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奉尾崎舟指示觀察兒玉春斗的比賽中，伊列斯奧發現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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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巴西人的角度，特別是對他這種貧民窟長大，將足球視為身邊最大玩具的人來說，這位師兄的技術基本上不值一提。他不像他的那些兒時玩伴一樣，用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能輕易控球，動作既不花巧也不太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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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頂在鋒線上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斷地為對方的防線製造著壓力－特別是沒有皮球在腳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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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以自己的身軀壓著對手以取得長傳優勢、或忽然轉身前插為原本的位置留下大片空間隊友利用、或後撤持球化身「假九」作輸送炮台……其板斧及行動模式根本多得無法預測，防守他的球員需要長期繃緊神經，但人終究是人，總會有不慎鬆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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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傳球的球員們只要抬頭看著他，其身體語言跟眼神卻又立刻便能為隊友指出一條合理的進攻路線，整支球隊的攻勢即隨之構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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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玉同宮脇，係我教石原北中近十年最自豪嘅弟子，佢哋亦係不可多得嘅天才，我相信日後肯定會喺J1度見到佢哋。」旁邊的尾崎舟清了清嗓子後說道。「佢哋一個係天生嘅全能中鋒，一個係天生嘅輔鋒殺手，你可以以旁觀者嘅角度去觀察，佢哋究竟點樣憑住自己對呢個位置嘅理解同直覺，喺鋒線上愚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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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足球史上，出色的前鋒多不勝數，沒錯當提到他們然後放在一起比較時，入球數字往往是最普遍的評價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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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身負柱躉、策應、拉扯重任的前鋒難道就不值一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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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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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玉跟宮脇天衣無縫的反向撞牆，為他們在禁區頂右側創造出了一瞬的空間，被騙的佐藤落後了一個身位左右，雖然持球的宮脇位置較後，但守在中央的田中隆此刻也確實是面對著二打一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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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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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腦海中依稀記得宮脇是右腳球員，如今兒玉在自己左邊，持球的宮脇在自己右邊，那最好的方法，必定是站在兩人的中間但較為靠左，這樣既能限制他傳球，也能在一定程度封鎖他右腳射門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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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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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脇見對手把空間讓了出來，加速推前兩步打算引誘對面跟上來後再傳球，但推進後他才發現田中隆並沒有失位，似乎是早就想好了逼使他在這裡用左腳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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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拖落去對面另一隻中堅都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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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玉的眼神一直投來「自己射！」的訊息，縱然心中有點後悔，但他也只能抱著嘗試一下的心態起腳，結果當然就是射門的質素不太理想，被門將驚險地撲出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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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席上的鈴木卓頓覺鬆了一口氣，以對手的防守水平來說，如果在這裡再被進一球那恐怕就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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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香保眾人也不敢怠慢，悉數回到禁區去防這記角球。蕭智堯站在近側的K角位靜待反擊，但今村一彥卻徑自站到了禁區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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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師弟仔，好耐無見。」兒玉春斗忽覺身後多了些許力道頂住自己，回頭一看，竟是今村這名昔日的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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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沒有答話，雙眼不斷在皮球方向與兒玉中間來回移動，一副專注其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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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觀眾席上的高橋教練看在眼裡，他心裡當然記得，兒玉春斗正是他心目中最無法跨逾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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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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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助寄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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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夾著電話筒的尾崎舟眉頭一皺，再細問清楚申請對象是今村一彥時，隨即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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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佢話佢爸爸工作調動要去其他地方，所以佢留低嘅話就只可以咁做，希望學校可以贊助佢嘅寄宿費用。」電話另一邊的教務主任跟一眾老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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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為了留住重要的人才，像是兒玉跟宮脇這種是早就簽了合約免除學費的，如果他們有同樣的要求，學校再作這少許幫忙也不是什麼問題，甚至乎來年已鐵定會當隊長的田島，校方也提供了相應的福利以表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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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打來問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跟他這名監督確認：今村一彥對球隊是不是還算有用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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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尾崎舟猶豫了數秒。「坦白講，如果佢嘅要求你哋唔想畀嘅話，放佢走亦都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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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畀我同尾崎監督講兩句，唔好意思。」電話那邊忽然傳來一把稍遠的聲音，數秒過後應該是換了說話的人，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剛入職沒多久的助教之一，高橋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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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監督，我係高橋和輝，我想拜託你幫手留低今村一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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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教練，我明你同今村關係唔錯，但係呢……」尾崎舟嘆了口氣，從語氣中聽來他也不是不欣賞這名內向寡言的球員。「校方有校方嘅考慮，如果唔摻雜任何個人感情，單純以佢目前嘅能力同對球隊嘅作用嚟講呢，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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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有能力做兒玉嘅接班人，佢作為全能前鋒嘅潛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尾崎先生你都對佢讚不絕口㗎唔係咩？」高橋語氣焦急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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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教練，我哋教嘅係初中校隊，唔係青年軍梯隊，」尾崎舟語氣平靜。「中學嘅校隊生涯只有三年，兒玉今年二年級，佢一年級，如果真係要佢接班，咁就要等到兒玉畢業之後佢先可以擔上大旗，但嗰陣已經係佢三年級嘅事，我哋搞咁多嘢，就係為咗用佢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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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無其他值得考慮嘅做法啦咩？例如……將佢嘅位置改成右翼或者係進攻中場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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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嘅最佳位置就係前鋒，呢一點唔會改變，佢踢其他位置亦唔見得會比原來嘅其他人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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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和輝本來還想再追問下去，但他突然想起了來這裡之前所聽說過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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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待球員位置的取態上，世間的教練大致可分為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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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認為每個球員天生便有其最佳的位置，這一點或許從小便被發掘出來，又或許是在生涯的中期或後期才發現，在他們眼中看來，所有的改造其實都是重回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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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則是認為球員的最佳位置並不是固定的，因為在其漫長的足球生涯中會不斷進步與修正，其身體條件特點以及腦海裡的意識，對這項運動的理解也會隨之改變，而且足球的戰術環境也在不斷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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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種教練各有優劣，雖然前者看起來過於古板固執，但有些教練能迅速地為球員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定位，助其少走彎路；也有些眼光不準的後者，花了數年都沒能發揮球員的長處，白白使球員在錯誤的角色上浪費了其黃金時期，如此這般的例子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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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堅定地抱持第一種意見的尾崎舟，則是在學生足球界中，有著「尾崎魔法」稱號的名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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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迅速而精準地看出球員的能力本質，然後為該名球員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雖然這名老教頭本人個性非常執拗，但單論這一點而言他可謂是神乎其技，任何青年球員在他面前踢上一場半場，所有的技術特點都會無所遁形，有時候甚至連高崎石原北中的高中部教練也會找他幫忙給予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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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親眼目睹過有點七零八落的高中部，被他稍作調整後煥然一新的景象，就像亂糟糟的小孩房間被路過的仙女施法後變得異常整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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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係個唔錯嘅球員，佢嘅天份同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但係……相信你應該都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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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著電話的尾崎舟說到這裡，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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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島將角球開出，精準地彎至十二碼點附近，兒玉甩開了田中隆踏步跳起，側擺額頭往龍門頂去，可皮球才剛離開頭皮，他便看到一道身影攔在了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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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無可能追得到兒玉，最起碼呢兩年內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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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皮球因反彈而筆直地落到地面陷入混戰，門將不禁氣急敗壞地呼喊催促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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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只會一直都係兒玉陰影下嘅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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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難聽啲講句，佢對石原北中嚟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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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係可有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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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玉回頭率先找到球的去向，腳底一搓避開了對手的搶截，隨即假射一挑從兩人之間通過，眼看獲得起腳良機之際，擋住其去路的又是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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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多謝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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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傾斜著身軀，勉強地將皮球斬至右側－無人看管的蕭智堯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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