語:「在夢裡我走投無路,跑到了一棟荒廢的公寓但腳受了傷再也動不了。公寓裡有很多慘死的鬼魂,它們包圍從天花板、牆壁,從四周包圍著我、盯著我,就像等待我被活活餓死後分食我的身體……那時候真的很可怕,直到我在夢中遇見了一個人。」
關脩平聽到這裡只有一瞬間皺起眉頭,很快又繼續抱著緹思逃命。
「有位大哥哥在我夢中出現,他看起來什麼都不怕,還把我抱起來帶我離開那廢墟。可是途中有蒙面人衝出來要追殺我們,他不是鬼魂而是個生人,拿起刀想要殺死我。幸好那位大哥哥替我捱了一刀,還拖著受傷的身體抱住我不斷往公寓外面逃跑。那可真是死裡逃生,但當成功逃到外面時看見太陽升起,在夢裡面我是第一次感到了溫暖;我知道自己終於不再被惡鬼纏身了,全靠那位大哥哥,直到今天我也很感激他,雖然一切都是夢裡面發生的事,這樣是不是很古怪?」
「就算是夢,經歷也是真實的沒什麼古怪……」
此時上空傳來引擎聲音,飛機雲劃過是伽藍隊出擊的軌跡。政府終於派軍隊迎戰在鬧巿橫行的夏蓋蟲,二人總算成功保住了性命,還知道了一個奇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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