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咩事嘅，休息返兩三個禮拜，唔好做太大幅度嘅運動，同埋唔好受力嗰啲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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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自己的肩膀問題不大後，今村不由得鬆了口氣，他本還很擔心這傷勢會害他無法參與之後的高圓宮盃賽事，不過當然，現在看來也應該會缺席一至兩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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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在旁的鈴木卓看來也像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般，向醫生點頭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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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個禮拜，咁計落……我應該最快都要踢到四強或者決賽先有得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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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步出走廊前往升降機的途中，今村突然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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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看了他一眼，但他應該是早就猜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所以也沒太大反應。「你而家最重要嘅係要休息，復出比賽嘅事我會再睇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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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身處醫院的關係，在到達升降機大堂前的沉默共處使人感覺特別喘不過氣來，今村心裡面當然知道自己在隊內的地位仍比不上前輩兼隊友身份的秋元萬世，但他自覺自己這場比賽的表現應算得上是不辱使命了，只是能否讓領隊改變意見，往後都派他以正選身份出任雙箭頭這一點似乎還有待確認，加上如今自己又有傷在身，使得他更難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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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地區、不，光是群馬縣的內戰已這麼激烈，在全國性的大賽上，肯定還會遇到更多難以想像的對手。雖然知道自己的實力或許仍有不足，但想到能與更高水平的人同場較量，他便感覺到彷彿身體上上下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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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己在剛剛這場比賽的表現，足夠打動鈴木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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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空無一人的升降機內，冰冷的鋼鐵內壁使今村忽覺壓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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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場比賽你踢得好好，如果你係擔心呢樣嘅話，我可以打消你嘅疑慮，」鈴木卓抬頭看著一閃一亮的舊式升降機樓層顯示，開口說道。「我知你而家心入邊諗緊咩，但係作為領隊，我除咗要保證球隊嘅運行同勝利之外，更重要嘅係你哋嘅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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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升降機到達地面，兩道橫向敞開的閘門之間迸發出外面的雪白光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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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派你上場係睇好你能夠為球隊帶嚟入球，你呢次上陣完美咁完成咗你嘅任務，亦用自己嘅方式為球隊帶嚟勝利－我要講嘅就係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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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大堂等候區靜靜地等待著的除了一眾隊友外，還有高橋和輝以及兒玉春斗。看到今村似乎並無大礙地出現後，大家都放下心來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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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點講？」高橋和輝走到鈴木卓身邊，小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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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咩大問題，抖返一排就得，有心。」鈴木卓微笑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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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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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大人突然陷入數秒間的沉默，與旁邊那一眾小孩的熱心慰問形成強烈對比。兒玉春斗作為對手，也毫不忌諱地走上前來拍了拍今村以示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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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打了個眼色，似乎是在問高橋要不要跟今村單獨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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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教練，我仲要睇住班細路，麻煩你幫我陪今村去嗰邊拎一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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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遞出了藥單，高橋和輝先是怔了一下，不過很快也便反應過來，接過藥單舉高手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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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嚟睇我，尾崎教練唔會唔開心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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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藥的櫃檯就在不遠處，不過也能為兩人提供一個不錯的聊天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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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今日我唔應該出現喺比賽場地添，」高橋笑道。「佢都知我係專登嚟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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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輸畀自己當年親手趕走嘅球員，佢有無講啲咩？」今村看著掛在場上的電子滾動號碼牌，又現出那冷若冰霜的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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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和輝沉默了數秒，嘴邊卻仍掛著輕輕的微笑。「你想聽到咩答案？佢好悔恨咁坐喺更衣室度不斷自責？定係佢同其他球員講話當日放走咗你真係好可惜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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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想同我講咩，」聽到一向和善的高橋教練回答得如此尖銳，今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但我都講過，想報一箭之仇係我呢段時間一路堅持落嚟嘅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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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同你講咗佢嘅反應之後，你嘅呢段復仇之旅係咪就會完結？」高橋和輝說道。「咁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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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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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的艱苦訓練、回到家中與父母的共處、在基地與隊友們一起受罰、競爭……還有比賽時的興奮、躁動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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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些東西揉合在一起時，是一件值得自己去付出所有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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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點都好，其實尾崎教練喺更衣室度講咗啲咩我都唔知，因為完場後我無入到去，」高橋和輝微笑著嘆了口氣。「但我覺得以佢嘅性格，應該都唔會特別講啲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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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把身子傾前，用沒有受傷那一邊的手肘靠在大腿上，並下頭去稍稍搔了搔頭皮，看起來活像個在模仿高中生的小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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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啱啱嚟到伊香保溫泉嘅時候，我唔係好明白呢度啲人諗緊乜。」他說道。「佢哋雖然話就話係一支職業球隊嘅青年軍，但平均水準低下，又對未來無乜期望……但當到要踢比賽嗰陣，又會感受到佢哋對呢項運動嘅熱情同埋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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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櫃檯方向傳來播報的聲音，正好是他們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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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無辦法親耳聽到睇到嗰個阿伯後悔嘅聲音或者係表情，我亦都唔知以後自己仲能唔能夠保持呢個前進嘅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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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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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緩慢地朝取藥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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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呢度同呢班人一齊奮戰，或者會係我搵到答案嘅一個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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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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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少少！逼上去封位嘅人要快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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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尼真拍著手朝球場內訓練的球員們喊道，為了應付接下來的青年軍聯賽賽事，他正著手加強球隊的高位逼搶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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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撤持球的司徒以假跑爭取到了大約半秒的時間去作調整和觀察，在轉身控球的一瞬間，非常流暢地把球長傳到了翼鋒腳下，直接將對手前壓的包圍網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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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這名荷蘭老教頭身旁的助教見狀不由得發出了一陣驚呼，臉上現出喜悅之色，他因事放了兩個禮拜的長假，雖然之前也知道領隊正設法想讓該名香港球員找到屬於自己的節奏，卻不想在這兩個禮拜的時間內進步竟如此神速。「傳得好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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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記長傳的帶動下，進攻方輕鬆地直接衝擊對方的後衛線，左翼鋒在K角位附近獲得了一對一的機會，並成功突破後傳中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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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幕後最大功臣正是在對方壓逼下精準地轉守為攻的防守中場，司徒俊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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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大進步，教練你究竟施咗咩魔法？」助教看著這一切，不禁笑著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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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幾樣建議其實，包括增加腿部力量訓練、張開身體多啲用手去感知對方嘅距離、避免同體型佔優嘅對手有太多碰撞嘅舉動……」雲尼真捏著下巴，淡淡回答道。「仲有就係，我叫佢暫時放低施丹呢位偶像，將自己嘅模仿對象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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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一下？換成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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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莊，」這名荷蘭教頭答道。「法蘭基迪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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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用似乎相當能理解這個人選的聲音應了一聲，畢竟這名已步入足球生涯晚年的中場大師可說是荷蘭近十年甚至二十年內最出色的技術型中場，他跟眼前的這名香港人位置及角色相同，而且都屬於身體較為瘦削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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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然，硬要說的話還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例如迪莊的身型較為修長，這使他更容易出腳破壞對手的腳下球，而且雖然瘦削，但該名荷蘭中場的對抗能力也不算太差，這受惠於其出色的身體平衝性，他甚至還能活用這一點來獲取防守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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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面比較的話，司徒俊緯可就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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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講過咩啊！前場壓逼唔係淨係跟住個波走啊！要多啲轉頭確認身後嘅狀況！同隊友溝通！」雲尼真拍著手吼道，看他的樣子似乎對球隊的現狀不太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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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觀察著司徒俊緯的舉動，對手再一次追逼至己方三閘線後，短距離的傳球選擇幾乎都被封鎖，他持球的同時，對方的黑人全能中場亦同樣緊貼在他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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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或許是因為對手的防守時機抓得比較好，而且接應的隊友沒有及時現位，處處受限的他並沒有急於將皮球傳走，而是側著身將皮球護在腳下，邊輕張開手臂感受著對手的進逼距離，邊尋找著突破或是傳球的空間－正如雲尼真所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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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說不上游刃有餘，但他確實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地融入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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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教頭微微地點了點頭，他知道一名黃種人在歐美適應當地的足球節奏並不容易，他本還打算只給司徒俊緯十個星期的時間，如果沒有改善便考慮終止與他的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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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那個怯頭怯尾、不知所措的累贅，轉變至現今漸入佳境的中場節拍器，他只用了一半時間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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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這名香港小孩背後必是有什麼支撐著他的信念吧，雲尼真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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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當初決定不遠千里來這裡接受挑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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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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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撲面，周遭的樹影在柔和的陽光下婆娑起舞，又讓吉岡想起了無數個訓練完結後，與摯友一起在山路上騎自行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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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繁，我同伊香保溫泉，又入咗高圓宮盃嘅全國大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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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枝玻璃樽裝的可樂碰在一起，吉岡南太郎仰高了頭，一口氣把其中一枝倒進了口中，在長長地嗝了一口氣後，忽然對著眼前的墓碑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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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次次飲完都會打個好長好大聲嘅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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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空樽放在墓前，又拿起了另一枝，一口氣灌進嘴裡，再次打了一個長長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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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都知係廢話，不過如果你仲在生嘅話，今日我就夢想成真，可以同你一齊以攻擊中場嘅身份喺球場上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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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枝空樽放在一起，吉岡嘆了口氣，隨即將其中一枝拿走放到自己的袋裡，似乎是想把另一枝留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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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功就慶完啦，我仲想講嘅就係，我哋仲有……兩個約定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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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都好，呢堆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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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岡站了起來，閉上眼雙手合十，笑著朝跟前的墓碑拜了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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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履行佢畀你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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