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32　欺騙

［璋：就快到。］

把手機塞入口袋，雙手向上伸展、轉了轉脖頸，謝昕歆有些疲倦的吐氣，協助學長姐們趕專案，忙得昏天暗地，幸好男友時常提醒，否則作息肯定又是大混亂。

終於結束這項工作、獲得短暫休息，一想到能和男友多相處，她雀躍地在原地轉圈，書包上的鑰匙圈和防狼噴霧碰撞、叮咚作響。

朝馬路盡頭望一眼，午夜時分的校門口，除了路燈和遠處警衛室的些許燈光，杳無人煙，只能聽到遠方的汽車轟鳴和腳下窸窣聲。

週末能稍微賴床，下午安排臨時約會好像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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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歡欣鼓舞地等待接送，卻感覺有人從後方揪住背包提把，她失足踉蹌、向後一跌，被柏油路刮擦的手心傳來痛楚，抬頭、眼前是——青梅竹馬的陰沉臉色，而他質問的口吻極陰鬱，「謝昕歆，誰准妳跑的？」

謝昕歆腦袋一陣暈眩，驚恐得忘記要呼救。

「說話啊！」

怒斥的嗓音高亢，使她雙肩一顫，腦中迴盪著耳鳴的不適感，瞬間泛起渾身顫慄，謝昕歆知道絕非夜晚低溫的影響。

往日的陰影籠罩上心頭，她暗自咒罵自己的懦弱和無用，即便換個環境、學習防身，仍擺脫不了對姚思睿的恐懼。

「沒、沒有……」嗓子又乾又啞，吞嚥的聲音透過顱骨放大，同時也放大謝昕歆的膽怯。

自那之後，再沒與姚思睿獨處，原來曾經愛戀的一切是如此毛骨悚然，聲音、氣味、身形，還有她後知後覺的蠻橫和粗魯。

「妳最好給我個解釋。」

男人暫時鬆手，退了一步、蹲下，與她視線持平。

試著深呼吸、緩和過激的心跳，可惜是徒勞，女孩顫抖著，回答的語調充滿畏縮，「和、你，沒關係……吧？」

在謝昕歆心底，已經和自己的初戀一刀兩斷，不理解姚思睿的執著，也不清楚他為何知道自己轉學的細節。

聽罷，男人露出極難看的表情、奮力一抬手，完全不給人思考的時間，自知逃不了的謝昕歆猛然閉上眼——

痛擊未如預期而至，反之，她聽見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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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引擎仍未熄火就急忙跳下車，霍子璋拽起正要施暴的男人，一個迴身、將人摔過肩！

擋在謝昕歆前頭的他，瞪著負傷的來者，心底是止不住的訝異，而對方只顧著朝女孩發洩怒火。

「謝昕歆！妳就是個孬種！」

「還想跑去哪？」

「全世界都知道，妳就是我的狗！」

霍子璋蹙眉，為避免他繼續口無遮攔，挺身上前、直接擋住姚思睿的視線，「姚思睿！看清楚我是誰？」

聽到呼喚，姚思睿這才停下，喘了口氣，盯著人、楞神半刻，「……你誰啊？大叔。」此時他眼裡只有失聯多日的青梅竹馬，彷彿和謝昕歆有私怨似的繼續叫囂，站起身、隱隱有逼近的趨勢。

看樣子，恐怕有理說不清，霍子璋也懶得和對方多言，「昕歆，報警。」

然而，身後的謝昕歆卻沒有任何動作，神情木然。

「怎麼了？」他有些焦急的俯身查看，「站不起來？」

小女孩頷首時臉色呆滯，姚思睿的嘲弄又令她瑟縮，霍子璋掏出手機打算先報警，但被謝昕歆伸手阻止，她搖搖頭、意義不明。

為何謝昕歆選擇息事寧人？霍子璋一無所知，隱約感覺不對勁，此刻卻絕非深究的好時機。

緩過神的姚思睿正朝兩人靠近，他未加思考就抓過女友的防狼噴霧朝對方噴灑，辣椒水的刺激性使人咳嗽連連，黏膜沾上後的反應更是讓姚思睿痛得滿地打滾。

掩著口鼻、想再度撥打電話，又遭到謝昕歆制止。

「不行，」即便雙手仍在發抖，她拒絕的語氣依然堅定異常，「我們回去。」

「為什麼——」

謝昕歆撇開臉、不願直視姚思睿的慘狀，見到此舉，霍子璋心如刀割，究竟他們是何種關係？又為何交惡？

最後，欲言又止的霍子璋只是將人從地上撈起、放進副駕，沉默地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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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合作廠商，謝聿禹放下文件和咖啡後離開片刻，盯著遠去的寬闊背影，何瑞雪短暫陷入沉思。

回台中後，兩人就再沒提起上次的「意外」，表面上仍維持部屬關係，助理態度依然拘謹、略帶疏離。

年紀和歷練都不如自己的謝聿禹，應該不大能沉住氣，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自作多情。

誤會體貼溫柔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包含那晚的歡愛，原來，僅是自我陶醉罷了。

不過，至少還在身邊，何瑞雪心想，這樣也足矣。

即便清楚謝聿禹是為了豐厚薪水而沒選擇辭職，她仍舊不想戳破那層僅存的窗紙。

可……自欺欺人，能維持多久？

啜了一口咖啡，萬一哪天交了女朋友，甚至結婚——剎那，舌尖的味道令何瑞雪困惑，半晌，她叫住正好進門的助理。

「謝聿禹。」

對方從業務中抬頭、神色自若，「是？」

抿了抿唇，確定不是錯覺，「沖咖啡的手法改了？」

「沒有，味道不對？」

口氣不像撒謊，聽在何瑞雪耳裡卻有些惱火，她暴躁地撂下杯子，「不然呢？」

採購這款咖啡豆已三年有餘，除非沖煮手法錯誤，否則不會呈現如此詭異的餘味。

「再煮一次。」

「好。」助理從善如流地答應，和以往的每一次刁難相同，絲毫沒有不耐的情緒。

磨豆時的氣味依舊如初，謝聿禹在濾杯中放入濾紙。

何瑞雪緊盯著動作，一面拿起桌上的麵包、撕開。

確認手沖壺的溫度合宜恰當，傾注少量在粉面上。

將麵包放入口中，咀嚼……何瑞雪低頭，檢查手中的麵包，稍早出爐、絕對新鮮，可此時味如嚼蠟，彷彿擱置了數日。

喉間泛起的不適感讓她出聲叫停，「……不用了。」

「姐姐？」

持著茶壺的手，連同滿腹的疑惑被擱在半空中，可何瑞雪沒回答，也沒再給他猶疑的時間。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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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只有自己和大哥目前知道轉學細節，謝昕歆想不到風聲走漏的其他可能性。

為何姚思睿會出現在華大？

她搓著手、順道緩和緊繃的情緒，恐懼逐漸褪去，四肢也恢復知覺。

而且，好像還知道自己的作息和行程，特別選下課的深夜時分在校門口攔她。

煩躁地蹙眉，她早已對姚思睿的三心二意失望透頂，謝昕歆自知再下去兩人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才毅然決定離開，如今找上門是何用意？難以理解。

碰！

男友關上車門時，謝昕歆才驚覺不對勁。

回家的一路上，霍子璋從沒開過口，沉默地像是午夜的雕鴞，面上是少有的陰鬱表情，嘴角拉直，不難看出他的壞情緒，可對此，謝昕歆暫時沒有頭緒。

一直到進了門，謝昕歆才敢出聲呼喚對方，「子璋哥？」

而霍子璋仍然維持同樣的木然表情，女孩怯怯地拉住他袖口，被猛然甩開，脫下外套、掛上後，男人徑直到廚房倒了杯水。

空氣幾乎凍結，謝昕歆的問句卡在喉間，眼淚被男人的舉動嚇得奪眶而出，她咬著下唇，即便不清楚緣由，往日的習慣仍使她先開口道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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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謝昕歆的道歉，怒火頓時消失了大半。

這一路，霍子璋一直在腦中反覆思索該從哪裡開始「拷問」。

謝昕歆與姚思睿的關係？兩人年紀相仿，大概是謝聿禹提過的青梅竹馬。

謝昕歆為何選擇高舉輕放？估計是念在舊情，但屬於哪種感情？過去式或現在進行式？她會如實以告？

一長串問題像題字機一樣閃過，怒氣值也持續累積，直到女孩主動示弱。

「別哭。」指尖貌似在顫抖，眨眼時淚水滾到下巴上，卻仍倔強的沒哭出聲。

長舒一口氣，也許，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寬容大量，避重就輕與知而不言，對霍子璋來說同屬欺騙。

「要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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