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膝蓋的刀傷深可見骨,皮膚大面積潰爛,失血量多得令我全身酸軟無力,甚至連抬手的動作都做不到,還有隱藏在皮膚底下的寄生蟲。我相信即使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和最優秀的醫生都在這兒,他們也不一定能把我救活。可是這隻蜥蜴隨便舔幾下,傷口就不藥而癒,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它為什麼會有這麼神奇的能力?
蜥蝪從我的腿上,又爬回到我的肩膀上。我現在雖然已經能動了,但是我卻不敢貿然把它甩開。不管這隻蜥蝪是否對我懷有惡意,它在我心裡的詭異程度已經上了不只一個台階。它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心裡不由一陣發毛。我還沒想清楚該怎麼處理這情況,它便甩了甩尾巴,爬到我的手上去。
我的視線一直跟著蜥蝪的動作,直至它爬到我的手背上。我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手背上還有一道刀傷。當時我朝著樂揮拳,結果被他用匕首擋了一下。不過,比起膝蓋的傷,這不算什麼,我都給忘了。它依舊伸出了舌頭,舔舐我的傷口。它的唾液迅速形成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把我的傷口封得嚴嚴實實。薄膜和我的血融合在了一起,然後逐漸變得乾燥,最後成了一塊深紅色的血痂。整個過程很短暫,差不多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隻蜥蝪能夠在眨眼間置人於死地,又能在短時間內使如此嚴重的傷口復原。不論是在這座山發生的一切,還是眼前這隻蜥蝪,都讓我感到心驚不已。
而有過被嵐和樂算計,被他們給徹底欺騙了的經歷,以及這一次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後,我深刻地明白到這裡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既然我僥倖地活了下來,傷也好了,那我可不願再去趟這淌渾水。我不知道那些村民到底在計劃著什麼,也不知道誰人才是我們之中的間諜,誰說的是真實,誰說的又是謊言。我只知道倘若我繼續待在山上,我一定會死於非命的!這裡實在太邪門了,不但埋葬了這麼多的死人,而且怪事層出不窮,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丟的。所以即便我也渴望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又是怎樣失憶的,但我還是決定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山!
當我下定決心,正準備離開時,卻突然想起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黎。
我抱著一絲僥倖的心態想著既然這隻蜥蜴能把我治好,說不定它也能把黎救回來。沒有過多的猶豫,我把手放到黎身側的位置,因為那隻蜥蝪仍然停留在我的手背上。我原本還打算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把它攆到黎身上,沒想到蜥蝪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十分人性化地爬到黎的手臂上。它徑直伸出長長的舌頭,開始舔掉上面的血。情況和發生在我身上的一樣,被它舔過的地方都結了一層厚厚的痂。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切,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油然而生,明明蜥蝪是令黎受傷的罪魁禍首,可現在救他的竟然也是蜥蝪。
沒過多久,血痂便自行脫落,顯露了裡面完好無缺的胳膊他灰白的臉龐上好像也多了幾分血色。
我不由驚得瞪眼乍舌,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我原本只是抱著嘗試一下的心態,也沒想到真的能奏效。
我驚疑不定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他的呼吸竟然也在不知不覺間回復正常了!
雖然我的確是不想他死的,但是親眼目睹了蜥蝪把一個瀕死,或者說已經死了的人,重新救活過來,我並沒有多少慶幸,反而感到了一陣莫大的恐懼。我看著黎的臉色越來越紅潤,後背不自覺的出了一層冷汗,把衣服都浸濕了。這一切都太過不符合常理,甚至已經到了詭異的程度!當黎的胸膛重新開始跳動,呼吸也逐漸變得穩定後,我的恐懼達到了頂點,我馬上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這一刻我只想要遠離黎,以及那隻蜥蝪。
我本想轉身就走,但我卻不知道該不該把重新活過來的黎扔在這里,自己一個人下山。
我暗自思忖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把黎救活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的身份存疑,我壓根兒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把他也一併帶下山吧?況且有了被人接二連三地欺騙的經歷後,我明白到了輕易地相信別人,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既然他們對我都是不懷好意的,那麼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當這個好人。於是我在心裡對黎說了聲對不住後,便獨自踏上了下山的路。
只是我剛走了兩步,便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罪惡感。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呢?我站在原地躊躇了許久,理智上告訴我我應該盡快離開的,我都自身難保了,再帶上一個重傷昏迷的病人只會是負累,而且他的身份有問題,我這樣做只會平白無故增添一個風險。我把這些理由在腦海中反覆思考了千百遍,嘗試說服自己不要再多管閑事,但是最終我還是改變了主意。我始終覺得把一個昏迷的病人扔在山上實在不太好,稍有不慎,他說不定又會再死一遍,這樣我不就白費功夫了嗎?我在心裡暗罵自己實在太心軟了,我喪氣地低下頭,嘆了一口氣,但還是轉身默默地走回到了黎身旁。
我剛才只顧著思考該不該離開的問題,並沒過多留意身邊的環境,現在我才赫然發現那隻蜥蜴並沒有離開,它靜靜地趴在地上,紋絲不動。於是我躡手躡腳地繞到它前面,只見它瞪大眼睛,凝視著還在昏睡中的黎。它似乎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打算,反而更像是在等待著黎醒過來一樣。我雖然不太樂意看到這隻蜥蝪,但是既然它不攻擊我們,我也不打算去挑釁他,所以就任由它待在哪兒。而且,以黎這樣的恢復速度,我相信不用多久,他便能醒過來。
既然沒有即時的危險,我也不打算扛起一個和我身高相恍的男人倉猝走下山,而是決定在這兒等待他醒來,再和他好好談一談。
我沒想到這一等便等了一個多小時,黎還是沒有醒過來。但我的註意力卻不在黎那兒,而是全集中到了蜥蝪身上。
剛開始時我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是後來我卻察覺到有些不妥。因為我在這兒坐著的一個多小時里,這隻蜥蝪也安安靜靜地趴在地上,完全沒有動過。9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LoADjWfh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