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仲昊雙手負後,在訓練球場內四周踱步。這天的安排並不複雜,或者應該說是比較特殊的一天,這是他與助教們的共同決定-每兩週抽一天出來,專門針對每名球員的弱項來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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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要保證他們在某個方面的能力不能太難看,畢竟現代足球的核心理念就是全能;二是透過這種訓練,看看能不能發掘出他們某些可能被忽略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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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余仁海的訓練內容,自然便是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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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都算係我見過逆足最差嘅職業球員……」首席助教盧丙碩有點無奈地說道。「難聽啲講,佢右腳連普通掃把腳交波都唔係太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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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職業球員,弱項管理當然是重要的工作之一,但是雙腳平衡這回事,就算不是天生的也好,過了某個歲數以後便很難有顯著的進步,只能靠非常大量的練習去掌握,但對於他們來說,寶貴的時間還不如拿來練習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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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輕輕地點了點頭,其實單蹄馬的球員在足壇上並不罕見,教練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要像辛迪卡蘇拿那樣,外人根本分不清其慣用腳是那一隻,但最低限度也要讓他們有基本的長短傳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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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余仁海現在改打左翼,有時對方將落底的路線封死,他內切後如果能用右腳傳出過頂球,那便會是讓對手更難防守的一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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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季淨低嘅時間已經唔係太多,我諗可能唔好對呢樣嘢太高期望先,」盧丙碩說道。「不過經過呢段時間嘅評估同練習,佢左腳嘅傳中能力係好咗好多,呢一點係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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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唔緊要,慢慢嚟,佢先仲16歲,無理由一嚟就要佢變雙槍手嘅,」姜仲晏笑道。「只係我諗緊一樣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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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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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佢,你第一時間會諗起邊個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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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丙碩朝余仁海看去,此刻他還在其他教練的指導下,笨拙地練習著自己那不擅長的右腳,與平日在草地上颯爽飛奔的英姿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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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姜先生你突然咁問又真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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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球探畀我嘅片入面第一次見到佢嗰陣,我嘅腦海只有一個球員冒出嚟-」姜仲昊插著褲袋朝余仁海看去。「加里夫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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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都係,熱刺時期嘅加里夫巴利,喺左路爆過對手,然後大腳地波抽遠柱死角……的確係幾似。」盧丙碩點著頭表示同意,同時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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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覺得……」姜仲昊又邁開腳步走了起來,視線依然停留在余仁海那裡,臉上浮現出那個慣常的微笑。「搵佢打右翼有無得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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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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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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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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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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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一萬三千二百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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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藝林留意到眼前這個口音聽起來應該是外國人的年輕人,年齡應該跟自己差不多,每次來時都只會買些牛奶、雞胸、腰果、花生或是一些日常用品,同齡人喜歡的汽水、薯片或是雪糕,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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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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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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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藝林把現金收好放進收銀機,手法純熟地點出找續的錢送到他手上。她來這裡工作雖然只有兩個月,不過很快便上手了,畢竟便利店的工作一點都不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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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幾乎每隔兩三天便會見到一次,有時甚至會連續幾天都見到。他的身材看起來十分精壯,似乎是很喜歡做運動的類型,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健康的膚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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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所以他是為了保持身材所以才吃得這麼健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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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難想像呢,他看起來應該跟我年紀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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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貧窮,為了賺取上大學的學費,剛滿16歲的金藝林別無選擇地搞了一大堆打工所需的文件,終於能在學校附近的這家便利店找到一份兼職,雖然對上大學的學費來說,放學後只能工作幾個小時的工資實在是杯水車薪,但也總比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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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年紀所限,未滿十八歲的學生只能工作至晚上十點,正好回到家後便能利用這短暫的時間溫習-她最近這兩個月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只為了能賺夠錢上大學,日後找份好工作,改善自己與家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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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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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她看到那個皮膚黝黑的精壯少年,邊咬著手中的即食雞胸,邊站在鐵絲網外觀看球場裡面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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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唔通佢係踢波嘅?足球青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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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藝林想了想,這附近好像並沒有什麼足球青訓機構,也不像有宿舍之類的東西,因為平常也不會看到那種像是專業足球員的年輕人出入便利店。倒是因為鄰近這個人造草地足球賽,所以不時會有各種年紀的人踢完後過來買飲品,滿身汗臭,甚是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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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人似乎是看膩了,轉身準備橫過馬路,看車時剛好與她的視線對上,從眼神看來似乎是認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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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無其事地嚼著雞胸,禮貌性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朝馬路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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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同一個方向呢,金藝林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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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背著一個很大的黑色Nike斜揹袋,裡面脹鼓鼓的似乎塞滿了各種東西。如果他真是運動員……看起來也十分合理,因為雖然街道上燈光有點昏暗,但還是隱約能看出來,他雙腳的肌肉十分健壯,像是那種泰拳選手般,一發力就能將整棵芭蕉樹踢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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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他居然住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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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藝林所住的是那種建了不知幾十年的又矮又舊的樓房,好像隨便一個颱風就會將其吹走一樣,而眼前這名男子進去的是街道旁看起來較為端正的公寓,雖然也算不上高級,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已是兩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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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兩人也確實住得相當近,只要從這路口一路走進去再拐兩個彎便是自己的家了,路程不過才三四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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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他是個有錢人家嗎?說不定是個從外國來讀書的留學生,然後很喜歡運動之類的……嗯,這樣想好像比較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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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街燈有限地照亮著路面,金藝林拖著有點疲憊的身軀將門打開,把東西放好以後馬上便朝浴室走去。老爸側躺在客廳看著電視,手上拿著一罐看來已喝得差不多的啤酒,但他身旁卻早已有四五罐被捏扁的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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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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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浴室關上門,外面似乎傳來些吵架的聲音,雖然不是太大,但依照以往的經驗,有一半的機會會在幾分鐘後演變成大吵大鬧,嚴重的話會聽到摔碎玻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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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早點考上大學,我就能脫離這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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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藝林打開花灑,閉上眼將臉部迎向時冷時暖的水,一道美好而幸福的畫面從漆黑中漸漸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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