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牧虔誠的一拜下去，道：「微臣參見武威王殿下！」
聶徹嵐道：「山侍郎，此事你做得很好，之後回去本王會請父皇開恩，提拔你到中書台。」
山牧心中一喜，再拜道：「微臣多謝殿下恩典！」
聶徹嵐抬手，道：「不用這麼感激本王，本王說了做好事，必定會有好報的。」
「是。」山牧原打算起身，但見聶徹嵐冰冷的眼睛在彎彎笑著，他霎時不寒而慄，重新把頭低了下去。「微臣斗膽一問，請問方纔的二位是您的什麼人？」
「什麼人？」聶徹嵐驚奇的一揚笑，沉吟道：「嗯...一個是可以殺的人，一個是不可以殺的人。」
山牧心中十分了然，哪一個可殺，哪一個不可殺。「是，微臣明白了。」
聶徹嵐滿意地笑了。「莫不藉此，加入本王的麾下，如何？」
山牧心道：我山氏自歸順於鳳朝以來，族人在朝中累積了不少人脈，成功將我山氏一族推向一定之地位，許多人自然是看中我身後的族人，還有在朝中的影響力。
「請容臣以『一家令』來回稟殿下，」山牧拜伏下去，道：「實在抱歉，殿下，微臣始終只想做個純良忠臣。」
聶徹嵐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純臣？哼哼~」他揶揄道：「好一個純良忠臣，若人人都如山侍郎你一樣，那多無趣啊。」
山牧將頭埋得低低的，「微臣只是一株草芥，無法體會殿下之境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聶徹嵐仰天大笑，良久不能自已。「果然是一介純臣啊！」爾後，幽幽道：「不過，你們山氏一族也算安分，知道你們在朝中的地位遠不及於千、范等世族，便挺而走險，在春節的詩會上給母后下毒，致使母后腹痛昏眩過去......」
山牧心道：不是毒，是我族中請來的一個廚子在給皇后娘娘備料的時候不小心手上泡過薄荷葉，女子食用過量的薄荷，便會腹痛嘔吐。
但，事已至此，也無濟於事，萬幸只是尋常的薄荷葉，陛下才沒有責罰於我山氏族人。
但害得皇后娘娘，身為其養子，確實是有理由可以針對山氏上下......
山牧心裡忖度須臾，便把頭埋進地面，一下也不敢抬。聶徹嵐見其乖覺，便道：「好了好了，念山侍郎救助我等有功，那就功過相抵吧！」
山牧暗自嘆服聶徹嵐的前一刻賞人糖吃，後一刻就拉入刑獄的絕望感，如果皇后真的有三長兩短，那後果豈非煉獄可以形容？他深深一拜到底，道：「是...多謝殿下寬宏大量。」
聶徹嵐的笑容藹藹生光，伸手扶著山牧。「哎呀...本王又不是吃人的蛇蟒，怕什麼呢~」
山牧重新立著，依然不妄動半吋，有頃後道：「敢問殿下，您怎麼會落水於難呢？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聶徹嵐只是凝笑有頃，道：「沒什麼，只是在玩戲中戲罷了。」
山牧不明所以，便默不作聲。聶徹嵐道：「對了，待小欽休養得差不多了，便馬上帶我們到玄河上游處。」
山牧畢竟不是聶徹嵐的心腹，許多細枝末節也不好再問，只恭謹道：「是，微臣遵旨。」
一片夜雲在幽藍的玄河上飄忽游過，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此刻的沉寂：「侍郎大人。」
山牧專注凝望著無垠的夜色，低聲道：「有什麼事？」
隨行的醫師躊躇半晌後，方低聲道：「小的量了殿下的脈搏，殿下的脈搏十分地緩沉，而且絲紋不見熱動，彷彿數九寒氣罩身。」
山牧偏過頭，道：「武威王自小有寒症是眾所周知，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醫師微微一蹙眉頭，道：「但小的隱隱發覺，每當他焦躁難安的時候，身子便十分異常的躁動，似乎對某種事物感到迫切飢渴，但不知是怎地，他只瞧了一眼雲公子，便試圖隱忍下去不再發作，爾後便如常人一般恢復精神。」
山牧也覺得頗為奇異，便思忖道：「武威王的病一直都是衛太醫一人照看，你是覺得這其中有所詭異？」
醫師搖首道：「依據小的畢生所學，武威王的病症看似是寒症，倒更像是其他的症狀。」
山牧道：「其他？比如什麼？」
醫師道：「能引起人體寒症的有百百種，有的是後天飲食所致，也有的是天生體質，還有的是中毒所致...」
山牧登時鋥亮了溫和的紫瞳，「毒......？」他小聲說道：「你是說武威王中毒了？」
醫師道：「小的不敢妄自揣測，然武威王此舉，似乎是有藏著不能對外言的實情...」
山牧沉吟片刻後，陡然嚴厲道：「此事切記，萬萬不得聲揚出去！」
醫師肅然垂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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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樺冷冷命令道：「把獨空派一干人等全部關押起來！」
白鴞幫成員們一劍一劍的盡數斷了獨空派成員們的武功跟內力。一名獨空派成員嘶吼道：「你這閹人敢爾...！」
另一人亦吼道：「東方少俠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白樺拿著小刀不重且不輕的劃過一名獨空派弟子的頸脖，獨空派弟子覺得他的全身霎時生涼。「汝等都在我們手裡，最好都給奴婢安分一點！否則就把你們幾個一一變成眾所期盼的閹人喲~♡」
獨空派弟子們俱悚然得瑟瑟發抖，不再出聲反抗了。灰律從外頭回來，並稟報道：「啟稟幫主，高家莊人等此刻把消息洩漏出去，高少莊主已經在校場上自行宣布擔任武林盟主！」
游溪川凜然道：「如今東方求生這一走，高晉又倉促繼立武林盟主，只怕有心人不服，就會趁機作亂！」
由於高大山多年來荒淫玩樂，致使江湖離心，江湖上也不全然服於高家，自夜黃鳥終結性命的二十餘年間，江湖也發生不少次兵戎相見，死傷甚多。也基於此，高大山死後，為了避免戰爭，游溪川早已命在場的己幫整裝戒備，以防東方求生等人的來襲，另外，白樺也讓人去料理還留在高家莊的魍魅。
白樺沉默有頃後，道：「走吧。」
灰律道：「走去哪裡？」
白樺拂袖而去，道：「拜見新的武林盟主！」
高晉剛剛成為武林盟主的第一件事，就令他煩躁不已。他坐在高位，向著一桌人等嚴肅道：「向東方求生開戰之前，首要之事便是尋找我的妹妹。」
整肅了高家莊後，如今坐在這裡的便是高家莊的得力下屬，高晉身後站著的是鐵霸生，多年來一直對高大山忠心耿耿，其後還有幾個江湖幫派幫主跟成員。
一個高家莊的下屬道：「高小姐很有可能跟著東方求生一走了之...」
夜崢幽幽道：「也有可能就此不再回來了...？」
高晉轉眸一凜，道：「你什麼意思？」
夜崢揚起沒有眉毛的神色，「我什麼意思？嘿，這箇中道理不用我詳述了吧！」他深幽一如潮溽的孤挺花。「令妹相當愛慕著東方求生，眾所皆知，要不是東方求生主動接近高小姐，抑或者是高小姐親近東方求生，整個高家莊一半以上都不會被東方求生所驅使了！」
高晉頓時怔愣，心中不禁猜疑到底是東方求生利用高蓮兒，還是高蓮兒真的參與了東方求生的種種陰謀？他實在不敢再想下去，只有希望高蓮兒平安無事......
一人道：「說得也是啊，盟主，您的幼妹不惜離開高家莊，也要回到東方逆賊的身邊，其意圖再顯然不過了。」
高晉暫時收起親情的焦慮，目光重新放回到武力戒備上。「我等如今的戰力如何？」
「加上我高家的人馬，不過三百餘人。」
高晉一躍而起，驚呼道：「才三百多人？！怎麼會這麼少人？」
一名高家莊下屬誠心道：「盟主，恕在下直言，您如今剛剛繼立盟主之位，根基未穩，加上前盟主的種種德行，導致江湖人上下並非全然服於高家，甚至還有的光明正大的輕蔑高家，想著要易主呢！」
高晉道：「這可不行！我豈可把盟主之位拱手讓給他人？」
其實高晉心底有個結，那便是自己能不能成為武林盟主。獨空派和高家莊從前也沒太多交集，是自從高大山與獨空派幫主烏日陽一起打敗了統御暗鴉羽的夜黃鳥大俠，二人義結金蘭，高大山又娶了烏日陽之女烏氏，從此高家莊與獨空派十分密切來往。東方求生出身獨空派，但他卻是一個出身不明的孤兒，是烏日陽好心將他帶回朝歌，繼而成為獨空派弟子。
後來，烏日陽便帶著東方求生拜高大山為亞父，從此東方求生便是由高大山一手調教，東方求生各方面都相當出色，甚至處處踩著少莊主高晉的風頭，比起高晉自己，東方求生更深得父親的重視跟偏愛，這點讓高晉一直以來對東方求生甚為不悅。當他一知曉東方求生是烏鴉出身後，他卻暗自竊喜，因為東方求生將被眾江湖所厭棄，而他自己也好順理成章地當上武林盟主。
可是，他當武林盟主，就要面臨人望的問題。他承認，他佩服東方求生手腕高明，威望甚好，是所有江湖人當仁不讓的未來盟主，而他自己從此刻起必須得培養一波屬於自己的勢力，為此，除了一幫本來忠於高家莊的下屬之外，也對幾個中小幫派施以友好。
一人突地朗道：「我提議即刻對著東方求生發起猛擊！」
另一人反駁道：「可是現如今我等並不知道東方逆賊身在何處？不知東方逆賊在哪，你是叫我等吃屎嗎？我提議先暫緩行動，首要之事便是籠絡各方高手，以儘早將他們納入我麾下。」
不少人對於暫緩行動一事而同意點頭，但還是有人不認同，執意要出兵：「既然東方求生和獨空派早已沆瀣一氣，我等不如先向獨空派下手為強，趁機將獨空派一舉殲滅！」
「什麼？居然要率眾攻打江湖三大幫派嗎？」
「這會不會有些風險？」
高晉肅然道：「消滅獨空派一事且暫緩，況且我都還沒確定我外祖父是否真的有參與了東方求生等那些烏鴉的陰謀。」
「盟主，獨空派很顯然的就是我們的敵人，令尊大人就死在東方求生的手裡啊！」
高晉橫眉豎目道：「東方求生罪大惡極，但我外祖父並不能也一概論定同為烏鴉。」
「那你說怎麼辦？」
一桌子人全看向高晉一人，他們本以為高晉如此胸有成竹，定是有了好點子，就在眾人靜靜等待他回答時，沒想到，高晉道：「我不知道。」
一桌眾人霎時鴉雀無聲：「......」
爾後，一人怒罵道：「快滾回去喝你娘的奶水啦！艸！」
他一怒吼，其餘人也悻悻然地起身離開，白樺和游溪川等人就堵在門口。白樺笑意深沉道：「欸~奴婢似乎是來晚一步了？」
高晉雖然方才有些失態，但還是得擺出盟主的款兒來。「非災有何要緊事？」
白樺道：「禍災已經離開高家莊了。」
高晉不以為然，道：「他本身就是一隻禍害，他來就只會給我們添亂！」
白樺再接著道：「妖災似乎也打算離開高家莊。」
高晉突地一怔，黯然道：「是嗎......」
白樺幽幽試探道：「您不覺得有些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高晉故作自若道：「妖災本來就與我無關緊要。」
白樺揚揚春山，道：「喔？是嗎？」
高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逕直道：「你到底來所為何事？」
白樺道：「依照目前的情勢下，奴婢勸各位靜觀其變，東方求生生性殘忍，應當不會想著與我等求和，但爾等卻可以呀~不妨派個可信之人等東方求生殺過來後，再與之談判休兵，把高姑娘接回來......」
一人的怒吼打斷了白樺：「去你娘的求和！」
另一人亦跟著吼道：「我們高高在上的武林人，豈可向敵人忍辱求和？！」
白樺道：「歷來戰場上也有不少議和的先例呀，你們難道沒聽說過忍辱負重，以有待來日？」
怒吼聲依然響徹四方：「你一個閹人豈能對我們染指！」
高晉突然道：「我聽說，炎父還沒走？」
眾人登時靜聲下來，全部都瞪向白樺。白樺道：「炎父和雲公子他們感情甚篤，雲公子這一失蹤，這不炎父他們寢食難安，所以他們決議要繼續留在高家莊。」
高晉道：「據我所知，炎父雖然武功絕倫，但也絕非輕易冒險之人，難道他們這是想留下來迎擊東方求生？」
白樺道：「不無道理啊。」
一個高家莊下屬道：「既然炎父願意留下，那對我等也算好事一件，只怕如今戰場上無人能與炎父應風披靡，此刻有他在，相信東方求生也不好輕易發起猛擊。」
高晉恨恨捶案道：「我們自己打不過東方求生，就要拿他人耍威風，實在是太羞恥了！」
夜崢道：「如若能藉由狐狸皮佯裝老虎威風，鴟鴞張翅振跑敵人，有何不好呢？」
高晉道：「你們說的都對，但我們總不能就這麼按兵不動，你們都說我的妹妹很有可能就在他們手裡，他們或許也在盤算著拿我妹妹來要脅，迫使我投降，讓我們頓失在江湖的地位，從此成為烏鴉的階下囚...」
寂然半晌後，有人道：「那就更不可能議和啦！」
「沒錯！現在是烏鴉當道，肆虐我江湖兒女，難道我還得向臭烏鴉卑躬屈膝？他娘的做夢啦！」
「就是就是！如若不開打，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的死有何意義？」
高晉的決定總是飄忽不定，激動道：「等等，你們還得把我妹妹考慮進去呀！」
「哎呀盟主，舍妹的事我很遺憾，但她既然已是東方逆賊的妻子，那就說明她也是烏鴉！」
「讓我們舉兵向烏鴉開戰！」
「不把東方求生的首級帶回來，我等誓不罷休！」
眾人一一拔刀舉劍，嘶吼連天。但見高晉的話語愈來愈薄弱，只能絕望的坐著，無暇顧及已經離場的白樺和游溪川。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wuOz0Vjl
游溪川悄然跟著白樺，翠眸時不時地飄向後方：「我瞧非災你也是有手段的，何不幫他們一把？」
白樺瞥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不可抑止的鄙笑：「武林盟的事本來一向就與奴婢無關，奴婢為何還要執意淌這渾水？由著他們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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