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十八章、黃鼬詭（3）

徐葛清俊的臉上凝上一片寒慄，道：「這是怎麼回事？」

暗主道：「我能夠讓所有人都變成是我的奴隸，並且任我聽遣驅使。」他的手指一揚，明示二十八號往東，她果然就爬向東，從不朝向西。

二十八號乖巧地爬回到暗主的身邊，那青白的俏臉顫顫瞟向郗桑，吃力的張嘴，似乎是用氣聲說著「救我」。郗桑蹙著眉毛，道：「這女的啞了？」

暗主陰沉沉地莞爾，道：「是啊，」他掐著她頗為美麗的臉龐，二十八號不由張開嘴巴，「舌頭被我拔下來了。」

郗桑、徐葛兩人同時凜然，徐葛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暗主頓時森森開口：「叛徒。」

當暗主扯過二十八號的衣裳，二十八號登時嘩嘩哭了起來，向他們展示了他以往的傑作。「你們看，就算她沒了大部分的器官，可她還是一樣如此美麗，對不對？即便她只剩一顆心臟...」

郗桑和徐葛雙雙盯著怵目驚心的畫面──在衣裳之下是一條森森脊骨和鮮明蒼白的肋骨，除了脊椎骨跟肋骨，其餘都是空心的！胸部呢...脾胃呢...直腸呢...什麼都沒有！唯獨一個暗紅色的東西懸掛在心口上，不用多想，那是一顆活蹦蹦的心臟在細微跳動！

他們握緊了拳頭，雙雙面上一片極惡極惡的惡寒。

但聽暗主冰寒徹骨的聲音：「真是不聽話，妳的眼睛居然一直在看別的男人，我不是跟妳說過了嗎......」

他的左手揮出一道陰冷霜風斬下了支撐她身骨最重要的脊骨！二十八號的軀體一分為二，鮮血橫飛，她的眼淚輕飄飄地垂落至地。

「要乖乖聽話啊♡」最後，鄙夷出聲，踩爛了細弱一如蜉蝣的心臟，「啪嘰！」一響，渺小的生命驟然即逝，迴盪在空蕩蕩的死寂裡。

那一剎那，郗桑和徐葛覺得他們早已身臨極寒的死境，這也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力與寒冷。所有黃鼬幫成員驀然嚇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地尖叫連連，嘶聲吼吠，如喪家犬般鳥獸散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暗主緩緩站起，輕笑一聲，如同食人的魍魎躺在森森冬雪中。

「都慌什麼呢？我又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他一甩袖，擊出數百道冰冷霜風，生生把所有在場的黃鼬幫成員撕開好幾瓣，有的首級落地，有的撕成兩半，還有的四肢不全，還有的...還有太多不忍直視的。

只不過一瞬間的事情，濃烈的血腥氣味瀰漫整個鼻腔，郗桑因為血腥太過濃重而險些昏了過去；再下一個瞬間，華麗的大廳裡綻放一大片殷紅花海，如此冶艷而窒息。

暗主覺得這復仇的血腥味是如此的甜美，他突然仰天大笑，癲狂而不能自已，猶如冰湖碎裂的蝕骨凍寒。「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個世間太美妙啦！太美妙啦！你看到了嗎？這是祝福我們彼此的愛哦♡」

徐葛又驚又怕，一如毒蛇蜷起全身：單憑我們，根本打不過他...！

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才好？！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呢。」郗桑顫巍巍地說著。

暗主倏然回首，幽幽莞爾道：「是啊，他一直都是我的愛，我的命，我的瑰寶，我的靈魂~♡」

徐葛心道：看來是心上人了。暗主的心上人在我們三昧真幫，也不清楚究竟是男還是女。

郗桑道：「那麼，他究竟長什麼樣子？能說與咱們聽嗎？」

徐葛讚許心道：問得好郗桑！這種不正面質問又不用擔心踩到對方底線的問法是最安全的！

暗主卻偏過頭幽幽看向徐葛，嘴角勾起有點輕蔑的笑，使得徐葛霍地一凜，惶然心道：他...為何這般看我？

郗桑驚呼道：「不會吧？！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徐葛？」

只見暗主幽幽抬起寬大的衣袖，他將自己的笑意遮掩起來，唯露出一雙彎彎如月的冰藍色眼眸。

郗桑微微斂神的看著他：咦？這感覺怎麼好像我認識的一個傢伙，叫什麼來著...？

啊！

「我知道了！你喜歡的人是子夜公子！」

暗主登時臉一沉：「......」

徐葛驚悚心道：不對啊！郗桑快住嘴啊啊啊！

當暗主悠悠抬手，準備要揮動他的雪色寬袖子時，郗桑、徐葛雙雙豎起毛髮，郗桑連忙擦掌恭迎道：「請問需要在下跪下來舔您的鞋嗎？」

暗主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們須臾，幽幽勾起一個詭譎的媚笑，郗桑又登時驚得豎毛，向著徐葛無聲吶喊：快救我啊！

正待徐葛腦中盡想著說詞，暗主突然鄭重道：「他是天上降落到凡間的仙人。」

郗桑不禁一怔，心道：什麼？

徐葛心道：閒人？

暗主興奮得手舞足蹈，說得萬分陶醉入迷：「啊，他眉目含情，莞爾動人，翩翩飛起舞的樣子，使我見猶憐，但凡再讓我看一眼，我便從此迷失在只有我們兩人的仙境呢。」

郗桑連連乾笑，心道：仙境...？也太誇張了吧。

徐葛卻好像及時從中抓出了個問題所在：「那既然你已經是暗鴉羽的暗主，想要找出他應該不是難事吧？」

「啊...」暗主忽然神情一黯下來，須臾揚起異常妖媚的笑容。「你們可知，我為何要殺這麼多人嗎？這一切都是為了熱烈的迎接他而精心準備的花燭宴喔~」

郗桑驀地咬牙，心道：用這麼多人的血來給你們倆當洞房花燭夜的喜色嗎！

徐葛也不約而同的蹙眉，道：「那麼，方才那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暗主森然道：「她正因為是背叛我和他的叛徒，所以才不得讓她好死。」

徐葛怵惕心道：能和黃鼬幫扯上瓜葛的不外乎都是曾經被他們活摘器官而喪命的友人或者幫派，但是他們最近幾年來，不曾與任何幫派有正面接觸，受害的往往都是平常的百姓，難道暗主跟他那位情人也是那些尋常的受害者嗎？

不，感覺非也。

方才暗主直喚那女人叫「二十八號」，這個似乎不能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名...

倒像是一件非人的玩物...

徐葛道：「你們似乎不像是尋常人家，倒不如像是被囚禁的人們，比如奴...」

剎那間，一陣寒冬刺骨的冽風呼嘯而來，暗主已經在轉瞬之間逼近到徐葛面前，手指用力掐住徐葛的臉頰，他的臉頰快速凝結一層雪色的寒霜。暗主冷颼颼地開口道：「你方才說什麼呢？」

郗桑失聲道：「徐葛！」

徐葛睜大的橙色雙眼早已沁滿鮮紅血絲，嘴邊「嘎...嘎...」地寒顫呻吟著。良久，暗主的手指如霜雪融化一般的收縮，徐葛便一下子驚恐的摸上臉頰，不停地喘息；郗桑則是提著長劍，默默地與暗主相覷。

有頃，暗主定定的望向一個方向，神色有些黯然，「你們似乎要找個人吧？我遠遠感受到有一股即將消逝的氣息。」

徐葛不禁疑惑難道是湊巧嗎？暗主幽黯的雙眼裡彷彿能看透一切，很難不讓他逕自聯想起來：我隻字未提救人的事，難道他有讀心的本事嗎？

郗桑連忙道：「那個，暗主大人，你說得沒錯，我們此行就是來救人的，雖然你我相識不久，但我們往後還願能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他帶著徐葛轉身拔腿就跑。

郗桑和徐葛恐怕這輩子沒這麼迅捷過，逃跑的同時還要提防暗主突然殺心大發窮追不捨。

然而，明明對暗主而言那是可以輕易施展詭異冰風的距離，但後方並沒有一星半點冰冷血腥的氣息，而且他們已經跑到不見暗主首尾。

是我們的速度過快嗎？郗桑不禁困惑心想。

徐葛上氣不接下氣，須臾後道：「既然暗主暫時沒有要追上咱們的意思，那得趁他回心轉意之時趕緊找出裔歌飛大俠。」

看來我似乎是說中了那位暗主的心事，所以才會一時感傷嗎？徐葛心想。

他們來到了這座宅院的後院，這處地方血腥味尤為濃重難聞，而且味道重到郗桑和徐葛雙雙難受得屏氣摀鼻，他們艱難推開後院的門兒，霎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他們幾乎差點當場去世。

目下略略一望，附近零散一地甩棍、手銬、腳鐐、炭火、炮烙用的炭燒銅柱等凌虐拘禁的器具，還有周圍棄置的斷臂殘足，還有幾具尚為完整的屍體，但也始終飄散著噁爛的惡臭。

徐葛心道：既然暗主說那人的性命岌岌可危，那麼他一定就在這裡！

這時，虛無縹緲的呻吟聲自他們背後傳來，他們雙雙回頭一望，在一片陰暗裡，一個虛弱無力的男子盤足而坐，靠在稍微有光芒照射進來的角落，但這光一照射在他的身上就愈發顯得慘白。

郗桑急急喚道：「裔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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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黃鼬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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