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說 - 第二十一章、暗鴉渡（3）

「對了，那個叫子夜的公子，」白樺道：「你和他是怎麼回事...？」

雲欽不解其意，道：「咦？我不懂你的意思。」

只見白樺目不轉睛地看著雲欽，「你是不是得罪他啦？」

得罪？

雲欽道：「沒有啊，白樺叔為何這樣想呢？」

白樺道：「那你和他在一起是...」

雲欽很單純的道：「就只是因為是朋友啊。」

「朋友？！！」白樺很吃驚的瞪大美目，「這麼說那位公子至今還未向你公開身分嗎？」

其實雲欽很早就感覺得出來聶徹嵐的不一般了：不僅和日出皇帝蘭心十分相似，就連服飾上的蘭花紋、清華貴氣的作派都足夠表現其身份相當高貴，而且至少一定來自皇族。

而且他這個皇族身分，也一定程度威脅到了梅染白所支持的平陽王。

如果因為他和聶徹嵐親近，而威脅到了梅染白以及若干等人，那麼屆時他將不知如何是好。

立場就是這麼的叫人為難。

白樺肅然凝眸，「你要知道，這個人與我們終究是不同路的敵人。」

雲欽不知道怎麼說，只得道：「是，我知道了。」

白樺有點同情的望著他，有頃道：「奴婢勸你一句，希望你別做出傷害梅大人的事來喔。」

雲欽沉吟片刻，神情有些黯淡的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我絕不會與師父為敵的。」

白樺深深的看著他，「那個距離，你自己瞧著辦吧！」甫一說完，和雲欽拉開些距離，臉上重新掛上瀅瀅出水的笑靨。

「那麼，奴婢告辭了。」

雲欽看著白樺的背影，不知所云，黯然神傷：如果真到了與師父為敵的時候，我該怎麼辦呢...

白樺和雲欽拉開了一大段距離後，即將到了血色結界的邊緣，這才駐足停下。須臾，一名灰衣男子灰律隱隱冒了出來，白樺徑直問道：「調查的如何？」

灰律道：「幫主，這血之禁制乃古早之前的一種邪術，可製造一種噬人血肉的結界，讓人體無法穿過，旁人也無法輕易破解，使出這種禁術的代價是獻出使用者自身的部分壽命和鮮血，能敢用風險如此之大的術，想來東方求生本人可能已經掌握了某種更強大的力量...」

白樺微微一凜，道：「這和高大山的死有關？」

「不無可能。」灰律道：「高大山的遺體現在也被東方求生嚴加看管著，我們的人一時也探不進去。」

白樺凝肅起來，「看來東方求生他們是真打算要在近日動身了。」良久，又肅穆道：「你順道去查查，看那武威王接近雲公子的目的是什麼。」

灰律道：「得令！」

高大山命喪花粉症之後，緊接著是要選出下任武林盟主。在原來舉辦婚宴的高家莊大廳中，一大早便站滿了人群。

「高盟主已經駕鶴西去，如今該由誰帶領大家共同對抗烏鴉呢？」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便紛紛看向首席上的東方求生。

東方求生同時看到了許多人的期盼與高晉倏然森沉的目光，便很快揚聲道：「各位弟兄姐妹們，還請聽我一言！」

在場安靜片刻後，他繼續道：「我知道大家都在熱衷關心此事，我也都很明白大家的感受，但實在很遺憾的，武林盟主之位，我不能要。」

一人驚呼道：「這是為何？論你與高盟主的情分，還有人望、實力，你都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東方求生歉然一笑道：「感謝大家的對我的提攜與關愛，但說實在的，這個位置我不能要啊。」

東方求生如此曖昧的發言，讓不少江湖漢子紛紛吊胃口。

「到底為什麼不做武林盟主啊？！好啊！你這個縮頭烏龜不當，我來當！」一人跳躍而出，揚聲自信說著。

另一人則不服氣地道：「喂！你逞什麼威風？要論武林盟主之選，我們早已決定聽從游溪川游幫主的吩咐！」

「啊？？！」游溪川尚在納悶，但聽別人吼道：「一個游溪川哪能成事？至少也要六大災難吧！」

「是啊！」一人朗道：「我推舉毒災弟子作為盟主，呼延兄心胸廣闊，又身手非凡，我等俱服了他！」

只見呼延昴愈發高昂的赳赳神態，還一一接受旁人的眾星捧月，如此一捧，引來花梨坊的不滿。

「只要是用毒之人都是居心歹毒之人，像這樣的人豈會有一絲慈心？吾等推舉坊主妖災大人！」

千冬靄嫣紅的嘴角微翹，眉梢一揚，似有得志。

「妖災、毒災都被推舉了，那我們也來推禍災！」

「焱淼仁兄殺伐果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人選才能在烏鴉大敵面前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我們瑂飾派也同意由禍災擔任武林盟主！」

眼看情勢漸漸轉向焱淼，只見焱淼幽幽轉著骨碌的眼珠子，慢慢張開長長的利爪，好像隨時都要大開殺戒。

當他張嘴一笑，雲欽立刻將小武緊擁至懷中，大喊道：「大家小心！」

所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另一張短刃利爪直撲向焱淼的長利爪，兩爪間碰撞出「劈啪！劈啪！」尖銳的火花，兩人的氣勢此消彼長。

白樺勾起胭脂紅的唇角，咧嘴冷笑道：「是不是忘了還有奴婢呢⁠♡」

焱淼陰沉沉地笑道：「非災啊...顆顆顆~老子老早就想和你打一場了。」

白樺興奮道：「殺了你這個禍害，奴婢求之不得！」

焱淼右手一揮，猩紅的利爪「嘩──」地一聲向白樺的喉間撲去，白樺亦以爪擋了下來，並反擊出一一如深秋紅楓般紛揚的爪法攻向焱淼。

焱淼咧嘴露出血腥的微笑，在失手之際波及到鄰近的幾名江湖人，長爪一一穿破他們的腦袋和身子，可憐的江湖人命喪在焱淼的血爪子下。

焱淼連眼都不眨一次，卻是頗有讚賞的看著雲欽，「真是麻煩啊~我方纔可是要殺了你們所有人的耶。」見雲欽不回答，又狠辣笑道：「剛才你居然看得出來啊，果然不是等閒之輩。等會來較量較量？」

雲欽依然淡漠不答，引來白樺嗔道：「在打鬥上心無旁鶩是相當無禮的事情喔。」說完，又瞬間飛出一記凶狠的爪法。

焱淼驚奇的睜亮雙眼，頗有興味道：「吼？是鬼陰功的『掌中一楓紅』嗎？」

白樺在瞬間亮紅了雙眼，揚起兩張楓紅般的手爪，十指間縷縷透著鮮紅，殺氣猶似萬千閻羅獄鬼的哭鳴。「誰贏了誰就是武林盟主？」

焱淼張著尖銳的利牙，好像能咬下一口鮮血，兇狠道：「老子才不管什麼武林盟，眼下我只想殺光你們所有人！」

白樺鄙夷笑道：「簡直就是瘋子啊...」

焱淼依舊笑嘻嘻地沒有停下手，半空中劃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猩紅，如噴火流星般刺向白樺！

見兩名災難激鬥起來，其餘江湖人逐漸躍躍欲試起來：「難道說...現在是比武戰的時候嗎！」

「好啊！爺爺我們也來對打一下，看誰贏了誰就是武林盟主！」

「喔喔喔喔喔喔──！」在場陸陸續續拔刀舉劍，興奮高昂，也紛紛開始對打起來。

小武見有一名江湖人赫赫提刀向雲欽等人逼近，立刻道：「雲大哥！」

雷厲風、郗桑和徐葛紛紛提著長劍，小武心生勇氣，連忙從身後掏出一把弩弓，快速搭箭，弩箭頓時發射出去，射到了那名江湖人身上。江湖人看著一隻弩箭沒入胸膛，便心生暴怒，舉著大刀吼道：「可惡的臭小鬼啊啊啊！」

小武哇哇大叫起來，快速躲到雲欽身後。「哇啊啊啊──！雲大哥救救我啊！」

江湖人大刀直落在雲欽頭上，三支長劍赫然抵住了大刀的傾落。

雷厲風道：「快住手吧！我們並不打算與你們為敵。」

江湖人吼道：「少囉嗦！誰贏了誰就是武林盟主！」

眼見情況愈來愈如火如荼，游二便覺得他們不能袖手旁觀。「幫主，我等不能什麼都不做啊！」

游溪川緊促中沉吟，遠眺著東方求生，只見東方求生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大夥們漸漸刀刃相對，殺氣騰騰。不知為何，游溪川覺得東方求生竟然在笑！

過了好一段時間，終於，東方求生厲喝道：「住手！住手！大家全都給我住手──！」

東方求生不知哪來的真氣煥發，全身上下白光大盛，宏大的真氣宛若奔騰的雲海，四散在各方，如潮水般向大廳四方的窗口和大門奔流出去。

人們受他的真氣影響而紛紛停下。郗桑不禁驚訝道：「原來東方少俠的功力竟如此之好！」

雲欽怵惕心道：恐怕不只如此！能在一夕間變得如此強大，肯定是......

東方求生又繼續拿那一套虛套，故作情意慇懃道：「我知道大夥們都著急的決定出武林盟主的人選，可是光憑私下鬥毆可是不夠的。」他安靜地眺望底下人海茫茫，一貫雪亮的金棕色大眼浮現晦暗。「我們應該要『公平公正』的選一個最終人選來帶領大家討伐暗鴉羽！」

游溪川疑惑出聲：「公平公正...？」

東方求生朗朗宣布道：「我正是宣布半月之後，就在這裡舉辦排位戰，所有想要成為武林盟主的人都可以前來參加。」

不少人立刻興奮到沸騰起來，唯獨雲欽心道：萬一沒有要參加的人呢...？

然而，東方求生話鋒一轉，沉目望向雲欽等人。「在場參加我婚宴的賓客們，我知道高盟主驟然逝去，汝等皆深感惋惜，但既身為江湖人，死也要是堂堂正正的江湖人...」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zDnKVkbr

一提到「堂堂正正的江湖人」，雷厲風立刻叫道：「不！千萬不行！」

「所有在場的江湖兒女們都要參加排位戰，不論能力高低皆應如此，即便死了也是為了江湖而戰！」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雷厲風小隊的憤懣，徐葛道：「簡直是欺人太甚！」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oVZh3vzN

郗桑喝道：「你們都不覺得你們這次太過分了嗎！」

東方求生冷若寒霜的道：「都說是『公平且公正』了，如此慎重的比武難道不該一視同仁嗎？哭哭啼啼地像什麼話！那些庸弱之徒正好可以藉此激勵出絕境中的勇氣，並且快速的成長。」

雲欽挺身而出，森森道：「什麼狗屁成長，分明就是你們殺雞儆猴的藉口吧。」

徐葛連忙按住雲欽，小聲道：「雲弟，冷靜一點！」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6T7xk3WI

雲欽面沉如冰的道：「如若是要殺人，倒不如我來替代他們，連同他們那份一起打。」

雷厲風抱拳道：「雷某也正有此意！請讓我們幾個代替我的同伴們參加比武！」

「不行！」東方求生儼然一副主事的高姿態，依然強硬道：「規定就是規定，沒有人可以例外！」

雲欽倏忽露著一雙死亡凝視的怒意，「真是見了豺狼不怕死啊...」他早已怒氣叢生，咆嘯道：「你信不信我即刻將這裡夷為平地！」

雷厲風、郗桑和徐葛三人立刻拉住雲欽。雷厲風急道：「雲弟快住手！你想讓大家都死在這裡嗎！」

見三個人連忙鎮住一個憤怒中的雲欽，大家都覺得詫然，賈蕤依舊瑟瑟懼怕，死死按住頭，默默躲到人群之後。

東方求生遲疑心道：剛才那是怎麼回事...？我彷彿看到他的眼中充滿血淋淋的殺氣......

「雲小姪你們都不必生氣，」銀蟾幫的幫主金波溫厚的手掌按住雲欽的頭，然後走到東方求生的面前。「東方少俠，你既說公平公正的打，可你有沒有想過，一場戰爭不是只靠武力征服武林啊，征服武林需要有不少有一技之長的人幫助，方能成事。」他回頭看了一眼櫻草，繼而道：「好比如醫者，再強悍的江湖人也總得需要有個醫者療傷救治吧？如若連醫者也跟著下去比拼，萬一醫者死了，往後誰還能為大家治療？」

郗桑附和道：「就是就是！哪有你們這樣『一視同仁』的？」

徐滲心如蛇虺道：「我們就是要讓她死，你們又能如何？」

雲欽目光沉沉一爍，忽然冷笑道：「殺了妳，就如同吃一塊糕餅。」

徐滲一怔，道：「...什麼？」

郗桑等人皆舒然一吁，「這下子我們不用攔你了。」

聶徹嵐笑咪咪地道：「上吧~小欽♪」

頃刻之間，雲欽已經飛躍上了首席，眼眸一閃一爍著幽黯的金光，一道輕薄的身影就如張翅的蝙蝠，幽幽惋嘆道：「憐兮嘆兮......」

徐滲驚呼道：「好快！」

高晉亦驚訝道：「他是什麼時候......！」

東方求生喝令道：「給我拿下他！」

當雲欽將一隻指腹大小的蠱蟲射進了徐滲的鼻孔裡時，突然哈哈笑了起來，恣意任著左右的護衛死死扣住自己。

「什麼？就這樣？」焱淼的眼中閃過失望。

慕嫪卻是有些著急的看著雲欽。

東方求生道：「將此人給我關進牢裡！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見他！」

雲欽就這麼任著被帶離現場，臉上仍掛著淡定如常的笑容。

「至於妖言惑眾者...」東方求生冷冷覷著金波，嘴邊迸出森冷道：「鐵伯伯！」

鐵霸生立刻道：「得令！少俠！」

金波見鐵霸生沉甸甸的扛著大斧轉向雷厲風小隊們，便驚呼叫道：「孩子們小心！」

不料鐵霸生大斧的鋒利一轉，直接朝著金波狠狠斬落而下，鮮血瞬息噴濺，金波被鐵霸生硬生生地一分為二，

小武尖叫連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厲風失聲道：「金波大叔！」

東方求生的心頭忽然升起一股不可抑止的興奮，咧嘴笑道：「剛才雲欽實在說的好，殺雞儆猴！今天我便拿了銀蟾幫的幫主殺一儆百！」

徐葛怒喝道：「東方少俠！你如今這麼做，炎父知道了必然震怒！」

東方求生揚笑道：「這個自然，等半月之後的排位戰，我一定邀請他前來高家莊的。」

雷厲風正打算暴怒的提劍而上，想一擊斃了東方求生，忽然櫻草失聲道：「小風！」

雷厲風驀地回頭，卻見漁火早已用長劍橫在櫻草細長的脖子上，對雷厲風等人冷然道：「再往前一步，小心她的腦袋。」

「卑鄙小人！」雷厲風憤而摔劍，郗桑和徐葛亦放下長劍，馬上舉手投降。

東方求生示意漁火跟雷火兩位左右護法，漁火和雷火提著長劍，雙雙把較為諳弱的銀蟾幫成員全部斬殺，銀蟾幫盡數覆滅。

如此好大一記殺威棒，四周霎時一片沉寂，無人敢再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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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暗鴉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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