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唷!」當郗桑低下頭一看,不禁赫然一凜,原來他踩到了一顆人頭!他驚嚇到直接跳了起來,「咿咿咿咿咿咿!」
徐葛沉著臉說道:「簡直慘不忍睹......!」
放眼望去,整個村莊道路上全是一片斷臂殘肢,有人頭,有眼球,還有上下半身,全都衣不蔽體,根本無法分清是男是女,比較完整的屍塊上都一個一個黑洞,洞口還噴出如泉湧般的鮮血,很顯然是強行在一個人活著的時候硬生生地摘取挖出重要的器官。
郗桑驚呼道:「全、全死了!」
徐葛蹲下身去,翻看其中一具屍體,片刻道:「活體便摘取下來的嗎?」
郗桑惶然地吞嚥一下口水,不安地問道:「那,裔大哥呢?」
徐葛凝肅道:「很有可能生死未卜。」
郗桑怔然有頃,道:「......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情況。」
「活摘器官。」徐葛在冷靜間得出一個結論,「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便只能是黃鼬幫了。」
郗桑悚然道:「我、我們兩個怎麼這麼倒楣!雷厲風小隊成立才不久,就遇上這種事情,黃鼬幫可是比暗鴉羽還要邪門數十倍的幫派!我們要不要馬上回頭,向炎父請求支援?」
徐葛道:「我適才也是這麼想,可是萬一我們即刻掉頭就走,那裔大哥怎麼辦?我怕時間拖得太晚,裔大哥很有可能...」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們越往下一走,越是怵目驚心,整個村莊杳無人跡,許多的斷肢屍體都來不及掩埋,便隨意棄至路上,嗚呼哀哉,連村莊裡的草葉也飢渴啜飲著殷紅色的鮮血。
郗桑心下不禁戚戚然,道:「到處都是屍橫遍野...」
徐葛更加肅然道:「看來黃鼬幫才在這裡清掃不久。」
郗桑了然點頭,「是因為有人早些時候被挖空而死,村民們便以為是鬼怪作祟,所以才要驅鬼避邪嗎?」
如此,他們也只能以此來當作結論。
徐葛道:「咱們現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出裔大俠。」
郗桑道:「不妨我們直搗黃龍,犁庭掃穴...」
這時,徐葛和郗桑的眼角餘光同時瞟到雪白身影穿過屋舍之間,兩人雙雙轉過頭,只見一道白影,然後又隨即消散無蹤,他們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郗桑面色當即煞白,道:「喂!徐葛,你猜那是不是月光?」
徐葛霍然拔劍,道:「你怎麼不說是一隻雪鴞呢?」
「雪鴞啊......」郗桑故作淡定道:「那聽起來還真是可愛啊~而且現在還颳起了一陣冰風。」
他們同時都覺得此刻非常冷。郗桑吱吱顫抖著握緊長劍,寒意徹骨,沁到他們的臉頰上。
這時,有兩三個人影冒了出來,差點踉蹌跌入郗桑的懷裡,每個人的眼球都驚懼到只差一步就掉落下來,一個離郗桑最近的人囫圇抓住他驚悚叫道:「救救我啊大俠!救命啊!」
郗桑一眼便立刻認出來者身份:「啊!你是黃鼬幫一夥的!」
黃鼬幫成員現在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三八二十四,他們驚慌失措,連連尖叫道:「別管這些了,大俠,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快救救我們!」
郗桑心道:真是諷刺,黃鼬幫前腳屠完一個村,後腳卻驚慌失措的尖叫逃跑,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
郗桑猛然抬頭,暗鴉羽暗主無聲無息地出現。
他身穿繡滿青色鴉羽的雪袍,瀑布似的烏黑青絲流淌垂下,青絲上還有幾綹冰河色澤般的藍絲,笑意森然。但聽他幽然一如悠揚鳴歌說道:「別走啊,我又不會傷害你們的。」
一名黃鼬幫成員早已失聲悽慘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俠救命!救命啊啊啊!」
話音方落,胸口上有一股黏稠而甜膩的感覺從他的身體溜溜滑下,他顫顫低頭一望,細若浮絲卻剛若尖石的冰線柔軟而強韌的穿過他的胸口,他感覺到他的心臟正緊緊的纏繞著,一如蜷起嘶咬的毒蛇,垂落著灼熱蒸騰的毒涎。
暗主從很遠的地方緩緩走來,連接冰絲線的手指每扯一下,倒楣的黃鼬幫成員便嘔出汩汩血花,在場其餘的黃鼬幫成員立即放聲尖叫,轉身便跑。
「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又不會傷害你們的...」暗主左手的幾根手指尖又游出幾條冰絲線,刺入另外兩名黃鼬幫成員的胸膛。兩人當即面露霎白絕望的面容,全身抽動不止,再也發不出任何一絲尖叫。
暗主的目光幽幽凝上一縷邪氣,左手用力一扯,三顆活蹦蹦的心臟連根拔出他們的軀體!
冰絲線一一縮回到暗主的周邊,暗主居然還一一品嘗這些熱騰騰又鮮嫩的心臟!他品嘗得鮮血淋漓,但實在看不出是津津有味,他輕舔嘴唇,沉聲說道:「嗯......這些臭酸的心臟果然不好吃......」
郗桑和徐葛兩人的恐懼猶如浸身在碎裂的冰湖之中,剎那間凍結了他們的百骸四肢。他們看到了暗主的眼睛,那是一雙冰寒亙古的冰山,冰藍色的眼底冷冷燃燒著,一張蒼白如月的面容此刻抹上冶麗的妖紅,舔舐著的指尖還殘留幾許嫣紅。
他們一動也不動,尤其郗桑提劍的手都在發抖,敏銳非常的暗主似乎察覺到了郗桑的恐懼,猛地逼近他甚至咫尺!
「咦......」郗桑猶在怔愣間,暗主已經湊到他的頸間,撩起他的幾綹墨色髮絲,一片冰涼的氣息碰到了他的耳邊,郗桑立即驚悚叫出了聲:「你這個變態,你想做什麼啊啊啊啊──!」
暗主邊帶著一張嗜血的恐怖笑容,邊盈盈笑了起來:「嗯~你身上有『他』的香味~」
郗桑早已驚懼得快要原地解尿出來,瞋大瞳孔顫抖,意識間根本已經分不清那個「他」是哪個他。「瘋子...真的是個瘋子!!!」
徐葛見暗主對他們似乎沒有敵意,於是抱著膽子上前詢問道:「請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為了復仇。」暗主好像沉浸於夢中醉醺醺的,說得十分哀傷,「為了報當年讓我和『他』分開的混帳鼠狼,害我變得『沒心沒肺』又沒了一條手臂的仇...」
兩人雙雙瞅著暗主虛浮的右半邊,確實是沒了一條手臂。徐葛道:「你是否有認識的人在我們三昧真幫裡?」
暗主瞇起眼睛,饒富趣味的道:「哦~原來你們是三昧真幫的人啊。」
郗桑仍然驚魂未定,但也慢慢湧起一股勇氣道:「你是何人?」
暗主倒也沒有掩飾,直接道:「我是統御暗鴉羽的暗主喔~」
聞言,郗桑和徐葛雙雙一刻也不歇地連後退三舍,暗主瞇起晦暗無光的眼眸,咧嘴笑道:「嘻嘻嘻~怕什麼?一聽到烏鴉暗主的名諱就退避三舍啦?」
兩人仍戰戰兢兢地提劍,在黛蘭色的天空下,返照出一抹慘綠。
「哎呀呀~」暗主目光散發惴慄的慘白光芒,「我是不會殺你們的啦,因為假如把你們殺死了,那樣他也會傷心的......」他停頓一下,眼眸忽然閃爍著精光,「不不不,怎麼可能傷心呢~你們跟他不熟對吧,既然不熟就沒必要留下來珍惜...」
郗桑心中吶喊道:竟然妄自下定論!!!
「等一等!」徐葛疾呼道:「如果你把我們兩個都殺了,那麼『他』一定會很討厭你吧。」
郗桑心道:等等徐葛,你哪來的膽子和這種十惡不赦的暗主談條件啊!!
暗主捻著下頷思忖,「嗯~說得也是呢,我也不想被他討厭...」他道:「好吧,我大發慈悲的暫且留你們倆性命吧~」
郗桑再次驚悚起來:居然還真的對話起來了!
話說,那個「他」到底是誰啊...
徐葛道:「那麼,你現在是要去黃鼬幫的地盤嗎?」
暗主悠悠抬眼,饒有興致地望著兩人,道:「你們就跟著我一起把黃鼬幫給屠殺殆盡吧~」
「......」兩人雙雙面覷,均不作聲。有頃後,便鬼使神差間跟在暗主的後面。
郗桑心道: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發展...
他們本只是來救人,卻沒想到不僅遇上了活摘器官幫派黃鼬幫,更煞人的是還遇上了統御江湖上最大邪門幫派暗鴉羽的暗主。這位暗主比他們想像中的年輕且俊美,舉止異常癲狂但又不似隨興濫殺...
徐葛心生警惕道:「這裡的村民都是你殺的嗎?」
暗主斜眼瞟著後方的他,只道:「我殺他們做什麼?」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便足以認定屠村並非他一人所為!
他們雙雙凝望著暗主右邊的虛空,猶自不解:看來暗鴉羽暗主跟黃鼬幫關係極差,連一個法力極強的暗主的心肺跟右臂都被他們奪走,黃鼬幫裡頭竟有不為人知的高手嗎?
黃鼬幫以活摘人體器官並販賣猖獗而江湖皆知,既然是盡做道德淪喪的生意,那麼他們就不可能有固定的據點,而這次黃鼬幫的臨時據點便是座落在這個微不起眼的二葉村。他們三人來到深林間的一處偌大宅院,郗桑心想應該是黃鼬幫把這戶人家給剷平了。
黃鼬幫對外一律嚴加防護,即便是作為臨時據點,但該有的防護措施也都有,不管是一路的鐵蒺藜,還是石牆上的蛇籠圍繞,甚至還有幾名武功高手嚴加看守,然而,那幾個看門的高手沒什麼本事,至少對暗主而言。
一名高大的武士舉刀擋在暗主面前,冷喝道:「站住!」
暗主勾起嘴角冷笑道:「作為一個死人,話還真多啊~」
「什麼...」在疑惑的瞬間,這名武功高手的頭顱一下子被暗主砍斷下來。其餘的武士紛紛圍上來錚錚舉劍。
「你這是在幹嘛!」
「閣下到底是何人!」
暗主從不把四面楚歌放在眼裡,逕自道:「送爾等下閻羅地獄的使者~」他使出一道又一道寒霜冽風,割下了他們的首級,好幾具軀體驀地倒下,沿路一片嫣紅迤邐。
暗主咧嘴抬腳踢開礙眼的頭顱,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裡頭走。「走吧走吧~」
「......」郗桑和徐葛俱沒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暗主身上從未有任何利刃,僅憑一抬手,一條性命便莫名揮走了。
雖作為臨時據點,但宅院裡頭保有富麗堂皇的模樣,這座大廳圍繞著一群黃鼬幫的成員,目光紛紛凝佇在他們三人身上,郗桑跟徐葛兩人仍十分警惕提起長劍對峙,但暗主卻好像是自然熟一般,輕幽的叫喚道:「河南在嗎~?」
一個較近的成員開口道:「幫、幫主目下到黑市一趟了...」話音剛落,暗主一揮衣袖,那小弟的人頭倏然落地,好像割草一樣輕鬆。
「噢,是嗎?真是多謝你了。」暗主不顧旁人惡狠狠但又十分畏懼的目光,意態閒閒地坐落在一張華美的榻椅上,注視全場。
有個比較圓滑的成員立馬見風使舵,紛紛圍上來要給他一杯茶水。「大人,一路上口渴了吧,請...」
暗主不言一謝,逕自拿過茶杯,卻將茶杯用力扔向那個成員,誰知,那人竟然當場頭爆榨血!
「......」郗桑和徐葛面上忽然一片寒顫,所有黃鼬幫的成員都不敢再上前一步,霎時一片鴉雀無聲。
暗主依舊隻手托腮,笑吟吟的望視全場,好像在看著一隻又一隻垂死掙扎的螻蟻。然而場下卻是一片推搡拉擠的,最後在窸窣間齊齊推出一名女子,暗主彎起狡黠戲謔的眼睛,莫名親暱的揚笑道:「嗨~妳好啊二十八號。」
郗桑心道:二十八號?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先不論她那個奇怪的名字,二十八號相貌頗為端麗,但清奇的瘦,她此刻眼底都是驚恐。
「嗯?二十八號,怎麼啦?臉色怎麼那麼不好呢?是不是有人欺負妳啦?」暗主冷冷瞟向底下,黃鼬幫成員上下恍若一群恐懼到極致的野獸,猙獰而驚懼,垂死而不得,全是一片死寂。
暗主的聲音輕輕一如雨珠滑過枯枝的細語:「好了,有我在,妳就不用害怕了。過來,讓我疼疼。」
只見暗主勾勾手指,她立刻被動生硬的扭動枯瘦身子,匍匐在地爬了過來,但她似乎有所抗拒,一直遲遲不肯前進,他便加重語氣,笑意更深道:「過來啊。」
二十八號嗚咽不止,顫顫地繼續爬行,最後好不容易來到暗主的膝頭,暗主伸過手去,輕輕撫摸她的嘴唇、臉龐還有頭髮,像極了疼愛戀人一般輕柔。
他覷起眼眸,拭去她眼角流下的清淚,輕聲道:「乖,真乖,妳以後也只需要像這樣乖乖聽話,做好妳生而為蛆的本分,我便會一直一直的疼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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