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Cycas 04　倔強

蜂鳴器的運轉、對講機傳來呼叫和隨意翻看文件時發出的啪啪聲，霍子璋唇角緊繃、雙手環胸。

員警漫不經心地掛上來自醫院那端的電話，摔下原子筆，語帶不屑地質問，「你是想把人勒死？」

霍子璋想都沒想就駁斥，「正當防衛。」他壓下眉眼時，那毫不畏懼的神態，令承辦員警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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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手續的過程中得知女孩的姓名——謝昕歆，剛成年沒多久，是華大的學生，她在女警陪同下，剛做完筆錄，一個人坐在等候區等待親人來接。

而歹徒被送到急診，人沒什麼大礙，就是仍在昏迷，需要住院觀察。

歹徒只有170左右，霍子璋超過185，且相當健壯，二人顯著的體型差距，員警懷疑他蓄意報復、藉機殺人，是情由可原。

可當下狀況，霍子璋認為先出聲有打草驚蛇的疑慮，所以選擇從背後偷襲，不讓歹徒有機可乘，因此他主張自己是正當防衛。

說到底，還不是警方動作太慢，放任猥褻慣犯在外遊走長達一個月，稍早讀公告時他就感覺不對勁，便決定離家找人，當作是自己多慮也罷。

好在超商時多瞄了一眼，知曉女孩離開的方向，他的援助才沒到得太遲。

雖然兩人有些過節，但霍子璋總覺得放不下心，也幸好他有留神，沒讓歹徒得逞，要是真有個案件發生在同社區，往後恐怕住得不甚安穩。

便利商店的購物袋還掛在椅背，微波食品都已經涼透，霍子璋餓得前胸貼後背，還得聽這名固執己見的員警長篇大論，又餓又累的他索性開始放空。

一般女孩子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會嚇到渾身顫抖、站都站不穩、歇斯底里的崩潰大哭，這才是霍子璋對異性的既定印象，而謝昕歆冷靜填寫表格、筆錄時對答如流的模樣，霍子璋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他散漫冷漠的態度，估計惹怒了面前的警察，「要是他死在醫院，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聞言，霍子璋僅是橫一眼，「等他掛了再說。」想靠恐嚇來脅迫一名律師，班門弄斧、自不量力，他拎起購物袋和外套，強勢地結束交談。

員警起先被他身材所產生的壓迫感震懾，片刻才想起自己的面子問題，追上前去、不依不撓的大聲嚷嚷。

僅是回眸的一瞥，又將人嚇愣在原地，霍子璋撇下名片和句點，「有事聯絡我助理。」不再理會來自後方的刁難。

拐出筆錄室，謝昕歆還坐在等候區。

人來人往的走道上，好像誰都沒多留個眼神給她，小女生身形單薄，縮在長凳末端，雙肩隱約顫動著，時不時用外套袖口抹眼淚，孤零零的可憐模樣，霍子璋有些於心不忍。

三兩步走到她身邊，但坐下之後卻開始後悔，自己根本不會安慰人，特別是異性生物，他想了想，竟鬼使神差地抬手覆在她髮頂，小女孩又是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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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

謝昕歆被突如其來的接觸嚇得一抖，整個人像觸電一樣猛然抬頭，迎上劍眉星目的俊朗面龐，雖然現在似乎沒那麼礙眼了，可她不打算這麼快接受對方的好意。

尤其摸頭這種親暱舉動，估計連親哥都不曾做過，所以心底莫名有些牴觸，隱約泛起種異樣的感覺，她倔強的拍掉大手，「不要碰我。」

對方大概也詫異於她的頑強，嘴角彎起一絲玩味的淺笑，是不難看，但在謝昕歆眼裡則充滿揶揄。

不知為何，一看到這張臉她就無法維持冷靜和矜持，情緒時常被對方牽著走，明明最懂得裝出端莊穩重，卻老是被一個眼神或嘴角激得上火。

「家人？」男人問道，笨拙的語氣還算溫和。

謝昕歆抹淚、撇過頭、不願接話，其實派出所沒有很遠，她自己回去也可以，但在女警的要求下，還是打電話給表哥，算算時間，人應該快到了。

「需要陪妳回去？」又是一問，絲毫沒有不耐煩。

謝昕歆皺眉、狐疑地瞅著，她摸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是何種意思。

要自己道謝？又沒有拜託他救人。

還是先為前幾天的事情道歉？那他是不是也該向自己賠禮才對？

而且，為什麼想送自己回家？有何用意？

滿腹的疑問還未問出口，就被趕來的表哥打斷，「昕歆！」

「哥。」

「人沒事吧……？」

謝昕歆暗自竊喜，以為終於可以離開警局、擺脫這個自來熟的怪咖時，身旁的男人和表哥皆抬起手、指向對方，眼裡充滿意想不到的驚喜，情況霎時變得離奇詭異，她理解不能。

「……學長？！」

「阿瑞？你怎麼在這？」

驚詫之餘，兩個大男人自顧自地寒暄起來，謝昕歆完全被晾在一邊，胡曉瑞完全把上派出所的最初目的拋諸腦後，此時他雙眼流露出的崇拜，令謝昕歆錯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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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館在附近。」

霍子璋微頷首，「聽你提過道館，真沒想到。」

「學長剛搬來？」因為以前胡曉瑞確實沒遇過。

「算是。」他語帶保留，畢竟也說不準，自己何時會受不了休假的無趣、瞞著父母跑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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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和學長住在同一社區，胡曉瑞興奮過頭，說話便忘了經過大腦，「夏靖也住這裡。」

聽到這個名字，霍子璋表情一陣古怪，胡曉瑞立刻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退伍沒幾年，倒忘了這兩人一向合不來，他趕忙轉移話題，「謝謝學長幫我照顧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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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的堅持瞬間被一無所知的表哥擊沉，謝昕歆尷尬的想抗議，「哥！你怎麼——」

胡曉瑞不由分說地打斷她，「昕歆，叫霍大哥。」

「……」頭一次起了反抗心思，這麼彆扭的稱呼，她絕對不會叫！

見表妹不服氣，胡曉瑞擺起兄長的架式，「妳不這麼晚跑出去也沒這麼多事，我前幾天不是才說過？」

謝昕歆默然不語，當時心情不好根本沒把表哥的話放在心上，她癟癟嘴，委屈辛酸的感覺逼得眼淚又再次湧上。

沒想到霍子璋卻意外在這時插嘴，「胡曉瑞，你每次話都只講一半，鬼才聽得懂。」

此話聽在謝昕歆耳裡，竟然有種幫她開脫的錯覺，她擺出更加困惑的表情。

胡曉瑞被噎得無法反駁，目光停在學長臉上，半晌才恍過神，貌似捕捉到兩人間微妙的氛圍，「……你們以前認識？」

謝昕歆趕緊搖頭，而霍子璋簡單的回覆，「沒。」

男人對平安夜那天的鬧劇絕口不提，而女孩也沒說遛狗時的爭執，二人心照不宣、避談先前的種種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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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商算是雙方住處的分界點，三人徒步至此才分別，期間男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聊著當兵的往事，謝昕歆再也無法插話，並且完全聽不懂。

雖然彆扭，但她仍在最後小聲的向對方道謝，要不是霍子璋，她今晚可有苦頭吃了。

帶著滿腹的疑問回家，表哥仍在興頭上，謝昕歆沒能問出口，那個叫霍子璋的男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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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ΦωΦ) ————————

脫下牛津鞋、整齊擺入鞋櫃，從玄關的衣帽櫃取個衣架將外套掛上，扯掉領口絲巾的同時把購物袋放在餐桌上，絲巾摺疊好、同樣收在衣帽櫃中，一切有條不紊，可回到家的霍子璋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沉思。

取出冷透的便當，已變得有些難以下嚥，他裝了杯水潤喉。

需要啟用冰箱，除此之外，可能得考慮添購一些家電，但蓋著防塵罩的沙發又令他卻步，畢竟無法確定會在這個社區住多久，買了或許是白費力氣。

回憶起稍早對談，霍子璋困擾的蹙眉，想到那女人也住附近，頓時冒出一股衝動，尋思著，乾脆頂著被老媽痛扁的壓力回去上班算了，這恐怕不會是個太愉快的長假。

但轉念一想，霍子璋又聳聳肩，自己已經退伍，夏靖大概無法以長官的身份再刁難，他現在只是個「死老百姓」，不適用軍法，真要有什麼狀況估計還是能應付。

倒是謝昕歆令他意外，沒料到竟然是學弟的表妹。

她推開手的倔強表情忽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霍子璋不禁莞爾，其實挺有趣的，明明怕得要死，卻強撐著不肯示弱，也不願接受旁人好意，固執又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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