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現實世界那個平安夜的行動,殷姐確實把對付人造如來的秘密武器收在一個黑盒內,可是自從她降臨新世界接近三個月也找不到那盒子,苦無他法唯有重回舊地搜索。
返回最初醒來的那個破廟,原址是青銅大佛像的空地如今雜草叢生剛好遮蔽著通往地底的樓梯。她打開電筒往裡面照,垂直幾百級樓梯深不見底坦白說走下去需要一點勇氣。
扶著牆壁慢慢走好幾分鐘才走完樓梯,地底一個正方形的空間只有四面牆壁。理論上這地方應該對應現實世界青銅大佛的地下機房,但眼前是空空如也,空間面積好像也對不上。她忽然記起,機房裡面應該尚有一個上鎖的房間那裡才是放置伺服器的,可是現在原本的位置卻變成一道混凝土牆。
於是她大喝一聲,揚手隔空在牆上扇了一發掌印,直接把混凝土牆拆下來!幾塊大碎石應聲剝落,露出了奇怪的金屬表面;同時有高能量反應從身後急速逼近──
嗖聲,一陣風吹過殷姐的右半身,她的整條右臂竟化成數字消失!
電筒應聲掉落地上變成紅光,映出地下室一片鮮紅;唯獨樓梯處漆黑無光,猶如一個封閉空間把殷姐困在裡面。直覺告訴她:這是來自系統的攻擊。
她重塑右臂取回平衡,接著又有另一陣風快如飛刃霍霍兩聲又強制刪除了殷姐的部份肢體,幸好都能復原備份,多虧父親替她準備的替身附帶自我修復程序。只是如果連核心都被系統刪除的話,那就等於從虛擬世界永遠消失……
在虛擬世界內一切都變成真實體驗,更高權限的存在突然刮起一陣龍捲在風中現出憤怒相,化成紅面伏魔羅漢舉起巨型金剛杵,杵上刻滿的經文是強制刪除指令,向殷姐當頭棒打──突然她雙腳踏空,身體不由自主往下墜落,瞬間掉進無底深淵。
一直往下,連光線也追不上來,什麼都看不見;當下墜速度等於自由落體的終端速度時,加速力等於零的狀態,殷姐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無重力的外太空飄淨,漫遊真空的空間,直至她看見宇宙中心有棵發光的樹貫穿天地,她努力游近大樹才找回重力的感覺。
「不是有人警告過妳別太張揚嗎?」
緩慢的腳步聲,還有男人的聲音;不只視覺、聽覺也恢復過來了。殷姐回頭一看,在無邊無際的白色地板上有個熟識的身影走近自己。
「父親……的意識,果然在這世界。」
「托妳的福把我那個沒用的臭皮囊丟了,我才得以脫離肉體連結,真正變成數字上的存在。」殷博士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回答,絕對不是父女感人重逢的畫面。
「變成數字後你就一直躲在這裡?不像紅蓮那樣當皇帝比較有趣嗎?」
「呵呵。妳有見過造物主嗎?神在創造世界後不也是消失在凡人面前。充其量就像玩電腦遊戲一樣隔著屏幕透過分身互動。」
「那這裡就是你的伊甸園嗎?」殷姐抬頭望樹,枝葉深不見頂。
「妳身後那棵樹很重要。祂是生命之樹,世界的所有生命皆由它管理;也是智慧之樹,無限伸延的樹根所吸收的都是知識;而我則稱呼祂作世界之樹,畢竟祂就是世界本身。」
殷姐看見白色透光的地板下有無窮分差的樹根就像血管一樣,對稱地頭頂的樹枝同樣不斷往天空伸出枝爪。殷姐很不識趣地把話題拉回現實:「它們是人造大日如來的神經網路的實體化吧。這個虛擬世界,所有東西都有具現化的傾向。」
「道成肉身,肉身得道,這是宗教必須的元素。畢竟宗教就是最成熟的洗腦程序。」
「那我把這棵樹砍掉,這世界也跟會著倒塌嗎?」
「這跟數字無法除以零一樣,首先妳就沒有那個能力辦到,妳可是連人造如來的保安程序都打不過還差點被刪除掉。」
「是你救了我的嗎?」
殷博士微笑答:「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恨過妳,就連妳把我殺死也是計劃之內,我沒有不救自己女兒的理由。」
「說得好聽,但所有事情的元凶就是你,世界也是你主導設計,該不會想刪除我的人也是你吧?」
「不,那不是我負責的部份。說到底我的研究領域是人機互動,還有把人腦的訊息編成數據;但我的研究之所以演化成這地步全頼人工智能的進步,那方面就不是我的專長了。」殷博士續道:「所以我才來到世界樹底下虛心學習,這裡資料多得很我想妳也會感到興趣。」
「現在我唯一感興趣是毀滅這世界讓大家從洗腦的夢醒來。」
殷姐只是體驗了這世界不足三個月,人類活在妖鬼的陰影下無助得只能依賴國家保護。穹頂之下這是個巨型馬戲團帳篷,長此下去裡面的人都會被調教成為會跳火圈的獅子和會踏單車的老虎。一定要在此之前把帳篷拆掉。
殷博士嘆道:「真的我們父女總是話不投機,簡直是前世的仇人。」
「畢竟我前世真的殺了你。你要現在報仇嗎?」
「不,世界樹下設定有最嚴格的保安,沒有人能夠動用能力,誰都殺不了誰。所以留在這裡妳可以安心地閱覽這個知識的寶庫,不用管什麼現實,什麼虛構,本來妳也沒有方法證明妳身處的現實世界真是現實。」
殷姐聽慣了父親的鬼話,但她想起了一件事,難得父親的提議似乎有用。假如眼前這棵樹包括了森羅萬象,那肯定會知道黑盒的位置。
殷博士似乎亦看穿她的想法,只是一味在笑,「僅管掙扎吧,沒有人敵得過造物主的意志……除非妳取代祂成為新的造物主。」
一佛一世界,一個三千世界只有一個人造大日如來。神的國度、佛的極樂淨土從來都是獨裁極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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