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美如其名,喜迎朝陽,高歌黎明也。獨空派作風向來以豪邁、霸氣、張揚聞名,朝歌的總壇四面輝煌,高舉的十數面金紅旗幟,映在向晚的黃昏中卻是墨黑的。
正廳深幽而遼闊,裡頭光線也不甚明亮。東方求生滿臉消愁,「你們幾個跟了我那麼多年,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吧?」
「晝,您不必放在心上。」漁火寬慰道:「即便那些投誠的楊昧、星宿海、海無樂等人戰死,我們還有幾隻任由驅使的精銳。」
東方求生猛地擊案,怒道:「萬萬都沒有想到,那個雲欽竟然是六災中最強的毒災弟子!若不是雲欽,以炎災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根本也不會插手我們一統江湖的大業!」
「晝,我們如今該怎麼辦?」從旁立著的男子,名叫楓火,亦是死去的雷火的師弟,楓火長相清俊,人又稚嫩。見對方沒有回答,於是又道:「晝?」
東方求生正愁苦疲累著,漁火便忙扶了他,切切道:「晝如今傷心,但更要想明白,唯有自重才最重要!眼下咱們得想著下一步如何攻回去。」
東方求生死死咬著牙,蘊著熾熱的怒氣,用力道:「不錯!這個仇我勢必要報!尤其是雲欽......我一定要殺了他!!!」
夕陽爬過朝歌的原野和城鎮,逐漸散溢著的光輝,由綠茵轉為靛青,再變成漆黑。楓火道:「現如今我獨空派已形同散沙,留下來的就只有幾個人了,咱們必須得從長計議。」
漁火同意點頭,道:「晝,眼下咱們不僅和江東無我派、忘山存留派等數多門派以示決裂,形成對立之勢,尤其高家莊那邊已經招集人力,打算一口氣對抗到底,情況不甚明朗啊。」
剩餘的獨空派成員和幾位烏鴉惴惴不安凝望東方求生。東方求生的目光有如火焰一跳,良久道:「楓火。」
楓火道:「是。」
東方求生眉梢一凜,驟然迸發駭人陰森的氣息,沉沉道:「你去替我好好『問候』幫主。」
楓火道:「問候?您這是要去見烏...」
東方求生插道:「叫你去就去!」
楓火心頭震懾了一下,道:「此刻就去見幫主,怕是要興師問罪於你...」
東方求生勾起一絲冷笑,道:「就是這樣,你更應該去『問候』他才是。」
楓火霎時瞭然,內心暗笑了幾下,漁火亦是瞭然,卻驚道:「晝!您是認真的?」
東方求生面沉如潭,道:「烏日陽長年巴巴地跟在我們身後,但他就是一個牆上草,終究不是和我們一條心。」
「是啊...」楓火慢慢跟著冷笑,道:「我們這一仗雖然敗得悽慘,但是烏幫主堅毅果勇,雖死猶生,是我們獨空派上下的壯烈英豪啊!」
烏日陽就是一株牆上草,當年很早便追隨高大山,在討伐夜黃鳥的戰事上,唯一做的便是把夜黃鳥引來,好讓高大山有機會殺死夜黃鳥,所以實質上他可說是占盡了高大山的便宜。戰事結束後,他便和高大山結為拜把兄弟,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高大山,後來烏氏成了盟主夫人,他自己便也成了武林盟的高層,多年來他雖擔任武林盟的參謀,但有名無實,聰慧本事不及數人。
後來發現,幫派內的東方求生原來是臥底數年的烏鴉,東方求生便舉劍威脅他,烏日陽迫於無奈,才至今都沒有對外透漏東方求生是烏鴉的消息,也同樣地,整個朝歌派盡都被東方求生等人掌控。
當初的協議是,烏日陽只要專心的做好幫主之位。他便一當就是十數年,時不時操縱在東方求生之下,不過只要能活命又能享樂,何樂而不為?當年英姿勃發,如今卻有些發福,雖然沒有高大山生前那樣的高枕無憂,但也依然沒有放過嫖娼玩樂的機會。此刻烏日陽正在總壇的華麗大房中和幾個女郎玩樂在一塊兒,東方求生帶人提著長劍颯颯闖了進來,嚇得女郎們鳥獸散。
烏日陽連忙爬了起來,訕訕笑道:「哎呀...大人,這次又是什麼事啊?」
楓火抽出長劍,直刺烏日陽的心口!烏日陽鮮血噴濺,若如泉湧,難以招架。烏日陽雖是武林人,但已有十數年不曾精進,自然無法和這些日夜殺人為本的烏鴉相提並論。
烏日陽瞠大雙目,嘶聲道:「你們...你們竟然要殺了我?!」
漁火再一記心狠,陰毒的一劍割喉,烏日陽慘烈的嘶嘴,喉頭血流如注,汩汩而下,此時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上。須臾,漁火轉過身向東方求生抱拳道:「大人,烏日陽已死。」
東方求生從他們背後哼笑走來,見烏日陽已經倒在血泊中,一命嗚呼了,便冷然道:「帶上能用的東西,幾刻鐘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楓火道:「那咱們總壇這兒呢?」
「棄之,遠走高飛。」東方求生望向窗外,彷彿一股決絕劃過晚霞,在朝歌的青青高原上空汩汩泣血。他獨自佇立回身,順勢將燭台扔在旁邊的一面日堯派的金紅旗幟,火焰一下竄了起來。
東方求生遽然開窗,風勢越大,火勢越大,直到燒成灰燼,燒完一面接著一面、一面、又一面,地面、樑柱、牆壁俱已燒著。四下眾人乾巴巴看著總壇不斷燃燒,侷促不安,止步不前,他們更沒見過這番夾雜著鮮血、烈焰與落日的駭人顏色。
「燒吧,燃燒吧,讓這一切在今夜燃燒殆盡吧!」東方求生癲狂的仰天大笑,良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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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嫪兄,我讓子夜兄和我們一起同行,可好?」雲欽說完的剎那,就看到慕嫪的臉沉了下來,一臉極其不情願的樣子,而聶徹嵐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露出得意的蛇尾巴。
郗桑躲在後面,一臉幸災樂禍地壞笑道:「顆顆顆~活該,有了這麼大的蛇神像鎮著那個活死人,看不把那個活死人活活氣死~」
徐葛亦躲在一旁,道:「原來郗桑還有這種嗜好。」
郗桑忙道:「呔,誰叫那活死人的表情實在太經典了。」
小武也悄悄躲在一塊,悄悄探出顆頭,死死盯著雲欽他們。「啊啊...這叫什麼?雲大哥身邊有兩大瘟神罩著!」
雲欽早就意識到,帶著他們兩個同時出行是最錯誤的決定。他的左右帶著一團冷氣團和熱氣團,冷空氣是慕嫪呼出的黃泉死氣,而熱空氣是聶徹嵐帶著煉獄的灼燒。
雲欽心道:慕嫪兄不知在這段路上冷了幾次白眼,子夜兄,拜託你不要用那張詭異兮兮的笑臉了。
街坊依序亮起絢麗的燈火,一排樓宇下的燈籠裝載著五光十色,人潮絡繹不絕,如奔流大海,熱鬧非凡。沿路不時聽見熱情的呼喊聲,充溢大街小巷。有人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呼喊道:「快來看看新鮮好吃的大餅──」
又有一人朝著雲欽三人悠悠上前,熱情道:「客官客官──瞧您這般英俊,稍微看一眼咱們從西夜國帶來的絲綢?」
雲欽搖手表示不用,可慕嫪卻微微凝睇一眼。
暮色愈暗,人們的熱情愈燃放璀璨。他們來到坐落在繁華綺麗間的一間大樓宇,這樓宇高高聳入夜雲,正門和每個露臺窗櫺都裝飾無數個彩燈。
一個老練的夥計眼睛迅速一掃,只見有三名玉樹臨風般的俊美男子,便急匆匆上前道:「哎唷!這不是貴人吧?」
聶徹嵐依然如常的擺手道:「麻煩帶路啊~」
夥計豈敢不從,馬上聽懂話中之意,「是~是!客官裡邊請!」接著向一個小夥眉開眼笑道:「趕緊將郢雪廳收拾出來!」
小夥卻是有點為難,道:「爺,可那鄰間綠松廳的尊客怎麼辦...」
夥計甩甩手,微嗔道:「什麼怎麼辦?叫你收拾就是!」
「是!」小夥連忙進了去,夥計繼續哈著腰,在前緩緩引路,極為殷勤。雲欽十分好奇綠松廳的尊客,腦中想著的同時,卻已經被夥計帶入極為雅致的大廳,侍人們也識相地端上了上好的點心跟料理。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0TZ2AwEk
聶徹嵐幽然微笑道:「好了,難得三個人一起坐下來吃點點心,彼此就莫要相爭了~」
於此同時,他勾起魅惑的黑瞳,向慕嫪暗示道:你滾到一邊去。
慕嫪死死瞪著聶徹嵐,也用冰冷的眼神警示道:我坐哪要你這個病殃子管?
雲欽始終窘在兩人之間,心道:那個,我現在是身處在什麼修羅場嗎?
他低頭一瞧,他的盤中早已堆成了小山,即便再愛吃甜點,處在這麼水深火熱的地帶,雲欽遲遲不動碗筷。
聶徹嵐的聲音如春水溶溶,道:「小欽,多吃點~我知道你很愛吃這個。」說完,又給雲欽一塊糖糕。
慕嫪亦不遑多讓,馬上遞給雲欽一塊糕,「小欽,我適才嚐過了,這味道的確不錯。」
雲欽默默地抬眼,尷尬心道:那個...別把我當成餵食器啊!
而且重點是,要先動哪一方的糕點才好......
在兩個殷殷期盼的眼神下,雲欽的目光頻頻游移,聲音也愈來愈尷尬:「嗯......很有新意、很有新意......」
正當他緩緩拿起筷子,夾起了不知是誰夾的糕點。慕嫪忽然道:「我要吃你那一口。」他冷冷地出聲,午夜藍色的眼眸始終沉沉盯著雲欽手上的糕點,異常的執著,簡直瞳中生著熾熱的火焰,告訴著雲欽「你逃不掉了」。
雲欽心想:......我能不給嗎?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skwdpqjH
他將手中的糕點慢慢遞給慕嫪,慕嫪閃爍一絲興奮的眼神,突地「啪!」的一亮響,定神一看,原來是聶徹嵐的扇子搶先擋在雲欽眼前。聶徹嵐幽幽轉了一下眼波,語氣溫柔得十分詭異:「糕點還有很多,不用這麼分的。」
慕嫪向來沒什麼耐性,索性直接警告道:「你最好給我讓開,否則下一刻不見的是你的項上人頭。」
「讓開?」聶徹嵐更揚起了頭,黑瞳瞬間閃過一絲猙獰,「我為什麼要聽一個喜歡小欽的王八讓開?」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1HzvMm6Nq
雲欽猛然起身,夾在二人中間忙道:「哎哎哎!好了好了,莫要在這裡吵起來啊!」
慕嫪早已揚起「滋!滋!」發作的手指,喝道:「小欽,你讓我給這種蛇精致命一擊!」
聶徹嵐躲到雲欽後面,依依道:「唔!小欽,我好怕~」
雲欽出聲責備道:「好了子夜兄,你也少說兩句!」
慕嫪見聶徹嵐的雙手直接搭在雲欽的肩膀上,便怒不可遏地道:「小欽你讓開,我現在就斃了他!」
「哎哎哎!都住手啊!」場面正處於僵局下,突然附近傳來一聲尖叫,驚起了林中棲息的夜梟。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6sEmKcOET
「啊──!非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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