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虛弱慘白的男子正是郗桑他們要救出的裔歌飛大俠了!
雖然裔歌飛氣息奄奄,但他早已被黃鼬幫挖去了雙眼,身上的破爛衣裳也腥紅不堪,他似乎是立馬分辨出來者是何人,於是鼓起勇氣顫顫張口嘶聲道:「是郗桑老弟嗎?」
郗桑快速來到他的眼前,「是的,是我!我們來救你了。」徐葛則是為裔歌飛解開腳鐐,卻微微一滯──裔歌飛不僅長時間被封鎖內功,而且連他的雙手都被砍斷,成了一個不能握刀舉劍的殘廢。
郗桑亦是不敢多言,只道:「裔大哥傷勢不輕,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徐葛和郗桑兩人一人一邊合力扶助裔歌飛。郗桑知道雖然此刻說這種話有點傷一個俠士的面子,但還是道:「裔大哥,你的武功應當要比黃鼬幫這群傢伙的水平更上一層,怎會這麼輕易被他們逮住呢?」
裔歌飛卻沒有回答他,反而是十分惶恐的問道:「你方纔說的『咱們』還有誰...?」
「嗯?」郗桑不解其意,「還能有誰?當然是徐葛啦。」
「不...不...」裔歌飛忽然嘶聲尖叫起來,大力甩開郗桑和徐葛。「你們這幫畜生!居然還帶著他回來找我?!」
兩人都被他的反常而反應不過來,徐葛道:「裔大俠你冷靜一點,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沒有所謂的第三者...」
裔歌飛繼續失聲尖叫道:「騙子!你騙我!那你後面那個是誰!」
兩人雙雙回頭,暗主卻是笑吟吟地負手而來,幽幽開口道:「看來這人早已被這幫黃鼠狼摘下主要幾個器官,活不了多久了。」
徐葛肅然凝視著裔歌飛,問道:「裔大俠,這是怎麼回事?」
裔歌飛踉蹌的跌坐在地,有頃後才開口道:「我受炎父秘密所託,讓我前去拜訪南海大師。」
郗桑道:「南海大師?」他心道:據說,那是太史千易的好友,也是著名的澹泊寺住持。
徐葛微微蹙眉,手指捻著下頷沉思:炎父為何要特別派裔大俠密探南海大師?
裔歌飛道:「拜訪完之後,我在回程的路途上遇見了一位青年,他神情陰鬱寡淡,但相貌上很是俊美,他雖不多話,卻也十分熱心,我也受過他的幫助,於是我便相信他的為人,與他短暫同行,他說他想要邀請我到他家作客,我便隨口答應,跟著他一起來到二葉村,豈知,這人莫名其妙地就消失無蹤了,接著周圍一瞬間冰冷的死氣圍繞,等我一回神過來時,眼前卻成了如今眼前的這位暗主!」
郗桑、徐葛雙雙霍然一凜,均看向暗主。暗主的表情滿含不知情,悠悠道:「嗯?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害的他。」
「你們都別被他的話騙了!」裔歌飛喝道:「就是他引我落入了這鼠窩!這些鼠狼害得我沒了雙手!也沒了眼睛,更沒了一塊肝,這往後是叫我怎麼活啊......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吧!!!」說完,他便是一陣子的淒嚎。
郗桑道:「喂!裔大哥你冷靜一點啊!」
暗主悠悠望著郗桑他們身後的裔歌飛,道:「再過沒多久,這傢伙就會死去了,但他是你們拼了性命也要救的人,應該不能就這麼死了吧。」
裔歌飛持續發出破碎的哭嚎:「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吧!!!」
暗主悠悠道:「咦?你這是在命令我做這種事嗎?想死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嗎?比如咬下你的一根舌頭不就好了...?」他深深望著裔歌飛半晌,「嗯...看起來是連咬下去的力氣都耗盡了呢~」於是冷冷勾起嘴角,微笑道:「好啊,我這就成全你。」
郗桑霍然阻止道:「喂!你想幹什麼?!」
然而,郗桑的話不及暗主的手出冰風,裔歌飛慘烈的叫聲尖厲破空,想當然爾,暗主的笑聲依舊似冰湖破碎、寒風剜骨的刺耳,郗桑和徐葛當即連連後退一步。
良久,待暗主稍微平復一下他亢奮難耐的情緒,只聽他滿臉無辜的說道:「我本來是想要好好讓他多活些時候的說。」
徐葛面沉如潭,問道:「你有讓人延續性命的能力嗎?」
暗主歪著頭莞爾道:「我看起來像是有的樣子嗎?」
郗桑、徐葛雙雙駭然:「......」他們目不轉睛的直視早已大卸八塊的屍體和鮮血,郗桑忍不住低聲啐道:「混帳東西!」
暗主奇道:「怎麼?這樣就接受不了了?」
客觀上來看,是裔歌飛自己絕望想死,而眼前的暗主也只不過是順著他的心意罷了,只是他們兩個在感性上還是無法接受。
須臾,徐葛還是鼓起一點勇氣,故作平和的道:「那個,要不要來繼續聊聊你的心上人呢?」
「不了,」暗主卻露出一抹靄靄聚集的陰翳笑容,道:「因為我知道,你們根本沒打算和我好好聊他。」
徐葛心頭一駭,心道:這種違和感果然不是湊巧,雖然不能稱上是讀心,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直覺很強!
「好啦,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暗主悠悠揮了揮手,冰藍色的美眸裡卻沒有笑。「替我向他問聲好啊,改日我會親自去見見他的~」
郗桑和徐葛同時望著暗主遠去的背影,暗主行經的路上還落下了一片血紅色的葉。
時間回溯現在──
郗桑道:「這些都是我跟徐葛在二葉村發生的所有經過了。」
所有人都陷入無垠的沉思。郗桑道:「你們之中有人可曾認識暗主?」尤其格外看著雲欽。
其餘人都紛紛搖頭,雷厲風道:「我身邊的人沒有認識這樣一個人。」
雲欽道:「我也是。」
徐葛突然道:「真的嗎?」
雲欽頓時看向徐葛,「如果我真的認識這一號人物,我老早就把他供出來了,何必和大夥們一起苦思著如何處置烏鴉呢?」
小武不安的看向雲欽,她霎時覺得雲欽的表情有些森寒。
櫻草道:「所以,黃鼬幫全都覆滅了嗎?」
徐葛滿臉駭然,點頭道:「全都死了,而且每個人都死得極其慘烈...」
郗桑接著道:「他們的心臟卻被暗主拉扯了出來!然後他...竟然把他們的心肝一一吃下了肚...!!」
徐葛道:「而且還能操控活人。」
雲欽等人全都後怕地吞了吞口水:「......!」
小武面露驚恐,道:「這到底是哪門路的邪術啊?」
郗桑霍然起身,「總之,我也已經警告過你們了,萬一倒楣遇到那位烏鴉暗主,記住能跑多遠是多遠。」
不過,郗桑沒有說的是他們倆一回到火焰窩,便馬上去見華許的情形──
「聽你們這樣一講,這位暗主為人格外瘋癲清奇,所作所為倒也不出所料的心狠手辣...」樗雞捻著華白下頜,「不過繼毒災之後,這麼多年以來從未聽過這一號人物...」他凝思有頃道:「既是冰霜,又是操控活人的能力......感覺實非活人啊。」
這江湖之上能操控活人的聞所未聞,倒是有聽說過能自由驅使鬼魂陰靈的鬼災......
華許肅然道:「也就是說,烏鴉暗主並沒有與我們為敵的意思,但也絕非善類。」
徐葛將一張紙條遞給華許,這是裔歌飛豁出性命交給郗桑他們的紙條,上頭寫著「亡於一幼子,其乃毒災弟子也。」
郗桑和徐葛不由睜大眼睛,郗桑道:「炎父,究竟是哪個傢伙被毒災弟子殺死的?」
「郗桑,徐葛。」華許忽然這麼鄭重的說著他們的全名,他們不禁肅然起敬,便異口同聲道:「是,炎父。」
華許肅穆的抬眼,道:「你們都不許對任何人提及這件事情,就像往常一樣平靜的過好你們的日子。」
「...是。」兩人不明所以,只得雙雙抬手抱拳,躬身悠悠一退。沒多久,不遠處一片晦暗的樹影間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炎父。」
樗雞默然向暗處點頭,然後再對華許小聲提醒道:「炎父,是暗中前去極瑤山調查的一員。」
調查的成員全身漆黑,唯獨手上的白紙格外素白,他遞完紙張後便如疾風般迅速消失。華許黯然嘆了聲氣,有點不願的敞開紙張,紙張上寫著鮮明的也是「毒殺」兩個字,甚至還稍上了一個細薄如絲般的絹帛,原來在太史千易瀕死之際,悄然在絹帛上顫顫寫道:「毒災,金瞳幼子,見之,必誅」尤其最後一個字寫得格外潦草,大概是還想著好好寫完最後一個字時便不幸撒手人寰了。
樗雞心頭一震,不禁道:「炎父,您果然猜得沒錯,太史千易正是被...」
華許打斷道:「你什麼都別說了。」
樗雞道:「炎父,這是為何?」
華許此時綻放著冷風中的蕭索,心下煎熬而且感傷,簡直是不敢相信一般:「比起把這局面弄得難看,我倒是很希望能親口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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