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窩裡熱鬧鼎沸,為雲欽舉辦的歡迎晚宴已經持續到了墨玉色的午夜,大廳裡一張張木桌上都擺滿了火腿肉和各色菜餚,各桌又是劃拳又是說笑,還加上個拚酒,暢飲無數,醉了滿地的歡笑與歌謠。
「雷大哥,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跟我們櫻草大姐在一起啊?」
雷厲風旋即臉紅,急叫道:「喂!這種事情急不得啦!」
「雷小弟簡直太聳了!想想老子當年可勇得咧!一天之內親了五個女人,那真是個多美好的夜晚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嗷呼──」
一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不停鼓掌叫好,雲欽的金瞳流轉間,霍地與那雙幽深的黑眸對上眼,雲欽霎時怔愣,子夜則是灼灼凝視著他,露出一抹溫譪的微笑,優雅的舉起酒杯。雲欽有些手忙腳亂的跟著舉杯對看,兩人一起舉杯,美酒入喉。
這酒有這麼好喝嗎?雲欽不禁困惑的心想。
華許整晚都開懷暢飲,他似乎很喜歡喝酒,他不斷的喝酒,甚至還接過一桶一桶的豪邁暢飲,他的大酒杯永遠不會停止斟滿,他邊喝邊大笑,而且他的笑經常是前仰後合的那種,許多人都深怕他萬一哪天頭疾突發,當場猝命怎麼辦,可是華許卻一點也不在乎,繼續快樂的喝酒。
這在雲欽眼裡,頓時覺得華許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接著,當他瞟到子夜即將起身離席。「子夜兄,」雲欽伸手拉住了他,頃刻間似乎沒意識到他正抓著子夜的手呢!「天色已晚了,你要去哪裡?」
子夜盈然回身,道:「你放心,我只是去附近多晃幾圈。」他說著,並沒有因為雲欽的這一個捉住而感到不悅,由著他抓著不放。
「那我陪你。」雲欽說完,猛地一驚:不對啊!雲欽你這是在做什麼!萬一人家只是要去如廁,你也要跟去嗎?!
「不用,」子夜的黑瞳彎彎,笑得有些迷離魅惑,「我如果出什麼事,這裡有炎父還有雷大哥跟你呀。」
雲欽本來在擔心,卻霎時被子夜的話加上神情蒙上心頭,俊秀白皙的臉龐一下子浮現彤霞,腦中一片雪白,暫時無法分辨是非,不禁撒了手。「嗯!你要多加小心啊。」
子夜微笑道:「好。」
他望著雲欽被前呼後擁地說笑,笑容始終凝結在臉上,輕輕撫過剛才雲欽抓過的地方,哼哼笑了幾聲。少頃,他一個人負手往外頭走去。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pz89Tx7Tg
火焰窩的四周是一片綠意,夜晚更是一片寂靜,他穿過漆黑的林蔭小道,緩緩走在清涼如水的夜色下,在子夜幽深笑意的身後,是一道細長闃黑的厲鬼,而且隨著夜雲撥開了月華,地上的那隻厲鬼逐漸變得清晰而且可怖。
他悠悠從野花弄影間穿過時,千帆就從他的前方竄出,與子夜打了個照面。千帆看得出他有心事,於是便上前詢問道:「您不和雲公子再待一會兒嗎?」
子夜沉默有頃,「不了,」他凝望著火焰窩的方向,莞爾一笑道:「本王還是不便打擾了。」一時之間旁人也捉摸不了他此刻的神情。這時,一道沁涼的晚風徐徐吹過,吹上了他的波浪髮絲,頓時飄揚如璀璨明亮的銀河。
他是聶徹嵐,如今大鳳的武威王,也是當今聖上的三皇子。既然是皇子,自然對未來的皇位而處心積慮著,而他在這個時候用他的小名「子夜」微服遊歷,一來是為了所謂的「養病」,二來是順便遊山玩水,尋樂當中不免要處理諸多繁雜的事務。
聶徹嵐撫著他幾綹銀金色的髮絲,道:「平陽王那邊可有什麼舉動?」
千帆道:「平陽王近日巡視南境,沿途統籌點閱了各個駐紮南境的兵馬,經常獎賞這些將士,一下子就鼓舞了他們的士氣,陛下得知消息後,誇讚平陽王做事得利,還說要加賞於他呢。」
「嘁!真是愚蠢,」聶徹嵐忍不住嗤地鄙笑道:「那定是梅染白給他出的餿主意,也就糊弄糊弄那些眼盲的老骨灰們罷了,這麼點小事,他還急著浮上檯面來誇大自己。」
千帆道:「或許是平陽王才資有限,梅國公這才想到用螞蟻築巢的方法,俗話說積沙得以成塔,正是這個道理。」
聶徹嵐冷笑,爾後幽幽喟然道:「真是難為了梅染白,他一身才華,卻被這種平庸無能的主子所拖累。」他重新看向千帆,那雙黑瞳恍若墮入魔障一樣,既朦朧不清而且詭譎多變。「你說,這麼多年來,梅染白為何就是不愿投效到本王身邊呢?」
千帆沉吟片刻,道:「梅染白聰明,而您也聰明,兩個絕頂聰明的人在一起,是容不下一起的。」
聶徹嵐幽然抬眉,語氣中帶有些饒富興味:「這句話是本王教你的嗎?」
千帆沒有被聶徹嵐的壓迫所震懾,依舊平淡如常的答道:「非也,是微臣自己想的,因為微臣想起當年兩隻毒蛇的故事。」
聶徹嵐幽深的黑瞳媚惑流轉,「你怎麼不說那時候的兩隻毒蛇,其中一條並非有毒的?」須臾,他又道:「你怎麼不說是梅染白畏懼本王,所以才來支持皇兄,靠自己搏取一點希望?」
千帆眸色深深道:「您是不會給他們任何一絲機會,讓他們的心願成真的......不過想半身不遂的願望您倒是可以成全他們就是了。」
聶徹嵐哈哈大笑,許久笑意未平。「千帆啊千帆,本王就是喜歡聽你說話!」
千帆抬手抱拳,「謝殿下誇獎。」停頓須臾,他道:「那...雲公子呢?」
聶徹嵐道:「嗯?」
千帆道:「您覺得雲公子如何?」
「嗯......」聶徹嵐似有所思地想著,半晌後道:「可愛。」
千帆道:「什麼?」
聶徹嵐幽幽地綻放笑容:「像鬼一樣的可愛♡」
千帆無解的心道:......這是什麼比喻?
聶徹嵐道:「你不覺得很像嗎?」
千帆聯想的是一隻笑咪咪的毒蛇,吐著信子,舔著頭上有雙角的小鬼,那小鬼有著金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特別可愛。
......確實,有點像呢。千帆心想。
「您打算要繼續跟著雲公子嗎?微臣瞅著他好像已經決定要留下來了。」
聶徹嵐這時回想起在黑曜古城的時候,雲欽隱隱側漏出幾絲殺氣,還有那雙殷紅快要入紫的眼。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qxH6JUeP1
「他身上有著本王從未見過的氣魄,」聶徹嵐微微覷眼,露出深沉似海的笑容,道:「咱們以後可得多加小心啦~小欽可是比梅染白更難駕馭的噢~」
千帆似是不理解的看著聶徹嵐,有頃開口:「請恕微臣多嘴,」他道:「不知是多久了,許久沒見您這樣高興了。」
「嗯?」聶徹嵐瞇著黑瞳困惑出聲,「怎麼說的好像本王每天都很難過一樣~」
千帆輕哼一下,然後道:「微臣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希望殿下您能記得自己身負的事情。」
聶徹嵐嘖嘖出聲,「你怎麼突然跟衛琛一樣聒噪啊?」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SVoWv31xv
千帆無奈道:「殿下。」
聶徹嵐搖搖手道:「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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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月華輝映的荒野上,小山崗的青草隨著沁涼的春寒輕舞。冰冷如此刻,乙不禁打了個寒顫:「您已經得知了黑曜城的消息了?」
那張幽暗不清的鴟鴞面具下唯露出的兩隻眼珠瞪得老大,「我才想問是怎麼一回事,」晝似乎是因為黑曜城的事情而愁惱著,卻只好拿屬下開刀,低沉嘶吼道:「妳怎麼會輕易敗給了一個老頭子?!」
「晝!」戴著黑狐面具的丙緩頰出聲道:「那老頭說他是炎父的副手,他的身手如此不凡,乙會落敗乃情理之中啊!」
「閉嘴!我最討厭的就是無謂的藉口!」晝冷漠無情的出聲,他揚起手臂,狠狠甩出一道刀風,將乙還有丙轟飛出去。
「呀啊啊啊啊!」乙和丙兩人同時尖叫連連,頓時飛出好幾尺,都咳出好幾口鮮血。
這時,原野上傳來一個輕蔑無禮的笑聲,「唉唷,你就別生氣了,有什麼事慢慢跟他們說,何必一言不合動手呢?」
晝驀地轉頭,很不屑地覷著利眼瞪著後方,喝道:「你又來幹什麼?」
卻見甲臥倒在一棵枯樹上,姿態倨傲而且放蕩,一隻腳懸掛在空中,悠悠晃著。「暗鴉羽可是我的歸屬,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人可以攔得了我。」說完須臾,便悠悠飄了下來。
晝當即怒吼出聲:「你休要忘了你都幹了什麼好事!」他狠厲的激出一道又一道的刀風,華麗璀璨,無情的撲向了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就是武林盟派來的奸細,你就是想把我們都攪爛了一鍋,最後再來個一勞永逸!」
「晝啊,」甲幽幽嘆氣,語氣心長地緩緩道:「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是黑魚幫先背信忘義,還想要我們手上拿到的好處,暗主可容不下這種奸佞的宵小,於是便叫我逼問他們......」那張獅虎面具底下的那雙瞇起的眼睛,照射出一道陰狠毒辣,他輕飄飄地說道:「我可這是成全他們呀。」
晝沉吟半晌,「既然暗主的吩咐只是叫你警告他們,你為什麼還要殺了海羅剎,為什麼把人殺了還要把我們辛苦攅來的碧綠粉蝶花一併燒毀?」有頃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晝的逼視下,甲只得坦然道:「嗯~對,我是故意的。」
晝早已滿臉陰鷙,但還算是有保留幾縷理智,冷冷道:「為什麼?」
「做人啊不要那麼貪心,不是什麼都是應得的~」甲道:「當初你選擇相信海羅剎可以如實把碧綠粉蝶花交給等候的李逢吉,可是海羅剎這個人從來只重利益,你要知道武林盟可是有安插眼線在我們之中...」甲慢悠悠地逼近晝,像是魔鬼與魔鬼之間的近距離。「這些暗中偷雞摸狗的事情一旦被那些眼線發現,遲早是要報備給武林盟主,我們欺瞞不了太久,況且武林盟身後還有王侯勢力呢,他們好像是支持誰來著......噢!我想起來了,武威王。」
晝倏然沉吟不語:「......」
甲繼續道:「你想如果武威王比武林盟還要早知道此事,你猜他會怎麼做?無非是趁此機會蒐集罪證,而且一旦罪證確鑿之後,他可是會連根拔起,不只是咱們,就連碧綠粉蝶花的賣莊、黑魚幫、李逢吉,還有在南燕國等待貨物的那群毒梟,還有也想從中獲利的那些朝廷官員們......我們所有人都會變得被動,到時候叫啊,喊啊,都成了武威王眼中的跳樑小丑~」
晝即便是沉沉地瞪著甲,但也不得不服,「好像是有點道理......」
甲稍微遠離了一下晝,雙手抱臂於胸,「與其叫武威王發現,不如咱們就先發制人,先把海羅剎給殺了,這樣到時候如若武威王真的動手調查了,海羅剎也早就瞑目了,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他道:「暗主還說了,早個時機把賣莊給端了,我來負責李逢吉。」
晝:「......」
甲見他不開口,便頗有興致地抬抬眉,道:「怎麼?你不樂意了?」
「沒有,」晝當即出聲,「你說得確實有道理,都忘了武威王是個什麼樣的人了。」雖然晝整個人依舊黑壓壓的,但是炳然可見他的一個拳頭死死緊握著,像是要沁出血來。「要不是暗主有先見之明,恐怕我們這次就難逃朝廷的暗流湧動了,海羅剎死了就死了,碧綠粉蝶花的賣莊那邊......我來想辦法。」
甲滿意的點頭,道:「嗯~當務之急,還是得讓咱們在江湖的地位穩住陣腳,」他陡轉話音,變得陰惻惻的笑意,「還有,該殺的人,就該好好的殺光光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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