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皆譁。雷厲風亦是訝然道:「那位不是活了好幾百歲的老頭子嗎?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太史的弟子!」
樗雞沉默有頃,而後方微笑道:「原來你是太史老前輩所出,怪不得身手如此靈捷。」
「這位太史老頭我曾經見過,是個脾氣古怪頑劣但身段出神入化的奇人,卻沒想到他死了。」華許說完,便露出一抹懷念似的神情,沉沉的好像入了一個夢,將燈火映照下的綠蔭照耀出墨綠的絢爛。
郗桑摟過雲欽的頸脖笑道:「有了太史千易的弟子當家人真是給咱們長臉了!」
夜深了,燈火茫茫,火焰窩的辦公室裡只有華許還有樗雞兩個人。華許雙手抱胸,覷著紅褐色的眼珠沉沉問道:「為什麼當下不問個明白?」
樗雞慢慢抬頭望向頭頂上方變得墨玉色澤的樹蔭,道:「有道是不可打草驚蛇,誠如炎父所言,總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他再看向華許,「我知道您不想當面質問再來個揭穿,當時我也沒有說破,就是我們都相信小欽是個本性善良的好孩子。」
華許像是沉不住氣一般,雙手仍緊緊抱臂,啐道:「唉...真是憋死老子了!」
樗雞摸著下頷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方道:「看小欽在我們這裡好一段時間了,不妨為他招幾個人組成一支小隊陪伴他?」
華許眉心緊皺,目中含怒的斥責道:「說白了你就是信不過小欽!」
「我這不是也幫小風找幾個知心的朋友嗎?我瞧著他和小欽關係很好啊...」樗雞慢悠悠地說著,便意味深沉的看著華許。華許一開始沒弄明白,稍後瞟見他湛藍的眼神,便心照不宣,最後只啐道:「你這個實心黑!」
翌日,瑩澈的藍天格外清涼和煦,幾個人同時待在校場上。
「你說什麼?你是說叫我們編成一組一起行動嗎?」雷厲風詫異的看著樗雞,再看了看身旁的雲欽。
樗雞道:「是啊,這是炎父的意思。」他悠悠莞爾,「他說希望你們今後不管面臨何等艱難險阻時,彼此是能夠並肩前行,越過一切的夥伴。」
「那太好了!」雷厲風緊緊勾住雲欽的脖子,猛然間露出熾熱如焰的笑容,而且笑得很爽朗,「我和雲弟正好就是這樣的好夥伴!你說是不是啊,雲弟?」
「!」雲欽被雷厲風的動作還有笑容一時怔愣,但隨後露出真摯的微笑,「是啊,你說得一點都沒錯。」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4mHvNfeYF
雷厲風道:「不過只有我們兩個會不會有點少啊?」
雲欽道:「不妨再招幾個人當夥伴吧。」
很快地,他們便找上了郗桑和徐葛。
「啊?」郗桑訝然出聲道:「成為你們那組的同伴?」
雲欽點頭道:「這是樗雞大哥的意思。」
郗桑狐疑地看著兩人,「真的假的啊...?」他隨後發覺不對,便改口道:「啊,我不是說不好,而是說我和徐葛很早之前便形影不離,叫我放棄徐葛之後和你們一齊行動,坦白講我做不到。」
「誰叫你放棄徐葛啊。」雲欽道:「我是說『你們』成為我們這一小隊的隊員。」
雖然雲欽這麼說,但郗桑還是時不時瞅著徐葛的眼色,神色有些尷尬。「這...」
「實在抱歉,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徐葛平和但生疏淡漠的說著,雙雙把人分得很開,如汪洋分海般一分為二。
也是,這應該的吧,即便成功拉到人了,也要思考往後是不是好相處的問題。
看來是我們太魯莽了。
「雷大哥,還有許多還不錯的同伴,我們先找他們吧。」
兩人正要雙雙轉身離開時,徐葛突然道:「但是如果雷大哥肯跟我道歉,那我可以考慮入夥。」
雲欽和雷厲風雙雙驀然回頭。雷厲風睜大雙眼,定定看著徐葛道:「真的嗎?」
徐葛道:「君子一言豈能有假?」
雷厲風想也不多想,立刻抱拳歉然道:「昨天是我不好,實在不該用不好的語氣質疑你!」
雲欽則是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郗桑和徐葛,「...你們真的願意跟我們搭伙?」
郗桑笑道:「遊闖江湖若不找點樂子那我的江湖生涯一點都不有趣了!」他的褐色眼瞳流盪一絲銳光,「而且你身上感覺也有不少有趣的,日後相處上也就不無聊了。」
徐葛輕哼道:「若是跟著你們還能像往常自在,那我也沒意見。」
雷厲風雙手緊緊握拳,道:「好啊!一下子便湊齊四個人,現在還只剩一個人了!」
雲欽道:「誰?」
很快地,他們四人便找上了櫻草。「怎...怎麼會想找我呢?」
雷厲風開始了他例常的深情表白:「一個小隊裡不能沒有學醫的!我們櫻草姐姐人美心也美,又是神醫芳婆子的徒弟,醫術精湛,杏林春暖,要是錯過姐姐這樣的人才,我想不只是我會後悔的──!!!」
四人:「?!!!」
雲欽、郗桑和徐葛三人皆心道:我想是只有你會後悔吧!
可是櫻草卻似有為難地說道:「你們難道不怕我會成為你們的累贅嗎?」
郗桑及時道:「雷大哥天性勇猛果敢,武功又和獨空派的東方少俠同樣達到頂尖不分上下,光靠他一個人可以打壓不少在江湖上的高手。」
「我亦贊同郗桑兄的想法,」雲欽道:「一個團隊最重要的是每個人都能應盡自己的職責,不擅武的可以躲在我們後面當後援,剩下來會武的就負責守護彼此。」
郗桑偏過頭看向徐葛,「徐葛呢?」
徐葛始終一副隨和的態度,道:「我都沒意見。」
「很好!」雷厲風的紫瞳閃爍光輝,朗聲道:「從今往後,我們這一支小隊便叫做『雷厲風小隊』啦──!」
「蛤?!」郗桑不解跟不滿道:「為什麼偏偏用你的名字當隊名?」
雷厲風一副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我的江湖經歷最久。」
四人聞言,皆心道:...還真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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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陽最繁華的鎮子,聶徹嵐這幾天都待在江陽最高級的驛站,有流水潺潺,也有春暖花香,不過來拜訪他的客人們驚詫的不是驛站的華麗舒適,而是角落擺滿成堆成山的卷軸跟公文,似乎每走幾步,就會一不小心被嗑著絆倒。
千帆捧著一疊快要高過自己頭頂的卷軸,面無表情的走到聶徹嵐的身邊,聶徹嵐則是一臉麻木,思緒被迫集中在批閱堆積如塔的卷軸山。千帆道:「殿下,目前只剩工部送過來的這疊了。」
聶徹嵐沒有抬頭看他,僅道:「放著吧。」
千帆道:「是。」
一豆燭光微微敞亮之間,聶徹嵐好不容易批閱完一個卷軸,他逕自張手,「喏。」
「是。」千帆遞給他一個卷軸。聶徹嵐接過卷軸,當他一張開時,過沒多久便用手指將皺在一起的眉心舒展開來,沉沉嘆息。
千帆道:「殿下,您稍微歇一會兒,微臣這就讓人給您準備一碗百合粥。」細心如髮的他一見聶徹嵐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完全沒有「我好想工作」的模樣,便逕自拿走聶徹嵐手上的卷軸,「您不想看那就別看,況且這又不是您該做的事。」
「千帆,是誰給你的膽子了?」聶徹嵐沉沉開口,但語氣聽起來似乎並沒有很生氣。
千帆替聶徹嵐把卷軸捲好收好,重新放回案上。「殿下,是微臣自作主張,還請殿下見諒。」
聶徹嵐淺淺的嘆氣,懶懶地道:「罷了,收著吧,過幾日再來看。」
豈知,千帆卻道:「殿下,范侍郎說那些都是急件,他沒多久便趕著要了......」話音未落,但聽一陣卷軸「嘩嘩──」散落的聲音,響徹整個書房,接著便是聶徹嵐沙啞嘶吼的聲音:「白眼狼!」
一室之內,皆是寂寥,只有緊閉的窗外燈光過於熾烈如焚,幾乎要代表著聶徹嵐此刻積累很久的怒焰,全然沒有從前親切溫藹,熠熠灼灼,半晌銷魂的模樣,如今只是個陰沉森森的厲鬼,一豆燈火的投射下,拉出一道很長的鬼影。
一向就算連泰山在自己面前崩塌亦不改色的千帆,卻被聶徹嵐的狠戾之氣給震懾好半天。良久,聶徹嵐此刻的黑瞳被森寒鬼氣所覆蓋,毫無半點光彩,涼薄的笑意仿若陰間的魍魎。「就因為是『家人』,憑什麼本王處處要被千家、范家牽制,憑什麼本王一次又一次要幫他們收拾爛攤子,事辦砸了全怪本王,好事功勞都是他們的,本王得到了什麼?沒有,他們永遠都覺得這是本王理所應當做這些...」
千帆為聶徹嵐披上厚實的裘服,道:「殿下,現在時機還尚未成熟,咱們仍得需要按部就班。」
聶徹嵐慢慢重新坐了下來,怒焰難平,恣意仰臥面朝天花板,他的一頭幽黑波浪長髮此時一半均覆蓋在他俊美燦兮的臉龐,讓人一時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卻清晰可見爬滿在他雪白脖子上青紫花蔓!這些來路不明的花蔓正迅速滋長,爬到了他的臉龐上,妖豔得令人窒息。「自從本王認了皇后當母親後,這些年活得真累啊......」
千帆亦跟著發出沉重的嘆息,爾後輕聲道:「跟了您這麼多年,屬下知道您的辛苦和不易......殿下您辛苦了。」隨後他端上了一盅濃烈四溢的藥,放置在聶徹嵐的面前。聶徹嵐還沒喝下去便忿忿地道:「這藥真是難喝啊。」
千帆道:「這是衛太醫給您開的新藥方,他似乎很不滿您四處遊走也不顧及您自己。」
聶徹嵐咬牙怒道:「那死老頭還真多管閒事!」他不情願的一飲而盡,乾脆俐落,不久之後,臉上、脖子還有雙手纏繞著的花蔓紋路慢慢消褪了許多。
這時,百合粥也已經做好了,千帆這就端給聶徹嵐,聶徹嵐隨意拿著小勺撥弄,百合粥澄清透明,而且還有一股清甜的香味,與方纔的苦藥截然不同,他輕舔了一口粥水後,突然重新笑了起來,又回復到平時笑臉迎人的模樣,似乎忘卻了什麼叫做憤怒。「好不容易做完這堆繁雜事兒,接著就是打探江湖的動靜怎麼樣了。」
千帆道:「微臣聽說三昧真幫近日也要到碧穹村參加武林會談,到時不出意外雲公子應該也會隨之前往。還有,不久前,晝傳遞過來的消息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噢~是嗎?」聶徹嵐似是不信的微笑道:「你覺得,事情真的都會按咱們所想的去發生嗎?」
「當然不會,」千帆那雙冰冷如霜的午夜藍色眼瞳在燭火妖嬈的舞動下閃爍一絲詭秘。「因為人們都喜歡來個意外之喜。」
聶徹嵐神色間泛起一縷笑意,忽然起興致道:「喏,看好了。」
「什麼?」千帆往他的手掌一瞧,是一枚普通不過的孔方兄。
聶徹嵐道:「如果是正面,本王就繼續留在這裡處理范大公子的那些破事,如果是反面,本王就去找小欽。」
千帆:「???」
聶徹嵐但見千帆的表情,便忍不住語重心長的嘆氣,「唉...千帆啊千帆,你別總是這副冰霜面孔,看著多滲人啊......唉唉唉,好好好本王逗你的你也當真~人生就是要試著找樂子,不是嗎?」眼神戲弄了千帆好一陣子後,繼而道:「好了,別這麼瞪著本王了,看好了。」
當聶徹嵐往上拋孔方兄,剎那金光一閃,須臾便悠悠降落重新回到掌中,將它緊握掌心一下。當他一張開手掌,千帆便道:「是正面呢,殿下。」他說著便為聶徹嵐把散落一地的卷軸重新拾起,卻瞟到聶徹嵐轉身慢慢褪下外衣,千帆便問道:「殿下這是要歇息了嗎?」
「本王突然改變心意了。」
千帆道:「什麼?」
聶徹嵐幽然側頭,欲要褪去黑色外袍,瞟著千帆的神色驟然笑出一朵妖豔的花。「本王還是去找他好了。」
千帆心道:您這是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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