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二十章、高家宴（6） ★

雲欽和聶徹嵐雙雙沿著幽謐澈藍的河岸邊散步，世間之美而無法言聲，此時只剩河水潺潺。雲欽沒瞧見聶徹嵐從剛才開始，便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雲欽突然一聲啐道：「子夜兄，每次都要差點被你嚇死！」

聶徹嵐滿臉無辜，道：「可是剛才那個叫慕嫪的人在挑釁我。」

雲欽斥責道：「不要轉移話題！」

聶徹嵐笑吟吟地答聲道：「好~」

聽到一聲不誠懇，雲欽心下愈是煩躁，不由喋喋不休起來：「真是的，你能不能看場合說話啊，你知道你的行為叫什麼嗎？叫做鐵齒！每次都是這樣，萬一我或者雷大哥他們不在誰還能替你擋風擋雨？莫要等到出事了才在那邊後悔，後悔說啊當初自己怎麼沒聽雲欽的話...」片刻，雲欽沒好氣的覷著聶徹嵐一眼，「怎麼不吭一聲啊？」

聶徹嵐聲音還帶著一縷恍惚，「咦？我正在仔細聆聽小欽說話啊~」他綻放燦若春熙的笑容，「怎麼不多說一點呢？」

「......」雲欽登時扶額嘆息。

聶徹嵐雙手搭在雲欽的肩膀上，「好啦好啦~別唉聲嘆氣啦~」他悠悠示意道：「你瞧，今晚的月色多美啊。」

朦朧的瀰漫中，月華流洩在他們左右，海藍色河面上的黃白小萍都照得璀璨明麗。雲欽沐浴在其中，張臂陶醉道：「真的耶！真好看。」

聶徹嵐亦跟著仰首道：「是啊。」

雲欽伸手伸向清瑩如雪的月光，「天上那個月亮，看是看得見，可是無論手伸得再長，始終都碰不到他......」他暗暗慨嘆微笑。他感慨那道月光和自己，雖近在眼前，實則是如此的遙遠。

誰也沒想到，聶徹嵐雙手環過雲欽的雙腳，接著像舉稻草一樣高高舉起，高過自己的頭輕而易舉！他抬頭凝望著雲欽，莞爾道：「怎麼樣，搆得著嗎？」

雲欽像是驚起的小獸，慌張叫道：「等等！我覺得......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聶徹嵐這一舉動，簡直叫雲欽心亂得不要不要的！雲欽再小鹿亂撞頷首一瞧，看著聶徹嵐的盛世美顏，完全呆住了。他竟然情不自禁地開口道：「我可以摸摸你嗎......」

聶徹嵐此刻的表情像是等著主人討摸摸的小蛇，笑起來是河面上的田田青蘋，有如風車般的葉子，全部轉動了起來。「嗯。」他歪著頭貼在雲欽伸出的手掌上，很享受的靠著，蹭呀蹭的，試著用亙古冰冷的臉龐感受著雲欽的溫度。

子夜兄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對別人來說是什麼意義嗎......

不是還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當聶徹嵐再次睜眼一瞧，雲欽整張表情異常的彆扭，滿臉通紅，心慌慌而不知所措。

就算是兄弟跟兄弟，這樣的肢體接觸是正常的嗎？

還是乾脆這樣下去......？

不，明明是我主動說要摸的......

雲欽經過幾番內心的紛亂後，面紅耳赤的嚅嚅道：「子夜兄，你...你先放我下來......」

聶徹嵐將他輕輕的放下地面，雲欽甫一看著聶徹嵐，心跳加速，撲通撲通地，小花兒啵啵啵啵開遍整座山林。聶徹嵐見雲欽面紅耳赤，於是率先關切問道：「我讓你感到不舒服了嗎？」

雲欽滿臉漲紅，情緒仍未平靜，他的聲音猶若蚊子嗡嗡地道：「很，很好，太好了......」

聶徹嵐心下莞爾，道：「以後還可以這樣做嗎？」

雲欽一怔，急道：「當、當然啊，你我可是難兄難弟耶！」

聶徹嵐笑若輕淺雲華，道：「可以做到哪裡？」

雲欽再次一愣，雙臂交握在胸，「既然你問我這個好問題，我就不妨跟你說吧！」他通紅著臉道：「做到哪裡......之後再告訴你。」

聶徹嵐噗哧一笑，「好。」而後瞄向雲欽的右手，他的眼神有些綻放驚喜：「你還留著我送你的布腕啊。」

雲欽眼睛飄過去一看，應道：「嗯，對啊。」

沁涼的夏風吹來，拂動彼此的衣襬，也吹動了雲欽的心緒，陷入聶徹嵐幽深迷人的眼神中。不知不覺間，雲欽的那隻手已經被聶徹嵐握在心裡。情與景的相和，讓兩人都處在微妙的情感當中，他的聲音微不可聞地猶如蚊蠅道：「子夜兄......」

聶徹嵐握著的力道又緊了一些，他的雙唇輕輕落到了雲欽細白的手腕上，雲欽再也無法思考，只剩下注視著聶徹嵐握住的手。

雲欽止不住內心無盡的吶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雲欽又再次滿面紅霞，怯聲道：「子夜兄......！」

聶徹嵐輕笑一聲，便放開了他。雲欽感覺到他的微笑是打從心底綻放出來的曦光。「我希望你接下來也能繼續戴著它。」他在雲欽的耳邊輕聲說著，如此低沉而使人迷醉的聲音讓雲欽的耳朵倏地暈紅起來。

「嗯！」雲欽已是不由自主地點頭，腦中早已心慌意亂，臉紅得更厲害了。

聶徹嵐正要伸手觸碰雲欽的臉頰，突然，他們便聽到附近的草叢中有異聲，雲欽跟聶徹嵐雙雙低下身躲到另外的草叢，但見附近的草叢晃蕩得格外厲害，還有傳來陣陣喘息跟長聲吟哦，他們便當即瞭然。

一道女聲大聲喊道：「喔吼...喔...盟主大人，妾身想要您~」

高大山亦大聲回應道：「嗚吼喔喔喔──！來吧！今晚咱倆艸到天明！」

隨後便是一陣肉體連續猛擊的鄭衛之聲，聲音縈繞耳邊許久不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去妳的美人，叫一聲爹爹！叫一聲爹爹！噗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嗯嗯嗯嗯嗯！」高大山拖長的聲調中，是一陣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聲音。

隨後，高大山又尖淫笑了起來：「姆嘿嘿嘿嘿...是雛鳥！是帶勁的雛鳥兒！雖然有點老了！哈哈哈哈哈~」

接著再是發出一陣舔舐的黏溽聲，女人嬌吟道：「呀啊啊啊~很癢啦盟主大人⁠♡」

「咿呵呵呵呵呵~好香！好甜！果然還是雛鳥好！雛鳥最香啦！」

在高大山舔舐的淫聲中，女子嬌滴滴地出聲道：「盟主大人，妾身想做您的續弦~」

高大山恍若聽到了什麼新鮮的事物，興奮道：「續弦？續弦好啊！嘿嘿嘿嘿~這樣咱倆可以天天艸在一起了！姆呵呵呵呵~」

女人嬌笑道：「嗯~~就這麼說定了喔~相公~~嗯~~~」

江湖人向來甚是開放，只要有情有意，就會隨處交歡野合，高大山便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尤其高大山總是在和女人交歡前可以來段山盟海誓，真愛不渝，但一段時間膩味之後便無情的甩開她。

雲欽聽著片刻，不禁冷酷勾笑道：「甚好，所謂殺人就是要出其不意。」他正要起身，想要在高大山最赤裸的時候一擊斃命時，但聽聶徹嵐低聲道：「有人。」

「什麼？」雲欽還沒反應過來，聶徹嵐的手早已按住他的頭，雲欽只能繼續偎在他的懷間，一起躲在草叢中。

但聽一聲冷厲的女聲尖銳響起：「放開我的弟子！豬頭盟主！」須臾，她毫不情面的尖厲嘶道：「翠綃，妳竟敢背著我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來！還不趕緊給本座滾！」

雲欽從隱密的空隙間瞟到衣不遮體的翠綃連滾帶爬地離開這裡。

高大山嘿聲笑道：「原來她叫翠綃啊，真是好聽的名字，嘿嘿~嘿嘿~」他面向來者，神思停滯了一下，隨後恍然出聲道：「喔~~！原來是妳啊！許久不見啊！小冬！」

千冬靄登時惱道：「別用這種口氣跟本座說話！」

高大山道：「唉唷~別這樣嘛！咱們也許多年沒說上話了。妳這幾年都在做什麼呀？」

千冬靄道：「本座這次來，就是叫你為你自己當年的事情負責！」

高大山通紅著鼻子，醉酒醺醺的道：「嗯？什麼敢做不敢當的事啊？」

千冬靄道：「我今天把她帶來了，為的就是讓你面對！叫你負責！」

高大山彷若不以為意，嘿嘿笑道：「姆嘿~姆嘿嘿嘿~睡美人就是我人生中的樂趣啊！」說著他還將手伸到自己欲立不立的雜草抓癢。

千冬靄蹙了蹙眉，嬌豔欲滴的臉上登時一片噁寒，「你不要叫武林盟主了，改叫色災再合適不過！」

高大山打了兩聲嗝，「小冬今日怎麼這麼兇啊？啊...不過妳從以前就這麼火爆~」他懷念似的說著，同時他的鼻孔撐得異常之大，「回想當年妳接近我的時候是多麼風騷誘人啊~一個動作一個笑，尤其是整個趴在我身上的時候，簡直令人銷魂啊~~」

千冬靄旋即沉喝道：「還不住口！你這頭蠢豬！」

雲欽驚訝到忍不住捂住了嘴，「不、不會吧...！」

聶徹嵐瞇起幽深的雙眸，似是看一場好戲的表情，「看來咱們是聽到了不得了的陳年風流債~」

雲欽拉扯著聶徹嵐的手臂，小聲道：「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聶徹嵐冰冷的手環住雲欽的肩膀，笑咪咪地道：「有現成的瓜豈有不嚐的道理？」

「......」雲欽實在拗不過聶徹嵐，只能留在原地繼續偷聽下去。

「妳剛才說妳還把她帶來啦？」高大山頓時醉酒八分，但是意識又似相當清晰，說起話來又像是頓悟出個什麼似的。「今晚爺爺正好有了興致，不妨讓我艸一下，究竟有多緊......」他逕自甩著他快速膨脹的雜草，淫蕩地在千冬靄面前動著沉重的下身擺盪來回，隨後發出一陣令人噁心想吐的淫笑。

千冬靄看得目眥俱裂，秀麗的柳眉憤怒到快要揚上沖天，霍然拔劍道：「你這個混蛋！我現在這就讓你身首異處！！！」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東方求生的聲音：「喂！你們在吵什麼？」

高大山停止擺動的身體，回頭道：「噢噢！是我最器重的東方賢姪！我的好女婿！」

東方求生見到高大山的裸體，便驚呼道：「岳父大人！您怎麼...」他快速緊張掃過千冬靄一眼，而後道：「哎呀！您趕緊把衣服穿上啊！」

「原來是東方少俠啊~」千冬靄收斂起暴怒的慍色，勾起豔紅的唇角說道：「本座至今還沒向你賀禮呢。」

東方求生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禮就不必了，心意有到即可。」他的語氣隱隱有一絲客氣，但嘴上依舊沉沉道：「不過千坊主，在我的婚禮上持劍逼人，似乎不妥吧...」

「......」千冬靄悻悻然的只好收劍，站在一旁蔫蔫不語。

高大山在迷醉之際套上了衣裳，嘴邊嘿嘿笑道：「嘿嘿！你也別在這裡蹭蘑菇了，我的寶貝女兒還在裡頭等著你呢~今晚趕緊撲上她，然後種出一坑蘿蔔孫子讓老子疼疼！」

東方求生卻彷彿將高大山的無禮跟粗俗當作冷風吹過一般，淡然笑道：「岳父，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我和蓮兒會相知相惜到老的。」

高大山道：「我們高家的賢婿就是會說好聽話。」

東方求生垂下爍爍一閃的金棕色眼珠，禮道：「小婿謝過岳父大人。」

「少俠！東方少俠！」一個獨空派弟子亟亟來到東方求生的面前，連忙稟道：「無我派和有他派就在剛才又打了起來，現場簡直混亂不堪！請您趕緊回去主持大局！」

東方求生無奈啐道：「又來了！這兩幫派視若水火，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在這麼重大的日子還不得有片刻清閒嗎？」他轉向高大山行了禮，「岳父大人、千坊主，我這就回去了。」

高大山快樂道：「好好好！你趕緊回去瞧瞧我女兒的那雙奶子包準讓你飛升到仙境一般暢快！」

東方求生急匆匆地離去之後，千冬靄語氣酸溜溜地道：「哼...做你的女婿真是倒了他八輩子的霉運！」

「嘿！小冬，妳今天未免也太兇了吧，不妨找個男人暢快淋漓一下，洗洗那一身火爆的脾氣。」又是一陣邪笑，「說到洗一洗，今晚就要她替我洗乾淨~~」

千冬靄狠戾警告出聲：「你休要碰她一根寒毛，否則我瞬間讓你置於死地！！」

見千冬靄朝著東方求生回去的方向回去，高大山便不解地撓撓頭，「真是的，今天大家怎麼都那麼急躁啊~」

雲欽眼底滿是對高大山的不尊敬，不由啐道：「這個做父親的竟然嘴上毫不尊重自己的女兒...！」

聶徹嵐悠悠笑道：「不這樣怎麼還叫做色災呢？」

就在此時，一個森冷且淡漠的聲音自高大山的背後響起：「高盟主。」

雲欽霍然心驚：啊！是慕嫪兄。

高大山聞聲回望，「噢！是你啊。」他喚道：「鬼災。」

慕嫪徐徐走上前，「盟主您怎麼在這裡獨自一人呢？」他冰冷的午夜藍色眼眸快速瞟了他一下，而後道：「近日夜晚稍涼，又有起風的趨勢，盟主當心著身子啊。」

高大山撓撓鼻子，表情很是難耐痛苦，「你說的對，老子最討厭這些花粉了！擾得我想把整片花草都給燒了！」

慕嫪用寧和的語氣說道：「您一把火燒了，美麗的花海就會變成火海了。」

高大山哈哈笑道：「哈哈哈哈~沒想到向來陰鬱寡淡的鬼災，竟也會輕鬆的開起玩笑了！」

慕嫪淺淡道：「今日是令千金的大喜日子，自然要多開朗一些。」

高大山突然難受得按著沉重的頭，「唔...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現在頭昏腦脹的，方才又起了陣陰風，大團子的花粉全都撲過來！好難受啊！」

慕嫪道：「盟主，不妨我們現在回去吧。」

高大山揮了揮面前的紛飛的花粉，皺起眉頭，連忙道：「也好也好，你陪我回去吧！」

雲欽和聶徹嵐繼續躲在草叢間，靜等人們離散良久後，這才慢慢地從草叢裡冒了出來。「人都散了。」

聶徹嵐道：「那個叫慕嫪的傢伙，很有意思啊。」他一見雲欽的肩頭上有一片落葉，便悄悄伸手將其拂下。

雲欽忽然回首，道：「我們也回去吧，雷大哥說不定正在找我們呢。」

甫一說完，便碰見了一道鴨綠色的身影，那道身影聞聲一瞥，瞪大了凸圓的鴉青色眼珠，露出一雙驚駭的目光。

雲欽疑惑開口道：「你是...」

聶徹嵐道：「你怎麼在這裡呢？」

賈蕤立即尖銳道：「我為何不能在這裡？！」

雲欽幽然一笑道：「不是，我是想問你的頭疼病有好些了嗎？」

賈蕤看著雲欽的幽黯笑容，霎時瑟瑟不已，「你......你......」他恨恨指著雲欽怒叫道：「你明明知道的！」

雲欽依然逕自道：「嗯~看起來是好很多了呢。」他似蟒蛇吐著榨血的鮮紅信子，陰厲森森的舔過賈蕤驚恐受怕的臉龐。「賈兄，這也是誠心的告訴你，話可不能亂說啊，你難道沒聽說過禍從口出嗎？」

賈蕤的恐懼在他的唇齒間咯咯乍響，凸出的鴉青色眼眸似是利劍欲要刺穿雲欽，但他又對雲欽實在無可奈何，只管自己像一隻發狂無助的老獸失聲道：「要你管！要你管！」

聶徹嵐莞爾道：「嗯~如此的驚慌失措，倒像是不久前才殺了一個人...」

「我...我要走了！」賈蕤旋即甩袖，急慌慌地疾步走出陰幽林蔭。

聶徹嵐幽幽道：「他還是一樣這麼急匆匆的，深怕旁人知道他做了什麼虧心事...」

雲欽正凝神間，驀地有一聲淒厲的哭聲響徹整個夜霄。雲欽有些恍惚地開口道：「是什麼聲音？」

聶徹嵐也是一樣茫然不知，「大概是哪裡傳來的鴟鴞聲吧。」

卻見一個高家莊侍僕拔腿疾奔，急惶驚駭的不斷踉蹌，雲欽連忙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侍僕早已悲泣不能自已，「是盟主......盟主他......」

聶徹嵐不禁蹙眉，問道：「高盟主怎麼啦？」

侍僕跌坐在地，號啕痛哭道：「是...是高盟主！高盟主遭人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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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高家宴（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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