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十一章危難中悸動的心 (1)

　　迪亞歌背著步槍，跟在父親身後。兩人緩緩在草叢中走動，狗兒達戈魯走在最前面。杭德羅四周張望，迪亞歌卻只看著自己的鞋子。

　　他在想。

　　羅莉塔三天沒來找他了。貝納德說她因為他沒去看她那麼重要的比賽，她生氣了。也是逼不得已，誰知道他多麼希望那一刻他在台前，分享她的喜悅。他作出了選擇，他覺得自己是對不起她了。

　　迪亞歌不可能贏得了加布里，所以他只得讓梭羅去，這是唯一他能為她做的事。他只是想擊敗加布里，讓加布里失去優勝者頭銜，就沒有資格親吻羅莉塔了。他沒想到羅莉塔會主動吻梭羅。雖說是為了協助他逃走，但一個女孩子在眾人眼前去吻一個人，需要多大勇氣啊！那匆匆一吻，他現在還清晰記得。

　　為什麼他會感到一陣幸福，同時又感到一絲絲難過？

　　「如果你有別的事情要做，可不一定要陪我來狩獵啊。」杭德羅停下腳步，轉頭望著兒子。他知道兒子心事重重。

　　「爸爸你說什麼了？」

　　「女孩子生氣，哄兩句不就得了嗎？與其是在這裏苦惱，倒不如趕快去跟羅莉塔道個歉，就沒事了。」

　　「她哪會生氣什麼的？那天她不知多高興，哪有空生氣了？」

　　「呵呵，原來是反過來你在吃醋了呀！沒事啦！會妒忌，就是因為你在乎人家嘛。很正常的！」

　　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語氣酸溜溜的，難怪爸爸聽在耳裏覺得他是在意羅莉塔去吻別人了。自己妒忌自己也太可笑了吧？

　　見他不回話，父親大概以為自己說對了頭：「放心啊！梭羅嘛，終始是個夢而已，你才是實實在在存在她身邊可觸可碰的人。少女都愛美夢，可是那梭羅是抓不住的風，當她明暸這一點，而你又不放棄的話，她遲早會回到你身邊。」

　　「爸爸，我不是妒忌啦。只是堅持，就真能給她幸福嗎？」迪亞歌垂下眼。理智一直告訴他，讓她遠離自己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杭德羅皺皺眉，說：「這哪像男人該說的話！男人的天職就是守護所愛的女人，自然應該堅持了。只要肯堅持，終有一天能夠打動芳心的，就像我對你媽媽。」

　　父親很少提起和母親當年的事情，迪亞歌不禁提起興趣，問：「你和媽媽不是一見鐘情、情投意合的嗎？」

　　杭德羅抬頭輕笑，說：「你媽媽是位美女，身邊的傾慕者怎會少？即使是兩廂情悅，只要你爸爸我稍稍退縮一點，就無法和她結為夫婦了。所以嘛，你…」

　　「爸爸，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她嘛…」杭德羅陷入回憶當中。「是世上最美、最溫柔的女人。即使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不長，但那段日子我畢生難忘。」

　　父親的面上是幸福的表情，他知道他確是很愛母親，只可惜那段緣份短暫。因為一段無悔的感情，就得連餘下的日子也只剩追憶嗎？

　　「可是這樣不寂寞嗎？你就沒想過找另一個人陪伴你下半輩子嗎？」

　　「沒有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再說，我現在也不寂寞呀！我有你嘛！難道你打算跟羅莉塔結婚以後，就拋下我這個老頭了？」

　　「爸爸…」我當然想要陪在你身邊，可是萬一……

　　「怎麼這副表情？難道真的？」

　　「當然不會啦！」

　　「跟你說笑啦！爸什麼也不需要，只要你能過著你想要的生活就好了，不需要理會別人眼中怎麼看。」杭德羅拍了拍兒子的肩。

　　儘管如此讓你失望的我，你也願意為了我的快樂而無限包容，甚至承受別人的輕蔑嗎？

　　現在暗中所籌謀的一切，迪亞歌無愧於心，他只覺得自己對不起父親；現在讓他被取笑、讓他承受失望，將來，說不定還讓他朝夕擔憂，甚至失去這唯一的兒子。

　　「爸爸…對不起，總是要你為我操心。」

　　「說什麼傻話了？你是我兒子，我不掛心你掛心誰了？」

　　「嗚…」達戈魯回頭朝他們低哮，打斷了父子對話。

　　杭德羅抬頭：「噢，有獵物了。」

　　是一頭雄糾糾的公鹿闖入他們的視線範圍。

　　兩人重整旗鼓，架好步槍，由草叢掩護一步一步靠近獵物。

　　是機會了！

　　杭德羅瞄準公鹿。

　　一堆鳥兒飛過，公鹿抬頭一聽，便開始奔跑，遠離草叢。

　　達戈魯衝出草叢，快速追在公鹿後面。牠是一隻獵犬，基於出色的天份，和自小跟隨維格父子狩獵，牠很清楚自己的角色。追趕逃走的獵物並不是要把獵物趕走，而是把獵物一步一步趕回主人獵槍的射程範圍內。這方面，牠一直表現出色。

　　今天也不例外。

　　就在牠跑在公鹿後面，公鹿卻毫不為意自己衝向叢林邊的馬車小道上。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偏偏這條少有人經過的小路，這刻卻剛好有一隊人馬走過。

　　一鹿一狗忘我的迎上去。

　　馬匹均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撞驚嚇到，紛紛亂了蹄腳，弄得一隊人馬人仰馬翻。

　　公鹿才不顧自己造成的惡果，一個箭步，閃進旁邊的草叢。

　　達戈魯正要追過去，聽見身後一聲喝罵：「你這可惡東西！」

　　牠看到有人朝牠開槍。

　　「砰！」

　　牠避開了一槍。

　　對方卻沒有罷休，槍口繼續瞄準牠。

　　有人自草叢衝出，護在牠身前：「等一下啊！少尉大人！」

　　「迪亞歌？」

　　「牠不是故意衝撞你的，是巧合。少尉大人，請你饒過牠的命吧！」

　　「哼！管它什麼原因！」加布里舉手指揮。「射擊！」

　　「等一下！」杭德羅也從草叢鑽出來，趕到加布里跟前，從衣袋裏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交到他手裏。「這樣吧，請少尉收下這個，就饒了這隻犯錯的狗吧！」

　　加布里沒看那布袋一眼：「哼！就放過牠一次。我們，走！」

　　收下布袋，兵士們騎回馬上，整頓整頓，大隊便再次起行。

　　兩人一犬目送軍隊離開。當隊伍後方的馬車經過達戈魯身邊時，達戈魯立刻警備起來。牠緊緊盯住那馬車，終於忍不住朝遠去的馬車狂叫。

　　「不要，達戈魯。」迪亞歌阻止牠。「不要再增添麻煩了！」

　　達戈魯只得垂下耳，回到迪亞歌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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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中午用餐的時間。

　　瑪利亞為各人準備各一盤子菜肉。

　　達戈魯也守在自己的食物盆子前，等待瑪利亞給牠食物。

　　可是，瑪利亞從廚房裏出來，就這樣經過牠身邊，沒有像平時一樣放下給牠的食物。牠只好低鳴一聲，想要引起注意。

　　果然，瑪利亞回過頭來看著牠。

　　「闖了禍還想吃午飯？！你不知道，給軍隊那袋金子夠你吃兩個月的午飯了。你嘛，今天別想吃午飯！」

　　達戈魯當然不會聽得明白瑪利亞的話，不過看她的表情，牠大概意會她在生氣。牠垂下頭，瞧著自己的盆子。

　　「瑪利亞，那件事不能怪達戈魯，牠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軍隊會突然經過呢？」迪亞歌想為達戈魯平反。

　　「是啊是啊！不應該怪牠，就應該怪牠的主人！」瑪利亞把茶壺重重放到餐桌上。「牠就壞在學牠的主人，終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好不容易做點正事，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迪亞歌噤言。他知道瑪利亞實際的目標是他，他也只能低下頭。

　　瑪利亞卻沒有因此放過他。「不過，牠比牠主人還好一點，有膽量衝撞軍隊，牠主人嘛，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要親吻別人了，也不敢拿出點勇氣上戰台拼一下！就是沒半點出息！」

　　「瑪利亞，剛才你才說達戈魯莽撞不好，現在怎又嫌中庸退守不好了？」貝納德越聽越氣憤。

　　「所以，兩個都沒出息！我還沒說你呀，貝納德。整天跟著某些人到處瞎逛，要不就睡到日上三竿，幸好還保留點應有的勇氣…要是也像某些人，就沒救了！」

　　「你…什麼也不知道…你…」貝納德偷偷瞧了瞧迪亞歌，也低下頭不再說下去。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們維格家的少爺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出去留學不知道怎麼偏學壞了，變成能躲懶就躲懶，能退縮就退縮的人，半點男子氣慨也沒有。這樣下去，不怕成為別人的笑柄，也怕就此敗盡維格家的家業呢！」

　　「瑪利亞，你越說越過份了。」杭德羅扳起臉，開口。「好了，別再說了！」

　　「就是老爺你從沒好好訓過少爺，才讓他變本加厲。好！我不說就不說！我以後也不管你們倆父子的事！」瑪利亞轉身，氣鼓鼓的轉身走出大廳，剛好一腳踢中了達戈魯的食盆，把達戈魯嚇得也從落地玻璃窗逃出去。

　　「爸…」

　　「沒事！吃東西吧。」

　　三人沉默地繼續用餐。

　　逃到花園的達戈魯只能餓著肚子，垂頭喪氣的伏在樹下。

　　牠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

　　過了一會，有人在牠面前放下一盆肉排。牠抬頭，看到讓牠感安心的面。牠立刻站起來，擺著尾巴。

　　「達戈魯，對不起。是我連累你被瑪利亞罵了。」迪亞歌蹲下來，伸手摸摸狗兒的頭。「瑪利亞是指桑罵槐啦，你卻代替我受罪了。我只好把我的食物分給你。對不起了。」

　　達戈魯沒有爭著吃東西，卻是撒嬌的嗚叫一聲，頭便朝主人的胸口依偎。迪亞歌只好溫柔的抱抱牠的頭。於是，對於剛才被瑪利亞數落，達戈魯已經顯得不在乎了。

　　「是瑪利亞瞎了眼！」貝納德也捧著盆子走近。「雖然不多，但我也剩下一點肉給你的，達戈魯。」

　　達戈魯輕吠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貝納德的面龐。回頭看了看迪亞歌的盆子，又看了看迪亞歌，就是不肯去吃盆裏的東西。

　　「怎麼了，達戈魯？不愛吃嗎？」

　　達戈魯低頭，用鼻尖頂著盆子邊緣，把盆子推向迪亞歌。

　　「怎麼了？」

　　達戈魯輕吠。

　　貝納德卻看得明白。「看，這肉排哥哥你幾乎是沒吃過啦！達戈魯是擔心你餓肚子啦！」

　　迪亞歌輕輕撫了撫達戈魯的頭，把盆子推回牠面前。「沒事啦！我吃飽了。來！吃吧。」

　　達戈魯再看了主人片兒，終於低頭進食。

　　「哥哥，這真的沒關係嗎？你的體力消耗每天都那麼大……」貝納德一面憂心。

　　「別擔心。我真的吃飽了。」迪亞歌對他溫柔的微笑。

　　「瑪利亞也真可惡！連達戈魯都知道迪亞歌哥哥你辛苦，心痛你，不願搶吃你的午餐，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就會數落你。我替你不值啊！」

　　迪亞歌搖頭：「我說過很多遍，瑪利亞也是心痛我，想我好，為我覺得可惜，才會想要狠狠把我罵醒。我是感激她的！」

　　「難為你還能感激她！」貝納德吐吐舌頭。

　　達戈魯突然抬頭；迪亞歌和貝納德跟隨牠的目光看去。

　　羅莉塔正朝他們跑近。

　　「迪亞歌！迪亞歌！」

　　迪亞歌站起來，捉扶住跌跌撞撞的羅莉塔，問：「怎麼慌慌張張了？發生什麼事？」

　　「住在我家旁的柏龍爺爺被軍隊抓走了。」

　　「怎會這樣？」

　　「柏龍爺爺的屋簷下倒了個受傷的男人，爺爺幫他包紮傷口以後，據說還留那個男人住了一個晚上。那個男的，聽說是地下反抗組織的成員呢！」

　　「那只是幫個忙而已，用不著逮捕他呀！」

　　「可是，他們就隨便咬定爺爺也是那個組織的一員。加布里把他捉到軍隊本部去，聽說等到明天早上就會把他跟那個男的一同處絞刑呢！迪亞歌，怎麼辦啊？」

　　「嗯…這樣吧，柏龍爺爺是商會的人，我去商會跟大家商量一下，聯合起來給軍隊施點壓力，讓軍隊放了柏龍爺爺。」

　　「這樣有用嗎？軍隊會賣帳嗎？」

　　「這是眼下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不知道有沒有用，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嗯…」

　　「事情交給我吧，羅莉塔。你先回家等待消息。」

　　「嗯，你要加油啊！」

　　「一定。」迪亞歌給她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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