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十章、無中有（1）

緋紅烈焰佇足消瀰，世間萬籟頓時闃寂。夜崢噘起嘴巴，喃喃之中帶有隱隱的嘲弄：「喲~徹底談崩啦。」

自從華許震怒之後，那些原本想分管轄權一杯羹的幫派通通打退堂鼓，此刻的夜色如滔滔不絕的河水，無聲無息地吞沒了晚霞的熾熱。

東方求生歉然的抱拳，「炎父，方纔是我無禮了。」他道：「我向您保證，武林盟絕不再干涉炎華城還有烏花港的管轄權限，請你們相信我！」

華許擺擺手，連瞧也不瞧東方求生等人一眼，「罷了，我都知道許多事無非都是按著你們高盟主的意思辦，才會鬧出今天這一齣。」

樗雞道：「沒錯，江湖講的永遠都是誠信，既然是我們先擁有的城池跟港口，不管情還是理都是我們說得算。」

東方求生連忙躬身抱拳道：「是，是，你們說得一點也沒錯。」

游二和高晉雙雙使了眼色，爾後游二急道：「東方大哥，你就別說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東方求生沉吟半天，便重新斂了斂衣擺。「也是，我們都差點忘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華許道：「你是要說武林會談嗎？」

東方求生聞聲便重新低頭，抱拳道：「是的，再過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武林會談，希望三昧真幫也能一同前來共襄盛舉。」

剩下幾個幫派也陸續從炎華城離開，一下子炎華城四周一片安靜。華許這才悶哼出聲道：「就憑他們幾個還敢跟我提要求，那頭肥豬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如今啥樣子！」

雲欽道：「好啦炎父，他們走了就走了，莫要對這種人生氣啊。」

華許偏過頭看著雲欽道：「我就說武林盟從一開始就沒一個好心，全都是一群死要錢的無恥之徒，你們幾個以後少跟他們來往！」

楊昧抱拳道：「炎父，迎曦門也有參加武林會談，我近日也要回去準備準備。」

華許點頭道：「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你們這就回去吧。」

楊昧道：「多謝老兄，下次便是在碧穹村相會了！」

華許「蛤？！」地一叫，當即反駁道：「喂喂喂！我可什麼都沒答應啊！」

雲欽撇頭看向聶徹嵐道：「子夜兄，你不停地往我們這裡來回跑會不會很累啊？」

聶徹嵐「嗯？」地出聲，然後道：「不會，因為我自己本身還有不少事要處理，住在你們那裡也不方便。」

華許雙手交握於胸，道：「乾脆你也加入我們三昧真幫，和小欽一起做個伴。」

聶徹嵐不疾不徐地拱手道：「多謝炎父好意，不過我更喜歡一個人這樣自由自在的。」

華許「唔」地一聲，「好吧，既有你的想法我也不勉強你，」他道：「你是小欽帶回來的朋友，一樣也是我三昧真幫的朋友，若發生了什麼事，我華許定會前來相助。」

聶徹嵐莞爾拱手，道：「有炎父這句話，便足矣了。」他說著便笑笑地看向雲欽，雲欽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露出一抹如新月般的笑顏，顧盼間燦然流光。

樗雞表面上平和溫靜，但其實內心已經很不正經的心道：喔吼~這是有戲可瞧了嗎？

雲欽等人回到江陽以後，又是過上歡樂且充實的生活，訓練功夫，吃酒耍樂，上街巡視，維持江陽治安，彷彿好像忘了過去了幾天。

雲欽瞥向郗桑一眼，關切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你的心情看起來很特殊。」

郗桑嘆氣一聲，「唉！你別虧我了！」他心中有點愁悶地道：「也沒什麼，就是最近都沒瞧見阿榮那幾個惡匪，覺得有些無趣吧！」

雲欽默默望著街道沉吟，道：「聽你這麼一說，最近的街道確實有些和平啊。」

郗桑亦同意道：「是吧是吧！我就說了好像怎麼一點事都沒發生，那個常常跟我打架的阿榮也沒有來，總覺得他們是不是得罪了誰給翹辮子了？」

雲欽道：「也許是他們跑到別的地方繼續搶劫吧。」

郗桑默然有頃，道：「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聶徹嵐時常來火焰窩光顧，因為聶徹嵐舉止親和，笑意如陽，也很快地和三昧真幫聊成一片，不過雲欽覺得聶徹嵐經常很忙，他經常都是以「我有要事要處理」便和千帆離開，雲欽總是想知道聶徹嵐到底在忙些什麼，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問，因為他固守著「人家不說的事自己就甭問了」的原則，不過每當聶徹嵐得空回來看看自己，還帶上他最喜歡吃的蜜糖糕和甜點，他便心裡覺得無比溫暖，不自覺地趴在窗邊，深深凝望著聶徹嵐慢慢走過來的身影......

三月過去之後便是四月，放眼望去江陽一片數百里的綿延草原和蓊鬱綠意，空氣頗有暖意，樹梢上的雲雀啁啾低低飛過雷厲風的腳邊，他站在火焰窩的大街上不停地張望前方，還時不時遮住了不少百姓的視線。雲欽笑笑地道：「雷大哥不要這麼緊張嘛！」

雷厲風張望張望，恍若隔三秋般的閃爍著如明焰的紫瞳，一邊揮手一邊興奮叫道：「姐姐──櫻草姐姐──！」

遠眺望去，一名身穿素白大夫袍的女子盈然走了過來，她揹著一個竹簍，笑容如四月和煦的麗日。「小風！」

櫻草就是三昧真幫捧在手心的珍寶，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化了。她有著一頭金髮和一雙淺灰色的眼珠，相貌不出眾但樸實耐看，雖然已是三十歲，但外貌卻比許多十幾歲的少女來得年輕。她是一名棄嬰，因為是在櫻草堆中初展笑顏，所以被華許命名為櫻草並收養了她，在三昧真幫中是稀有的女性成員，所以格外地受幫派上下成員的喜愛，也被保護的很好。這次她和她的師父神醫芳婆子一齊遊歷幾處地方為民看病、救死扶傷，例行的巡醫結束之後，她這才回到江陽和大家團聚在一起。

「姐姐，妳辛苦了，我來幫妳拿東西~」雷厲風早就迫不及待的親迎上前，熱絡的幫櫻草提東西，雲欽還清楚看見雷厲風後面的狗尾巴嘩嘩嘩地擺動著，眼神騙不了人的不停閃爍閃爍，還滿臉掩蓋不住的笑意。

櫻草笑呵呵地道：「呵呵~謝謝你呀！我這兒有好吃的點心，一會你拿去給大家嚐嚐~」

雲欽上前抱拳道：「櫻草姐姐好，我是新加入的雲欽。」

櫻草瞇著那雙澄澈的淺灰色眼珠，莞爾一笑道：「原來你就是小欽啊，小風在信上經常提及到你呢！」

雲欽頷首道：「是的，正是我。」

櫻草慈愛的摸了摸雲欽的頭，道：「歡迎你來三昧真幫~」

雷厲風把這一幕放在眼裡，彷彿一個驟減十歲的孩童，雙手揮動著嚶嚶道：「嚶嚶~姐姐不要只摸他，我也要我也要！」

櫻草無奈的搖頭笑道：「你都幾歲啦？還想要給人摸頭？」

雷厲風噘嘴道：「十歲。」

櫻草登時被雷厲風的稚氣而逗笑，「好好~乖，快過來吧。」

真的好像啊。雲欽腦中想的是一個女主人撫順一隻大狗狗，而這隻大狗狗正熱烈興奮的搖搖尾巴。

雷厲風被櫻草摸得臉羞紅了，連忙後退幾步，羞答答地從懷中拿出一張繡品。那繡品自然是上次在浣花繡莊時親手繡的「春天」，一張布上，繡得坑坑巴巴的玩意兒，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那是花還是蝶，不過雷厲風還是鼓起勇氣道：「姐姐！這是...這是我繡的『春滿花開』！」1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iUMvbhsI

櫻草霎時怔然，不由接過那張繡品，她雖然也不會刺繡，但是光看上頭圖案就知道是什麼功力，卻忍不住「噗哧」盈盈笑出來。

櫻草嫣然笑了許久，雷厲風不覺赧然叫道：「姐姐！妳就別笑嘛！到底怎麼樣了...」

櫻草盈盈道：「好，很好看呢。」

雷厲風從此刻心已沉淪。

三昧真幫向來非常喜歡熱鬧，櫻草一回來，華許便馬上讓人舉辦宴會，在三昧真幫，每一場宴會都會舉辦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午夜也不肯停歇，燈火璀璨，整個火焰窩都燒得金澄絢爛。

「熱烈慶祝我們三昧真幫團聚！」華許說完，便一大口喝光他大酒杯裡的酒。三昧真幫上下亦跟著喊道：「乾杯！」

又喝完一壇酒之後，華許紅褐色的醉意裡滿溢著幸福：「哈！我們的寶貝小櫻回來了，小欽也加入了我們這個大家庭，我高興！高興！」

雲欽心下莫名感動，「炎父......」

華許朗聲笑道：「來來來！孩兒們盡情的吃！盡情的喝！今天也要痛痛快快的！」

「噢噢噢──！」

雷厲風端著一盤花蛤豆腐，親手夾了幾個花蛤遞到櫻草的碗中，笑容晏晏地道：「姐姐來，這是妳最喜歡吃的花蛤豆腐~花椒魚頭~油炸麵線~」他殷勤地夾菜，很快的把櫻草的飯碗堆得一座小山。

櫻草嘴上凝結一朵尷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道：「小風，我可以自己來的。」

雷厲風頓時兩眼汪汪，道：「姐姐難道不喜歡嗎？」

此言一出，櫻草就更尷尬了。「沒有，沒有不喜歡啊...」

雲欽不禁無奈搖頭，心道：雷大哥，你這樣不行啊！

「雷大哥，你幫我夾和櫻草姐姐一樣的。」

雷厲風立刻一臉嫌棄，道：「蛤？你不會自己過來夾嗎？」

雲欽的金瞳露出一雙無辜，道：「距離那麼遠，我怎麼夾得到...？」

雷厲風噘起嘴唇，定定地看著櫻草，又看了看雲欽，只得「噢！」地出聲，便幫雲欽夾了幾樣菜，雲欽又偏過頭看向櫻草說道：「櫻草姐姐，我還要那邊那壺酒~」

櫻草停頓片刻，爾後道：「好，當然沒問題，來~」

雲欽又看向斜對面的郗桑還有徐葛，嶄露笑顏道：「兩位帥哥~那邊的甜點看起來真不錯~」

徐葛：「？」

郗桑「咦？」地一聲，他瞧了瞧自己眼前的那盤糕點，再抬頭看了看雲欽，他捲起衣袖擺出一副幹架的姿態，「好啊你這個毛頭小子，竟敢使喚你兄長了？！」

雲欽笑吟吟地道：「我是這裡最小的，沒聽說過孔融讓梨嗎？」

郗桑抬起一邊的眉，雙手交握於胸道：「不是應該敬老尊賢嗎？」

雲欽悠悠抬眉，「噢？」他道：「所以郗桑兄想說你需要一根拐杖了是嗎？」

一向單純沒心眼的郗桑一下子便惹惱起來。「你想被壓在地上揍得喵喵叫了？」

雲欽當即揶揄一笑，道：「郗桑兄好像還沒打贏過我呢。」

附近有人跟著附和道：「是啊！郗桑，你振作一點啦！不要連雲弟都打不過嘿！」

徐葛瞇著橙色眼眸，隻手托腮揶揄道：「呵呵~郗桑，看來待會要學貓叫的人是你嘍~」

郗桑當即被激了，「看我的！哈！」

雲欽綻放一朵輕淺如浮雲的微笑，他一瞪腳，閃過郗桑數拳，如鴻雁翩然降落明鏡似的水面，腳尖輕點水面，聲如細雨，傾起一波水光漣漪，然後再起飛，頃刻之間他已經飛躍上了懸樑上。

樗雞覷起藍瞳，頗為訝然心道：嗯~區區青年竟然有如此頂尖的落雨功夫，江湖上的不少高手都未必能夠達到這種水準，這孩子背後肯定是有一個傑出的高手指導......

「哇！還是雲欽身手靈巧呀！」

郗桑嚷嚷叫道：「你耍詐！給我下來認真跟我打一場！」

「那你上來跟我打一場呀~」雲欽向郗桑招招手，下方霎時發出幾聲大笑。「郗桑老弟，雲弟就是吃定你不敢啦！」

郗桑揚聲挑釁道：「好啊！你等著，爺爺我定會打得你滿地找牙！」

雲欽笑嘻嘻地瞇起金瞳看著下方，曖昧喊道：「郗桑兄你打小力點啊，我怕痛~」他笑著，下方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火焰窩的燈火如同在墨玉天際盛綻的一頃月華，清涼如水，燦若琉璃，小山崗的碧野綠茵隨風輕舞，掀起一片片波浪。

「炎父，」櫻草眉心微微凝了一絲肅然，道：「我在外遊歷的這些日子看到了不少事。」

華許聞言，立刻跟著肅然，放下大酒杯道：「噢？是什麼事？」

櫻草道：「十天前，趕去參加武林會談的楓林會會主師長興和他的六名門生，被殺死在碧穹村三十里處的藍花林裡，但神奇的是，七天前，玄武派的一行九人也同樣慘死在同一處林子裡，而且死法幾乎一致，都是以掌擊斃。」

華許的紅褐色眼眸登時一凜，道：「妳的意思是說，殺手都是同一個人，或是一夥人？」

雷厲風放下手中酒杯，道：「會不會都是烏鴉幹的好事？」

櫻草跟著神色凜然起來，道：「可是最不能理解的事情來了，三天前，忘山存留派的夜崢夜少俠在前往碧穹村的路途上也遭人襲擊，可是最後來到碧穹村的時候卻是刀傷，而其他慘死的存留子弟也確實是死在刀法下的。」

「啊？」雲欽微微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雷厲風道：「難道想要破壞這次武林會談的並非只有一夥人？」

郗桑倒是一副心思單純的樣子，逕直道：「哎唷，誰不知道烏鴉暗主手底下一把各式高手，一個劈掌，一個劈刀，而且又準備無誤的定點殺人，肯定是預謀犯案的！」

樗雞道：「小櫻，你師兄沒有表示什麼嗎？」

櫻草搖搖頭，道：「師兄只是警告大家不要有多餘的動作，然後便把這些當作沒有發生一樣。」

雷厲風道：「蛤？這算什麼？這不痛不癢的警告烏鴉哪會理會？分明是不想接擔子吧！」

雲欽也默然點頭表示同意。

徐葛捻著下頷沉思，道：「孟樓主如此消極應事，諸位以為當真是這樣嗎？」

見大家紛紛有點鼓譟，櫻草辯解出聲道：「你們別這樣想，我師兄性情謙和，待人友善，這次他必是以大局為重，絕對沒有背叛武林盟的意思。」

徐葛幽然抬眼，眼神霎時犀利，「可是櫻草姐又要如何解釋他消極不明朗的態度？」

櫻草一怔，道：「這...」

雷厲風當即拍案喝斥道：「徐葛，你這是懷疑姐姐嗎？」

徐葛駁道：「我只是理性分析事情原委，雷大哥何必如此動怒？」

「我大膽猜測這江湖裡一定有不少烏鴉的奸細！」郗桑無意間的一席話，卻是讓所有人露出了前所未有看見新大陸的表情，也緩解了當下快要起爭執的氣氛。

「......」雲欽言猶在耳良久，才徐徐道：「你說得有道理啊。」

郗桑得意揚起眉毛，道：「是不是~」

那麼說，甲就是江湖上的某一個高手了...雲欽心想著便沉沉抬眼環視四周的人。

樗雞亦同意點頭，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櫻草旋即嚇白了臉，急忙道：「請大家相信我，我與尋梅師兄一同修習數年，我很了解師兄的！」

華許道：「我知道妳與孟尋梅同門數年，也知道他並不像高家那個黃臉婆一樣頤指氣使，」他說著俯瞰全場，「不過我也必須要向各位說，這都只是我們的瞎揣測，一個人究竟可信不可信，還是得到最後有人露出馬腳再做判斷。」

雷厲風重新坐落下來，長吁一口氣，「這樣才對嘛！」他啐著，並有些漠然地看向徐葛，徐葛倒是不以為然的斜眼看向別的地方，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樗雞側過身看向華許，道：「炎父，迎曦門和海星閣早在昨日出發，為了避免慘事發生，不妨我們也派幾個人出發，前去接應他們。」他在長年搭檔華許的面前說話大多時候充滿藝術魅力，他知道華許深恨武林盟，也十分任性，如果直接開口說派人去武林會談他一定不答應，於是便由了這個機會搭上順風船。

「唔......！」華許一時找不出理由搪塞，所以只能雙手抱胸，開始噘嘴起來咕噥，「他們幾個急什麼急，好像他們上趕著見閻羅似的！」

雲欽見到機會終於到來，於是便逕自上前道：「炎父，請讓我前去接應他們。」

華許神色微微一沉，道：「我可什麼都沒同意啊。」

「可是我方纔打贏了郗桑兄，我應該夠有資格了吧。」雲欽幽默說著，附近驚起一陣笑聲還有郗桑的瞪意。

「......」華許定定地看著雲欽，沉吟半晌後，才道：「......我聽小風提起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去武林會談，為何想要去那種汙穢的場合？」

三昧真幫上下都望向雲欽，一片疑惑，就連最要好的雷厲風也不禁好奇的看向他。

雲欽注意到背後的目光，狀似不以為意，依舊從容不迫道：「我初入江湖，就是想要開開眼界，認識更多的朋友，順便讓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樗雞突然道：「是不是你的師父希望你前去碧穹村呀？」

「？！！」雲欽霍然一驚，有點愣在原地，「是的。」須臾間卻展現了超乎常理的淡定，他微笑道：「是師父生前希望我去的。」

樗雞悄然抬眼，道：「噢？你師父是何人？」

雲欽微微頷首沉吟，半晌才重新抬眼直視華許道：「極瑤山的太史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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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無中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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