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31　寂寞　(附圖)

酣暢淋漓的運動後，男人摘下耳機，用毛巾抹了抹鬢角，垂手時指尖輕觸到柔軟，低頭一看，腿邊是熟悉的阿拉斯加犬，咧嘴、憨厚地央求他撫摸。

「學長。」

站在大狗身後的主人臉上充滿無奈，而自己大概也是愁眉不展，霍子璋蹲下，伸手搓揉大狗毛絨絨的耳朵，療癒觸感稍稍撫平他的落寞空虛，卻聽胡曉瑞開始發牢騷。

「沙士快認不得胡筱婕了。」相當誇張的吐槽。

據學弟所述，胡筱婕現在幾乎把家裡當作旅館，放學後就往外跑，連胡文韜都拿她沒轍，也因此，遛狗的差事全落到胡曉瑞身上，私人時間被嚴重壓縮，每次碰面都會抱怨妹妹的任性和不負責。

霍子璋心虛地保持緘默，前陣子在公司樓下偶遇胡筱婕，這才得知女孩的男友是「何方神聖」。

「交了男友便把寵物丟著。」語氣忿忿不平，明明說得是狗，卻好似另有所指。

霍子璋心底清楚，胡曉瑞是寂寞，往日最好的玩伴被一個陌生男人搶走，他不願承認自己怕孤獨，更不敢開口要求妹妹多回家，只得把憤慨掛在嘴邊。

按照兄妹倆的個性，胡筱婕恐怕沒提過交往對象的細節，所以他也不好向學弟坦白，唯恐引火上身，畢竟，霍子璋是將「那個人」帶入兄妹倆生活圈的始作俑者，且還幫忙保密，想到這，他捏了把冷汗，若被戳穿，自己也同樣是「共犯」。

同樣繁忙的還有謝昕歆，期中考後便一頭栽進了實驗室，霍子璋原本還對她的上進欣慰不已，來自女孩親哥的調侃果然言過其實。

可一連兩週的早出晚歸，兩人僅剩接送的片刻能相處，當初勸謝昕歆專注學業，現在看來反倒是搬石頭砸腳，令霍子璋懊悔莫及。

不過，他打從心底支持謝昕歆的決定，即便壓抑著思念和慾望，仍不曾透露隻字片語，指尖柔捻過大狗的眉心，牠發出舒服的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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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士。」

稍作寒暄後，胡曉瑞打算在回家前買點宵夜，撫慰自己焦躁不安的心靈，偏偏寵物窩在學長腿邊紋絲不動。

「沙士，回家。」

甚至頭也沒回，搖著尾巴、眼神專注炙熱的望向「夢中情人」，霍子璋露出苦笑，卻也無可奈何的瞥向他。

「沙士，走了！」

抽了抽牽引繩，沙士仍然無動於衷，胡曉瑞沮喪地垂下肩膀，該不會就如老爸所說，自己正值「貓厭狗嫌」的年紀？

別說找對象，現在連狗都不想理他，每天勤奮餵食、散步、洗澡，好歹給他一點主人的尊嚴。

只見沙士用鼻尖磨蹭學長的手心，從喉間溢出一點撒嬌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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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喚不了大型犬的主人表情落寞，霍子璋感同身受，對小女友的日思夜想和對方的冷漠成為極大反差，明知道放學後的謝昕歆有多疲倦，失落仍是止不住地恣意妄為。

是不是真得說出口，心情才不至於這麼難受？無從而知，霍子璋頭一次產生自我懷疑，在坦白與否之間拉扯。

「我和你一道回去。」

沙士貌似不願跟隨主人離開，而自己確實也差不多該返程，待會簡單沐浴和用過晚餐後，預計要出門接謝昕歆。

「學長……」聞言，胡曉瑞反倒更沮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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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於喧囂中的謝聿禹有些恍惚，許久不見的大學同學偶然來台中，難得請了半天假，陪友人走遍景點，旅途尾聲，對方要求一定要來趟夜市之行。

這是他少有的娛樂時間，兩人漫步在人群中，燈光如晝，人聲鼎沸，且撲鼻的氣味各異，與老家的景象相差不遠。

把切成一口大小的酥脆豆腐塊塞進嘴裡，望著友人手中剛買的食物，謝聿禹拉下臉、語帶棄嫌，「你買這幹嘛？」

「『夜市大學』就該買大腸包小腸！」詹奕文咬了一口，滿意地點頭，再將另一份遞了過去，卻不想被好友嚴正拒絕。

「這吃法有夠怪。」

對謝聿禹而言，大腸包小腸是切片、加上醬料和醃漬小黃瓜一起食用的組合，而不是捲成短棍狀邊走邊吃，看起來和飯糰殊途同歸。

「你們高雄人的吃法才大有問題吧？」詹奕文咀嚼著，一面吐槽好友的奇怪堅持，若非認識謝聿禹，他甚至不知道這道料理是切開吃的。

「啊？」謝聿禹吸了口飲料，奶茶混合著半固狀的藍莓凍，他蹙了下眉，說不上好不好喝的搭配，「怎樣？小青蛙？」意思是，井底之蛙。

詹奕文翻了個白眼，深刻明白，不論畢業多久，謝聿禹依然伶牙俐齒，占不到半點便宜。

「你才小蚯蚓。」而自己的幼稚也不惶多讓，否則兩人不會是好朋友，總歸是臭氣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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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瑞雪來電］

謝聿禹放下飲料杯，表情略帶歉意，「我接個電話。」側身、稍微掩著話筒，以保週邊的聲音不會干擾通話。

「噢……」收斂地點點頭，對方略帶嚴肅的態度讓詹奕文沒了繼續嬉鬧的心思，他啜點木瓜牛奶，耳邊聽著好友與電話另一頭談話，一面不動聲色地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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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9點，J酒店，好的姐姐。」

掛上電話，回頭時和詹奕文四目相接，在他眼裡嗅到一絲玩味，謝聿禹疑惑地問，「幹嘛？」

對方語調的調侃毫不掩飾，「這是你不想回老家的原因？」

「啥？」摸不著頭緒的說法令人更加困惑。

詹奕文咬著吸管、抬了抬下巴，意指剛才通話的對象，「馬子。」

「蛤？」謝聿禹呆愣地望著好友。

見他仍在裝糊塗，詹奕文乾脆挑明，「女朋友。」

「蛤？！」聽到這名詞，謝聿禹臉上滿是錯愕。

詹奕文癟癟嘴，有些自找沒趣的意興闌珊，「謝聿禹你就繼續裝傻。」

「幹——」不理解這猜忌從何而來，有股難以形容的情緒直上腦門，他朝詹奕文破口大罵，抬起手就要給對方來一頓揍，「你那張嘴欠巴？！剛才那是我老闆！」

詹奕文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嘴，「……屁。」

謝聿禹的氣急敗壞，瞧著不大像說謊，可那副正襟危坐的乖巧模樣，詹奕文只看過幾回，半晌，理清思緒的他慢悠悠地說，「還記得，大三的莊莉婷？」

時隔多年提起初任女友，謝聿禹收起嘻皮笑臉，「……提她幹嘛？」

「我認識你多久了？拜託。」

青澀的校園戀情現已成了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天曉得好友的用意為何，但接下來解釋更像是穿鑿附會的胡謅。

「你追莊莉婷的時候就那樣說話。」說著，模仿起好友剛才的「矯揉造作」。

謝聿禹臉上一陣古怪，可詹奕文還在喋喋不休、滔滔不絕。

「噢，正經得要命。」他打了個寒顫，「還以為你馬上要見女方家長勒。」

「……聽你在鬼扯。」

謝聿禹這人，最是心口不一兼死鴨子嘴硬，詹奕文又丟出其他質疑，「那你為何叫她『姐姐』？」

「老闆要求——」

「屁！」好友直接打斷他的解釋，「你要是沒那意思，當場肯定直接甩辭呈走人！」

「……」謝聿禹嘆了口氣、抱頭沉吟，對上好友，他突然有百口莫辯的無力。

詹奕文根本不了解何瑞雪的可怕才敢妄言，若不拿出十足的畢恭畢敬、全神貫注，自己恐怕無法活著見到隔天的太陽。

就算……兩人上回「不小心滾到一起」，謝聿禹仍把何瑞雪當作老闆、上司、工作同仁，他認為何瑞雪應該也是相同想法，所以沒再提起後續的枝微末節，高舉輕放的態度，讓謝聿禹鬆了口氣。

絕不可能喜歡那個霸道強硬的女人，謝聿禹腹誹道，自己只是受制於何瑞雪，並非出於私心才對她和顏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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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奕文瞅著好友略紅的耳根，眼珠轉了轉，在腦海中回想對方歷任女友的相處狀況。

不論主動追求還是被動接受，貌似在每段關係中，謝聿禹都有個致命缺陷——遲鈍。

明明長得一張不算糟的臉，卻老是被甩，無法察覺女孩子細膩的心理變化，也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想法，一味地認為守護或等待，就是最好的交往模式。

謝聿禹的否認，究竟是逃避，還是未察覺自己的心情，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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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由Linsan老師提供(　´・◡・｀).

~~狗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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