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十八章身份識破的危機 (5)

　　馬車在無人的小路上飛馳。

　　驅車的是梭羅。

　　車廂裏是一個母親帶著兩個小孩。

　　她們需要離開聖德斯科。

　　梭羅向紅紳士尋求協助，而紅紳士從不吝施以援手。就在迪亞歌被救離監牢後，梭羅就收到紅紳士的回覆。

　　本來梭羅想安排她們到比較安全的海地，但她堅持要到西班牙，為丈夫討個公道，即使機會多麼渺茫，不嘗試她就無法心息。所以，最終目的地定在新德里。

　　按照紅紳士通報，安排了一艘遠洋商船，途經補給時可以搭載她們一程。為了避開軍隊耳目，她們不能在碼頭登船，而是到城郊一處海邊會有接駁小艇把她們送到船上去。在指定的時間，梭羅來到維格莊園悄悄接走她們，並沒引起莊園内任何人的注意。

　　一路驅車到約定的地點。

　　紅紳士安排了接應的人，以胸前繫上藍色絲帶為記號。

　　來到海岸，果然有一個人面對大海站在那裏。

　　梭羅將車藏在樹叢後，示意車廂裏的人安靜留守，他先上前察看。

　　跳下車，梭羅走向那人。那人聽見聲音，轉過身來。梭羅看見那人胸前的藍絲帶，也同時看見那人的面。

　　梭羅心裏吃了一驚。

　　因為那人正是維格莊園的主人—杭德羅維格。

　　幸好面上戴有面具，才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錯愕。

　　「梭羅，你來啦！船應該也快到了。」杭德羅友善一笑。

　　「謝謝你，維格先生。沒想到你也是紅紳士的同路人。」梭羅邊說邊向車上的人示意安全。

　　車上孩子立刻扶持母親，踏出車廂，朝岸邊二人走去。

　　「你怎會知道我是維格？」

　　「聖德斯科有名的農場主，以樂善好施見稱，大概沒誰不認識吧。只是沒想到維格先生也是隊伍裏的人。」梭羅平靜的語調把心裏的激動掩藏得很好。

　　「革命的道路上需要各類角色。前線搏鬥的角色我自問做不來，何不供獻我所擅長的。革命，除了人，也需要金錢推動。這方面，我可以略盡棉力。」

　　「維格先生說得對，金主的角色在革命中不起眼，實則很重要。」

　　一艘小艇此時駛至。掌船的人向杭德羅揮手。「喲！杭德羅先生，很久沒見了！」

　　「啊！漢威，怎會由你親自掌舵來接啊！」杭德羅驚訝的看著來者。漢威是他的老朋友，這艘商船的船主。

　　「是杭德羅先生所託的事，我怎敢有半點差池，自當親自走這趟路。」船已經靠岸。

　　「感激你了，漢威。那麼，她們母子三人就拜託你照顧了。」

　　「沒問題。請上船吧。」

　　「謝謝各位了！各位的義助，我定必銘記在心。」婦人向梭羅和杭德羅躬身示意。

　　「夫人無須客氣。」杭德羅遞給婦人一封信。「到西班牙後得萬事小心，如果遇到困境，有需要可以嘗試帶著這封信到信封面上寫的這個地址去找一位格泰爾先生，他會盡量幫忙的。」

　　「謝謝！謝謝！」

　　杭德羅搖頭：「快登船吧！登上大船才算安全啊。」

　　「嗯。」婦人帶著一對孩子走上小艇。

　　「好哩！那我們先走了。」漢威撐起船桿。

　　「麻煩你了，漢威。下次再經過聖德斯科時，一定要登岸到我的農莊來，我已經預留了幾瓶到了開瓶佳期的紅酒給你啊！」

　　「一定。」

　　小艇逐步遠去。

　　梭羅和杭德羅在岸邊看著，直至小艇化成一個黑點，與遠處的大郵輪合而為一。

　　「謝謝你，維格先生。」

　　「不過是做件舉手之勞的事，怎擔當得起這麼多人的感謝之言啊！說到感謝，真正當之無愧的人是梭羅你啊。」

　　「我也只是做自己認為要做的事，本意是為了自己。」

　　杭德羅搖頭：「儘管如此，你已經成為大家心中希望的象徵。為此，我知道你一定犧牲不少，當中辛酸旁人甚至不了解。所以，我們都欠你一句誠心的感謝。」

　　梭羅看著平靜的海面，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一直以來朝著目標勇往直前，即使有所犧牲也沒有後顧，更從未指望有人會了解和體諒他。現在，有人對他說這麼一番話，而且這個人正是自己的父親，他才發現心裏確實有某個被忽略的角落其實一直在疼痛著，只是被堅強的意志包裹著，讓他自己也習慣了這種痛楚。不過，習慣了痛楚的存在不代表痛楚就不存在，父親的這番簡單的話，尤似一服止痛藥。

　　杭德羅也望向海面：「我由西班牙來到這裏，是帶著對亡妻的思念，希望讓新世界平伏我的傷痛，讓我能夠活下去，為了我們唯一的兒子。意想不到的是，這個美麗的地方和我可愛的兒子讓我重拾生趣，讓我繼續了我以為已經結束的生命。這片土地是我半生回憶的依憑，我不希望這片土地沉淪。我更希望我能留給我兒子一個光明的未來。所以，即使很自私，即使等同犧牲你來換取我兒子的未來，我還是要請求你堅持下去。對不起了，梭羅。也謝謝你…」

　　他一直知道父親疼愛自己，只是像這樣的心聲，他是第一次親耳聽到。他第一個感覺是感動，然後是對父親深深的歉意。如果父親知道犧牲的或許是自己兒子的性命，他是不是就寧願不要光明未來了？

　　「您想多了，根本不存在以我性命交換什麼人的幸福這種事。我也有親人，所以和維格先生您一樣，希望他們有個美滿的將來，只要這樣，即使無法共同面對將來，我也已經能夠感受到同樣的幸福。」

　　杭德羅看著面前陌生又熟悉的人，雖然不知道他的背景，甚至無法知道他的年紀，但他能夠強烈感受他堅定的意志和意志背後的推動力。「嗯，我能了解你的心意。」對他一個微笑點頭，就是最好的回應。

　　微微海風吹過海岸，讓岸邊的兩人內心泛起一陣清新。

　　「維格先生，為免為你招惹麻煩，抱歉我不能護送你回鎮上了。」

　　杭德羅搖頭：「別在意。我的馬車就停在那邊。我能夠來到這裏，就能夠回去。」

　　「嗯，很好。那我先走了。再見，維格先生。」

　　「好的，再見。」

　　梭羅轉身朝馬車走去。

　　「梭羅！」杭德羅開口叫住他。

　　他略略回頭。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希望美滿的將來裏，同樣有你。」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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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愛的聖德斯科，沒想到這樣快就要跟你說再見哩！」

　　瑪嘉烈站在聖德斯科最大的碼頭上，深深呼吸一口聖德斯科的空氣，讓自己好好記住這種氣味。

　　「你是可以多住陣子啊！」迪亞歌和貝納德在後面以木頭車推著兩個龐大的行李箱子。

　　「我是很想啦！只是我為你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大了，為了不再添亂，我還是回西班牙比較好。」

　　「大叔，能讓我問個問題嗎？」貝納德跳到行李箱子上坐下。

　　「可以。不過在這之前，容許我再重申一次，我這身打扮是西班牙時下最流行的裝束，走在新德里街頭，你就會知道我的衣飾觸覺多強。有機會，貝納德你要到新德里去看看！」

　　貝納德聳聳肩：「如果西班牙那裏的品味是這樣的，我實在不敢恭維。我寧願留在聖德斯科放羊好了。」

　　迪亞歌笑得開懷：「好了，貝納德你就乖乖的別再喊他「大叔」了，畢竟衣著品味這回事，人各有異。」他瞄了瞄瑪嘉烈，轉頭與貝納德相視而笑。

　　「你們倆…算吧！貝納德，你要問的是什麼問題？」

　　「你來的時候就那麼一個小箱子，怎麼回去的時候會變成兩個大箱子了呢？」

　　瑪嘉烈笑著搔了搔頭，說：「梭羅的資料沒有搜集到…但是其他有趣的資料、有趣的東西倒搜集了不少，現在腦海裏充滿了構思，回去應該可以寫一部不錯的小說呢！」

　　「啊！那麼書出版了，一定要寄我一本啊！我必然是你忠實的讀者。」

　　「我當然會寄！」他的雙目對上迪亞歌的眼睛。「迪亞歌，我應該正正式式向你道歉一次。對不起！我是稍稍有點心急，想要寫一些特別的東西，好趕快闖出名堂，這樣我才能盡情寫作。結果我是錯了！我現在決定重新開始寫一些真實的故事，不再胡思亂想了！你相信我，我最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作家的！」

　　「是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小說家的。」

　　「謝謝你啊，迪亞歌！」瑪嘉烈抬頭看了看加洲的驕陽。「不過，有一天，我還是要寫梭羅的。」

　　「呀？！你又來了？」貝納德嚇得從旅行箱上掉到地上。

　　「哈哈，我不是說現在啦！而是我下次再來聖德斯科的時候。我相信那不會是很久以後的事，下次我再來，這裏一定已經恢復真正的自由和平，因為我知道，迪亞歌和我一樣，絕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到時候，我就可以把這些故事，都告訴下一代的孩子們。」

　　「一定會的。」

　　「喂，你們…」

　　三人看過去，是羅莉塔向他們揮手。她身邊還有杭德羅和瑪利亞。由於瑪嘉烈「偉大」的行李，讓同來送行的其他人無法擠進同一台馬車。

　　「你們啊，不是說好在碼頭入口那邊等嗎？怎麼走到這邊來？」

　　「姐姐，你看，這麼龐大的行李，不早點開始推過來，只怕船開了我們都還未到岸邊啊。」

　　「那倒是啊！」羅莉塔把食指放到下巴上。大家發出一陣歡樂的笑聲。

　　「瑪嘉烈，如果有什麼待慢之處，請你包容了。」杭德羅伸出右手。

　　瑪嘉烈趕忙躬身伸出右手握住，說：「伯父，您太客氣了！您的農莊非常美，待在這裏的每一天我都非常享受。感謝您的招待呢！」

　　杭德羅點頭示意。瑪利亞卻開口：「小子，回去的路上就別再莽莽撞撞的。闖一次禍學一次乖，不是每次撞板後都能安然無恙的。」

　　「我知道的，瑪利亞。這次的事確實讓我深深反省，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也不要忽略別人背後的原因，將好事變壞事。」

　　「你當然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斷啦！推斷迪亞歌是梭羅，就如同說發現蝸牛是蝴蝶一樣，這樣的判斷力也差得太離譜了吧！」羅莉塔點頭。

　　「就是嘛！」瑪利亞苦笑。「不過當時聽這小子分析，我還真有過一刻懷疑少爺是梭羅哩。」

　　「嗯，我也是。那是我們理想願望吧。但理智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結果梭羅前來劫獄，事實證明，迪亞歌這麼笨手笨腳又膽小的人不可能是梭羅！」談到迪亞歌的膽小，羅莉塔已經沒有責備的意味，彷彿那已是件習以為常的事。

　　瑪嘉烈卻皺著眉，說：「我承認，我的結論很大部份出自我的想像，可是迪亞歌並非你所說的那麼不堪，他…」

　　「好了、好了，瑪嘉烈，你就別為我爭辯了。」迪亞歌揮著雙手無奈的笑著說。「難得她們只是取笑一句，你再添鹽加醋，只怕我耳根不得安寧了。」

　　「我…對不起，迪亞歌。我還是學不乖…」

　　輪船這時響起嗚笛。

　　「在催促搭客登船了！」

　　「嗯。各位再見了。」

　　「一路順風。」

　　瑪嘉烈望向迪亞歌：「迪亞歌，保重！約定了，我們會再見面的。」

　　「是的，一定會。」

　　於是，瑪嘉烈帶著他兩個偌大的行李踏上歸途。

　　在遠洋大船啓航離港之際，他站在舺板上回望碼頭上揮手的那個人，心裏默默許下了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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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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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身份識破的危機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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