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十四章、驚心案（6）

東方求生埋首沉思良久，方道：「郊外的巡查如何了？」

雷火道：「漁火和幾名咱們獨空派的弟子日夜輪流堅守崗位，有漁火全程跟著並隨時匯報情況，您放心，這次絕對萬無一失......」

東方求生忍不住冷諷道：「哼，真是好一個萬無一失啊。」

雷火立即鞠躬道：「是屬下說錯話了！」

東方求生默然有頃，「不怪你，」他涼涼開口道：「要怪就只能怪這個世道衰微，如今人人之間的人情味真是愈來愈淡薄了，進而武林盟看似是聚在一塊，但其實早就一盤散沙了...」

雷火道：「雖說人心不古，但還是有許多默默支持武林盟的好人，您也不必太過於傷愁了，終會有團結一心的時刻。」

東方求生道：「我捫心自問待在武林盟的這幾年，我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從未有過一分一毫的差池，雖然高盟主依然對我有著很大的信任，然而實際上，那些本來與我並肩作戰的弟兄們卻是與我們背道而馳，一個一個背叛我們，一個個都帶著仇恨的敵意看著我，恨不得把我的雙眼剜出個千瘡百孔！」他忿然作色，怒不可遏地敲擊桌案，本來傷勢不輕的右手又擊得疼痛欲裂，淡淡的血腥味霎時瀰漫開來，渲染一朵深紅色。

雷火看著鮮血便心下無奈，只道：「您想做什麼？」

東方求生心裡暗嘆「知我者唯汝也」，幽黯沉沉的說道：「找個合適的時候，對外宣稱解散武林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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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欽的前任手下毒蟑螂默默蹲在一個角落啐罵道：「哼！人類都是壞心腸的傢伙！尤其是那個強行灌我毒又不對我負責的渣男！是史上最差勁的垃圾！敗類！恨不得抽了他的筋，剝了他的皮！然後我還要寢他的皮，食他的骨，我要讓他體會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就在它對著目無一物的四周叫囂時，忽然有一道深深的黑影壓在蟑螂的身上，黑影發出一陣陣尖厲的叫聲，猶如鶴唳烏雲，這種壓迫感讓蟑螂莫名覺得不安，全身上下浸沒著貪婪的涎液。

蟑螂顫顫抬首看上去，發出悚然的驚光，不由得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只見一隻山林中的山雀猙獰笑了起來，鳥喙一張，蟑螂便彷彿墜入了黑色的深淵中，再也見不到爍爍天明。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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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幫主冤枉啊！游幫主冤枉！我們幫主不是兇手啊啊──！」賈蕤四處遊說其他江湖人說游溪川並不是兇手，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然而那些江湖人都要理不理他的話語。

「吵死了！整天嚷嚷著游溪川有完沒完。」

「這凸眼魚怎麼都還沒放棄啊！」

「不過游溪川殺害楊門主他們不是早就罪證確鑿嗎？既說冤案，是否真另有隱情？」

「害！什麼隱情？分明就是想讓他家幫主開罪唄！」

「開罪？你是指藉由那膽小鬼一喊，讓大家間接默認游溪川的罪？」

「嘖嘖！賈蕤真是陰險小人也！」

賈蕤瞪著那群無視自己的江湖人，瞋著混濁的鴉青色眼球，喃喃怒道：「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大家都能明白幫主是清白的？！東方求生的態度一直都是曖昧不明，沒有要幫幫主的意思；夜崢就是一個自私人，別人的事情豈會在乎？那麼...能求助的就只有......」喃喃自語的同時他悄然瞟向雲欽。雲欽原本就對賈蕤先前向他口吐唾沫的行為而不願理會他，於是道：「怎麼這樣看我？」

賈蕤像是逮到機會一般，直接衝上前來道：「喂！你倒是說句話啊！難道你想對游幫主見死不救？！！」

雲欽聞言，霎時臉色極為難看，沉沉怒道：「簡直是沒大沒小，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說要對溪川兄見死不救？」

賈蕤拔高音調，連連厲聲道：「那你是沒看到我在為游幫主四處遊走說服嗎？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看到我為幫主這麼辛苦，怎麼連一句話也不吭，還傻傻在那邊看著！」

雲欽歪著頭，森冷瞪著賈蕤道：「哈？！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你自己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是關我屁事？自己做不好還想找人拉來當墊背圖個你好人好善良的形象嗎？」

賈蕤心下一驚，道：「你......！」

就在這時，聶徹嵐的手搭在雲欽的肩膀上，莞爾道：「你想讓小欽說什麼呢？嗯？你說說看。」

賈蕤登時畏縮，但嘴上依舊如發瘋的狗狂吠道：「我能說什麼？明明我們幫主是無辜的，卻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申冤，我這不就只能一個人辛苦到處奔走嗎！」

游二旋即跑了過來，當場拉住賈蕤喝道：「賈蕤！你這又是在幹嘛？！」

賈蕤低著頭，沉沉齜牙道：「......我總算是看清了，你們大家就是合夥想害我們吧！」

雲欽滿臉無解：「？？？」

游二搖頭嘆息：「......」

賈蕤猛然抬頭，多疑的瞪著游二道：「游二，你是不是早就想報復我了？」

游二道：「蛤？你到底在胡說什麼？什麼報復？」

賈蕤惡意的戳好幾下游二的胸膛，道：「你只不過游家的旁支的旁支，你這幾年到底是用什麼手段讓游幫主看上你？難道是靠他叔父嗎？」

游二眉心緊蹙，眼眸暗沉，「我靠游家長輩？」他忍無可忍的怒道：「嘁！別把什麼事都怪到別人身上！你自己不被幫主待見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雲欽接著道：「也別把你心裡頭莫名其妙的想法跟幻想強加在我們身上，好來顯得你很無辜又善良高貴，與其怨恨別人，不如好好審視一下自己。」

聶徹嵐則是幽然笑道：「依在下看，這瘋狗現在可是在見誰就吼，唉，希望這瘋狗病不要撒到小欽跟我身上就好~」

賈蕤哪能受得起眾人的鄙夷與淡漠，只見他憤憤甩袖子，委屈的咬著牙，又哭喪著臉亟亟跑遠了，眾人又重新拾起笑臉繼續各自做各自的事兒。雲欽偏過頭看向聶徹嵐，道：「這種裝清高的你也不必理會。」

聶徹嵐笑吟吟地道：「我原本是過來找你，沒想到在長廊上聽到了你的聲音~」

雲欽一怔，有一朵和靜的笑意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彷彿一朵潔白的槐花浮上一抹淡淡的紅霞。「噢！這樣啊......」

游二向雲欽歉然道：「雲公子，一切都是賈蕤不好，我代他向你道歉。」說完便在雲欽面前深深一躬。

雲欽連忙道：「游二兄這是何意？快快起來啊！」

游二便依言起身，「雲公子，賈蕤只是愛好面子，並沒有懷有惡意啊。」

雲欽淡漠如靄道：「你們總得給他一次教訓，讓他記著什麼才是基本禮儀。」

游二忙道：「是，是，我一定會好生管教他的！恕我告退。」

雲欽和聶徹嵐雙雙抬手抱拳，同時道：「游二公子慢走。」

游二走遠後，忽聽身後一聲呼喚：「雲弟！雲弟！」

雲欽和聶徹嵐雙雙轉過頭去，但見雷厲風還有櫻草雙雙露出笑意。雷厲風笑道：「正好你們也在這裡，我和姐姐正好想去街上走走逛逛，還有我們四個一起去排間排一長龍的豆花店！你們兩個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同行？」

雲欽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便莞爾道：「既然你們願意，我當然沒問題。」

聶徹嵐亦道：「我也可以唷~」

雷厲風「唔」地一聲，然後噘嘴道：「怎麼感覺好像不樂意的樣子？」

拜託，我這不是給你製造和櫻草姐姐獨處的機會嗎Q ⁠〰⁠ ⁠Q

雲欽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完全沒有不樂意~」

雷厲風揚起明亮如焰的神情，道：「好！那我們趕緊出門去吧~」

「子夜公子。」一個清泠女聲忽然自他們背後響起，四人紛紛回頭，但見千零露攜著蒹葭一齊過來，她的美麗如旖旎生姿的白芙蓉，綻放在剎那光華間，美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來。

雲欽冷冷瞪著：她們怎麼會來這裡...

雷厲風：「......」

櫻草：「......」

千零露根本不和三人招呼寒暄，也不理會三人的側目，只顧著深情望著聶徹嵐，瑩然微笑道：「子夜公子也是去逛街嗎？我也正要去街上呢。」

聶徹嵐微笑道：「噢？是嗎？那真是不巧，我們今天沒打算要去街市上呢。」

三人一致同意的點頭。

豈知，千零露仍不死心，繼續笑臉相迎的道：「他們三個既然沒打算要去，那我和你一起去...」她的手正要觸碰上聶徹嵐的手臂時，聶徹嵐俊美銷魂的面龐上卻凝聚一抹幽黯如潭的笑容：「不知妳究竟是愚蠢還是無知，妳沒發現妳自己是多餘的嗎？」

千零露捻著自己的手指蜷縮半步，蒹葭凜然拔劍喝道：「你竟敢侮辱我家姑娘！」

聶徹嵐幽然抬眉，「喲，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花梨坊也不過如此嘛，跟剛才的賈蕤如出一轍...」

蒹葭道：「你說什麼！」

千零露上前阻止了蒹葭，「是我方才不好，竟然讓子夜公子很是難堪，」說著便跪在聶徹嵐眼前，頻頻磕頭致歉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蒹葭叫道：「姑娘！」

路過的人都紛紛投向他們幾人身上，尤其看到嬌滴滴的千零露潸然跪在高高在上的聶徹嵐眼前，紛紛深為不齒。

「你看到沒，一個大男人居然叫一個姑娘跪在他的眼前懺悔。」

「著實狠心哪！」

「唉唷唷...沒想到人模人樣的子夜公子竟然這麼霸道啊！」

「千姑娘好可憐啊...」

「是啊是啊，一點也不尊重女人的男人最是下流無恥了！他肯定是一幹完女人隔日便拋諸九霄雲外的類型！嘖嘖，原來男人哪，不能光靠臉皮子說話，你們瞧瞧他的德行也不怎麼樣......」

雲欽冷冷瞪著地上跪著的千零露，心道：哼，所以才說愚民愚不可及！這些看熱鬧的人不了解內情，還不知道日後怎麼編排子夜兄......

誰知，聶徹嵐竟道：「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逕自拔出雷厲風的長劍，並提著長劍指向千零露，「來，讓在下扶姑娘起身吧，大家都在看著呢~」

千零露一時悟不過來，怔愣看著他：「......」

聶徹嵐目光極為森冷，唇邊勾起一縷血腥的微笑，道：「怎麼啦？起來啊。」

雷厲風心道：拜託不要！不要弄污了我的劍！

千零露施施道：「我罪孽深重，故而恕我不能起身...」

雷厲風登時長吁一口氣。

聶徹嵐故作沉吟，道：「嗯...把妳的兩隻腳都砍了妳就學會如何站起來了。」

蒹葭喝道：「你敢！」

聶徹嵐戲謔笑道：「我當然敢呀~」

「且慢！」千零露盈盈站起來，那雙魅惑得讓人失神的棕色媚眼重新直直望著聶徹嵐，彷彿不知何為羞辱。

聶徹嵐鼓掌揚笑道：「你們看，她學會起身了~」

雲欽冷笑道：「嘁！再裝啊。」

千零露冷冷覷著雲欽，雲欽則冷冷回敬道：「看什麼看？妳是沒見過男人，所以一見到便興奮到淋漓盡致嗎？」

千零露臉上頓時一片蝕骨的惡寒，她實在不明白為何雲欽要這樣惡狠狠的看著自己，但有個直覺隱隱告訴她──妳再看下去，妳會喪身此刻！

突然「啪！」地一個聲音打破了此刻的沉寂，眾人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竟然是從天而降一隻山雀！而且還打在了千零露的頭上！

「......欸？」千零露怔怔望著那隻摔在地上的山雀，山雀在眾人的目視下全身顫抖不已，口吐黑血，山雀的兩顆眼珠紛紛脫落，五彩華麗的翠翼跟著快速溶解的骨頭一起剝落下來，吐完了黑血還脫落了嘴喙，一隻華麗的山雀，霎時間變成一攤血肉模糊的泥漿。

櫻草不禁凜然，顫顫出聲道：「那隻鳥...怎麼變成這樣了？」

雷厲風不禁看向雲欽：「......」

千零露起初覺得頭有些酥麻，彷彿有某股噁爛的氣味附著在她的頭上，良久終於反應過來，當場悚然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死鳥砸到了頭！有隻死鳥砸我的頭！！！」

眾人聽到她慘叫的剎那，便不禁一陣怵惕，唯獨雲欽閃爍如陽的金瞳裡都是輕蔑光彩。千零露尖叫好一會兒之後當場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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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驚心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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