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二十二章、山侍郎（1）

烏鴉們都慌了手腳，怎麼找都找不著雲欽他們的身影，又恰巧血之禁制已經全部解除，東方求生仍在與千冬靄熱烈歡愉中，恐怕一時片刻都無心於此。

剛才連續發射好幾波箭雨的便是漁火指揮，她同樣也是暗鴉羽的乙。剛才回稟的一個烏鴉說他們當中有一人中了毒箭，雖說是中毒，可漁火又同樣在高度擔心，擔心雷火怎麼還沒回來，擔心這毒對雲欽他們毫無作用...

見雷火遲遲不回來，她便派現有的烏鴉下去搜索了，她也戴上象徵乙的白狐面具，索性自己也親自去找人。

他們幾乎翻遍了整座林子，碰巧又遇上了雷厲風小隊還有白樺，雷厲風似乎認出她來，立刻道：「是暗鴉羽的乙！」

漁火急忙輕功一躍半空，她自詡在輕功方面鮮少人能勝過自己。

可現在，她此刻是在打臉自己。白樺嬌美陰柔的俏臉上泛著暗鬱，以輕盈的步法乘著月華迎躍而上，伴著笑意游出一記殷紅爪法，漁火情急下偏過身，躲過他的爪法。

「妳莫要再躲了，信不信奴婢一手把妳的羽翼給折下來？」

漁火為了找尋雷火，不願糾纏，節節逼退，可是白樺不依不饒，步步緊逼。「逃之夭夭什麼呢~」

白樺將漁火逼退至稍微空曠的空地，那裡群林環繞，漁火不得不降落下來，落在空地上，白樺也悠悠降落下來，依舊招招擊向她的命門，漁火則拚死抵擋住白樺的爪法。

白樺突然有些興致道：「妳師從何人？瞧妳的輕功了得啊~」

漁火沉沉道：「信不信是天生使然？」

白樺頗為認同的點頭，「嗯~奴婢信。」他的潮水綠眼眸陰惻惻地閃過一絲幽黯，「那妳猜猜，奴婢沒有男人至關重要的命根子，是不是也是天生使然？」

漁火冷冷鄙夷道：「我為何要知道這些事情！」

白樺悠悠嘆道：「唉~奴婢原只不過是想和妳多說幾句話，妳倒是不耐煩了。」

漁火漠然道：「我與你無話可說！」

「是啊，妳我之間確實也已經沒有話可說了...」白樺突然咧嘴一笑，高聲道：「趁現在！」

雷厲風、郗桑、徐葛、灰律，還有其他白鴞幫的高手從四周的樹林中沖出來，齊心而上，刀劍霍霍，殺氣大盛。

漁火低喝道：「嘁！中計了！」

白樺嘲道：「被這種雕蟲小伎倆上當了？可見妳們烏鴉腦子似乎不大好哪~」

漁火哪能有空反駁白樺，目下她只能撤退，白樺的掌中一楓紅從她的左半邊幽然穿過！

漁火倏然重傷倒地，劇痛的按著左半邊，沉沉哼道：「哼！真是愚蠢，我的身上可是有毒的！」

為了能夠成為得力的護法，她長年服用各種毒物，雖然始終無法修煉毒功，但至少她的身子對毒頗有些抗性，她十分有信心，萬一他們難纏的對手是傳聞中的毒災，她可以挺身而出成為那個眾人當中唯一可以與毒災分庭抗禮的人。

可是，卻沒想到，卻聽到一聲鄙棄的笑聲。「是嗎？那奴婢也要笑妳愚蠢，」白樺幽黯的目光瞧向她，「不妨告訴妳，奴婢的好姪兒可是毒災的弟子呢~」

漁火似乎不為所動，「是又怎樣？」

白樺冷笑一聲道：「妳說妳身上有毒，可奴婢的姪兒全身上下全是千蟲萬蠱，妳這點程度的毒，對我們而言豈能構成威脅？」

漁火道：「呼...呼延昴的本事可真大啊。」

白樺忽地揚聲道：「誰跟妳說是呼延昴那個冒牌貨了？」

漁火的臉色愈來愈凝重，道：「毒災弟子難道不是他？！」

白樺哈哈笑道：「當然不是啊，毒災弟子可是另有其人呢~」

漁火心道：如此重要的情報，一定要馬上通知晝大人...

未待她出聲，白樺一掌楓紅便穿過漁火的腹部，漁火戴的那張白狐面具，噴出一口灼熱的鮮血。

白樺陰鷙地看著垂死的漁火，「還想著動歪腦筋啊？」

漁火目中俱是驚恐的瞪著他，此時其餘的烏鴉也紛紛趕來。白樺向雷厲風等人使了一個眼色，雷厲風等人迎戰而上，將突來的烏鴉一一斬落。

雷厲風提著長劍，冷然道：「好了，該妳了。」

輪到漁火的時候，只見她猩紅的面具又湧出大口鮮血，而後目光渙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隨時等待死亡。

過了大半夜，一隻烏鴉從高空俯瞰而下，狼藉一地鮮血和屍體。東方求生道：「快去找找還有沒有活口！」

「是！」

烏鴉們在樹林間尋找大半天，一名烏鴉回來稟報道：「晝大人！小的在林子裡發現了丙大人！可是丙大人他...他...」

見其欲言又止的樣子，東方求生當即急躁道：「雷火呢？」

烏鴉艱難半晌後，才緩緩開口道：「當我們找到丙大人的時候，他...他已經變得不成人樣！」此時一抬推車運送著一攤衣物，衣物上沾著大量的鮮血，而覆蓋於衣物上微微拱起，似乎底下有異物。

東方求生駭得臉色發白，心下忐忑道：「那是雷火的衣服還有刀啊...」

烏鴉不忍直視道：「請看看衣物之下...」

東方求生頓時莫名不安，顫巍巍地伸手一掀......當即轉過頭去嘔吐。良久，方緩息下來，陡然悲戚道：「他們把雷火殺了！還把他弄成那副模樣，這如此殘忍的事，他們難道一點兒沒有良心嗎！」

「據說當丙大人在與三昧真幫的雲欽還有鬼災對峙時，雲欽忽然笑了起來，還和丙說上幾句話，可是誰知道，頃刻之間丙大人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了......！」

又有一人自他們身後稟報道：「啟稟晝大人，我等終於在林子裡發現了乙大人！」

東方求生猛然回頭，目光凝佇在氣息奄奄的漁火身上。

「只不過乙大人傷勢過重，僅剩半口氣了。」

「這是...」東方求生看了看漁火的傷勢，一下子緊蹙濃眉，「這是非災的掌中一楓紅！」

漁火極為吃力的睜眼，面色青白，氣若游絲地張口：「非災...向小的透露...真正的毒災弟子，實乃另有其人......！」

東方求生沉吟須臾，便忙道：「快帶她下去！」

「是！」

東方求生俊逸的臉上凝起一團怒火，咬牙切齒道：「不可原諒...！雲欽...鬼災...非災...都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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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欽一行人順著急流而沖，雲欽不會游泳，但他身上又抱著受傷的小武，只能不斷的滑手滑腳，但卻失手放開了小武。雲欽失聲道：「啊...小武！」

河水洶洶，眼見小武就要被沖進河裡，聶徹嵐一手抓過小武，一手強而有力的抓緊凸出的石頭。「抓緊了！」

慕嫪也一手抓住石頭，一手攬過近乎無力的雲欽，焦急道：「小欽！小欽！」

雲欽的眼前慢慢一片漆黑，全身虛弱癱軟在慕嫪身上，意識快速朦朧。

清晨的涼風拍打在「山」字的旗幟上，一艘商船行駛在一片青綠的蘆葦蕩裡，蘆葦蕩沙沙作響。

「大人！」

一道涼風颳起一個青年的紫羅蘭色衣襬，他回眸一望，他的眼睛的透明的紫。「何事？」這個青年雖稱不上極為俊美，但他的潤玉般的容顏有著沉靜明亮的俊逸。

「我們在前方發現了幾個漂在河中落難的人。」

青年道：「那些是什麼人？」

「這個小的並不清楚。」

青年不以為杵道：「噢？那趕緊把人拉上來吧。」

另一人此刻在船頭急叫道：「大人，他們幾個自己游過來了。」

青年亦跟著上船頭一望，望著望著，直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浮現在他的眼前。他想也不想，立刻道：「快把他們都拉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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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連夜沒有回高家莊，雷厲風他們心急如焚，郗桑已經向許多人打探，皆是空手而歸，半點消息也沒有。櫻草道：「大家莫慌，她肯定是和小欽他們待在一起...」

郗桑早已急躁的來回走了好幾遍，嘴邊不由啐道：「這丫頭怎麼成天老是讓人擔心啊...」

徐葛拍了拍郗桑的肩頭，道：「小武雖只是個小姑娘，但她卻比我等想得還要堅強勇敢，莫要擔心了。」

郗桑復而啐道：「呿！倘若她命沒了，雲弟會很難過的。」

徐葛不禁哂然一笑。這時候櫻草從外面進來說道：「那個...東方少俠說，他現在有重要的事要召集大家前往校場。」

雷厲風道：「他們這次又想搞什麼？」

郗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唄！」

沒多久，江湖大夥們又再次齊聚在一塊，但聽站在高台上的東方求生沉重宣布道：「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件十分傷心不快的消息：我等之中出了一個喪盡天良，惡毒到了極點的殺人犯！」他拍了拍掌，便命一個獨空派弟子拉著推車，運來了一坨血紅色的腐肉，這團腐肉還已經生了不少蠅蟲，惡臭難聞。

游溪川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嫌惡道：「唉唷唷...那是什麼呀！」

東方求生面沉如墨道：「這一灘泥肉，正是我獨空派的左護法雷火！」

聞言，眾人的神色皆是一片駭然。游二連連顧盼左右，怔然道：「到、到底是誰，竟如此殘忍至極？」

東方求生立刻瞠起怒目，凜厲道：「雲欽殺人如草，一向行事又十分殘忍，指不定他就在哪一個角落等著咱們慌亂手腳，他好來趁虛而入，把我們通通趕盡殺絕！」

游二驚呼道：「雲欽到底為何要把左護法殺個不留餘地？」

東方求生森森道：「那就要問他本人自己了，而且你們瞧，昨晚他殺人之後便趁著禁制虛無，便連夜跑了出去，而且與他一同逃跑的還有鬼災！」

一人道：「殺害高盟主的一定有鬼災摻和！那天他也不是有在高盟主的身邊嗎？」

另一人道：「雖說不知是用何手法將人變成這副慘樣，雲欽那娃娃般的身形我們並不知其深，但是鬼災肯定可以辦到！」

游溪川肅穆道：「鬼災的人品我不予置評，但我不信一向待人溫柔的雲欽會是個如此這般心狠手辣之人！」

東方求生神情沉痛萬分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是和你一般，絕對不會相信雲弟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白樺故作游移，片刻道：「突然想起來，少俠你的右護法呢？總不至於也死了吧？」

東方求生霎時一片陰狠在他的金棕色大眼中發光，沉沉道：「右護法因本派有要事，便臨時回到朝歌了。」

白樺幽然道：「唉~只可惜啊，她這麼匆忙一走，奴婢深怕右護法就要死在路上了~」

夜崢奇道：「喔？非災大人這是何意？」

白樺幽幽揚起尖銳的手爪，突兀道：「奴婢所練就的鬼陰功爪法，招招嗜血，著實凶駭，不過只要向奴婢請教，奴婢便會告訴她治好的方法...」

一個獨空派弟子立刻詢問道：「敢問非災，治好掌中一楓紅的法子是什麼...」

東方求生立刻暴怒出聲道：「給我住口！」

獨空派弟子嚇了一跳，須臾才驚覺不妙，慌慌張張地摀住嘴巴。白樺的美目悠悠玩味，饒富興味地道：「你怎麼知道你家右護法是瀕死在奴婢的爪法下的？」

此時，灰律從半空飛落下來，連忙上前稟報道：「幫主！我等發現高盟主的遺體上，發現他的心肝都被奪去了！」

東方求生和幾名獨空派弟子的表情都如同見到鬼一樣，高家醫師驚惶道：「武林之人的心肝？那是對武林人而言可以極快修煉武功的仙丹藥！」

情勢欲要轉向東方求生時，東方求生厲聲喝道：「就是雲欽殺的高盟主！」東方求生又將苗頭全數指向雲欽，「就是因為他將高盟主的心肝吃下肚，他才能以如此殘忍的手段來殺死雷火！」

白樺胭脂紅的唇綻放一朵陰冷的笑容，纖纖五指徐徐摩娑著。「那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有人嚐了高盟主的心肝，便可在頃刻間掌握了高盟主生前的所有絕學。但奴婢略為聽說，只要嚐下的心肝愈強大，那麼你所承受的力量也絕非昔日，你的壽命將會大幅減少，尤有甚者終歸死亡...」而後，他故作惋嘆道：「哎呀...修行之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強大這種可笑的事，還要讓折損自己的壽命，這樣划算嗎？」

東方求生很小心地不落入白樺的陷阱，便鄙夷橫他一眼。「你自小淨身而習得鬼陰功，何嘗不是在追求武林的極致？哼，明明一個完好男人，卻只因為鬼陰功而失去了最重要的命根子，害得你終生不得生育，你這樣又是為哪般呀？」

白樺依舊笑臉如繁花燦麗，「奴婢失去的，只是自己前身為男人的尊嚴，而你呢，都已經統御了大半個江湖了，還想要什麼呀？」而後，他突地恍然道：「喲！奴婢瞅你面色發白發顫，肯定是不久前服下心肝的後果，你知道壽命大幅流失需要補充什麼嗎？」

東方求生的神緒早已昏花，他的確是因為一時承受過多的力量，加上怒極攻心而驟然承受不住真氣在自己體內的暴亂。他昏茫間不經意地迫切道：「......需要什麼？」

剛一說完，東方求生便自知甚是不妙，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在下冤枉！在下沒有做過這些事情，望各位弟兄姐妹明鑑！」

他霍然發覺，眾人的困惑與猜疑宛如索命鬼一一襲捲而上，逼使他心虛受怕，節節後撤。

徐葛厲聲道：「東方求生你所犯下的惡行既已罪證確鑿，難道非災還能冤枉你不成？！」

東方求生始終狡辯道：「這天殺的閹人，成天只知道妖言惑眾也就罷了，還蓄意構陷我，屢屢逼迫我承認我就是殺害高盟主的兇手，我簡直有口難辯！冤屈無處可道啊！」

白樺緊追不捨道：「你身邊的左右護法一直替你掩瞞不少事，要不再把漁火給請回來，好好當面一問，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東方求生經不住那些排山倒海的戲弄，立刻憤怒地拔劍道：「我即刻殺了你這個閹人！」

白樺掩袖嗬聲道：「呵呵呵~殺了奴婢，這裡就會變成一片火海唷~」

東方求生氣極道：「你說什麼──」

突然，空中急急墜下一道如曙般的火焰，漫天紛揚的火焰流盪在人群之間，焰氣蒸騰，絢麗奪目，一波人也隨後趕到了現場。

隔著層層炫然間，正待看清為首之人，有人疾呼道：「像火焰一樣的髮絲，手持雙刀，難道說...你是炎災！」

華許糾正道：「叫我炎父！一群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們！」

雷厲風小隊紛紛面露驚喜道：「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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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山侍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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