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係用腦去踢嘅運動，雙腳只係你執行嘅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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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路的這句名言被不少足球員以及教練奉為圭臬，他在球場上瀟灑自如地運籌帷幄的畫面，即使事隔多年以後，依然讓蕭智堯在電腦螢幕前感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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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具體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也不知道他腦裡究竟一直在盤算什麼，但大部分時間你都能看到這名慢條斯理的意大利中場，在每次觸球前，彷彿都已經想好了之後幾步的選項－至少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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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究竟要怎麼做到這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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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League新賽季即將開幕，蕭智堯「交功課」的日子已不剩下多少時間，和賀壽一那天特意走來醫院說了那麼一大番繞來繞去的話，如果最後給出的答案無法讓他滿意，那恐怕會讓該名監督對自己的信心大減，蕭智堯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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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家中邊遵從著球隊物理治療師給他的復康計劃訓練，一邊思考著該如何達到「多想兩步」的程度。其實到達職業球員－別說職業球員了，便是稍微有一點足球經驗的業餘球員，在球場上都會有思考之後該怎麼做的習慣，在所有的團體球類運動來說，這是基本中的基本，甚至連個人球類運動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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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的香港青訓逐漸進步，整體球員的水平提升不少，但是依然沒有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球員－前幾年那一代到底有多珍貴，相信陳召禧最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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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外套裡的電話震動，正在觀察球員訓練狀況的陳召禧拿出一看，竟然是蕭智堯傳來的訊息：「陳Sir，方唔方便問你少少問題？」他大概想了一下，現在的蕭智堯應該正在養傷當中，雖然具體傷勢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按之前的新聞來看，應該是無法趕及開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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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一刻的蕭智堯，應該是正在研究類似……戰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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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現在的身份依然是港青教練，蕭智堯已經成為大港腳，他遇到什麼問題，要諮詢的話也應該是找盧成亮，自己貿然跟他溝通，萬一說些什麼影響到他們之間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那陳召禧便可能會不自覺地背上什麼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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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而家教緊波，晏啲搵你。」他看著電話裡的訊息想了幾秒，場上的球員似乎對教練罕有地看著電話這麼久都顯得有點好奇，陳召禧也不好意思地把電話先收回到衣袋裡，繼續督促球員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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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蕭智堯、司徒俊緯、梁博豪，雖然此刻他們還很年輕，但這四人組成了香港足球難得一見的黃金世代，所有港隊、梯隊的教練、助教都知道若錯過了他們，或是他們一旦發生什麼問題，下一次遇到這樣的機會就不知道會是多少年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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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U-13的時候，陳召禧曾說過認為這當中最重要的是司徒俊緯；盧成亮則跟他說過，未來會毫不猶豫地以余仁海為隊伍核心；在這中間還有U-15和U-18的領隊，但陳召禧沒從那裡聽說過什麼－換句話說，蕭智堯跟梁博豪，從U-13到現在相對地都被「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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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余仁海的身體天賦高得驚人，最近他在友誼賽中，從那個有名的近藤寬盯防下取得入球，一時間讓不少香港球迷為之瘋狂，相比之下另外三人無可避免地顯得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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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青年軍面對大阪浪花射失重要的十二碼時，他也顯得不怎麼沮喪，陳召禧知道他的心理質素比想像中要好得多，這一點倒是不用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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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完波，有咩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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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訊息發出去後，陳召禧坐在辦公室內打開日本的體育新聞網站，隨手搜索了一下蕭智堯的新聞，不過基本上都是他仍在受傷等待復出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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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Sir你覺得我作為進攻中場嚟講，目前最缺乏嘅係咩？（如果可以嘅話我想直接打畀你傾）」蕭智堯很快很回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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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問題……應該問盧成亮吧？陳召禧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他還是打給了蕭智堯，看看他在日本到底遇到了什麼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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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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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理、良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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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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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代表深水埗區出戰是屆學界全港大賽的，是一間名不經傳－應該說是在足球界名不經傳的公立學校，而且英理和良橋更接連成為他們的手下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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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理嗰場司徒俊緯有出。」負責提交報告的一名助教在旁邊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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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有點無法置信地朝他看了過去，那場比賽的最終比數是6-4，代表英理在那麼多精英在陣、而且是蔡與榮督師、司徒俊緯帶領的情況下，對攻仍不敵對手，這情況讓他有點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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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場你喺唔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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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喺，本身諗住會係單方面大炒，本身都收到風話司徒唔會出，無諗過會搞到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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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無問過蔡Sir？」陳召禧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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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佢淨係答我……講出嚟好難體會，遲啲我哋就會親眼見識到。」該名助教說道。「佢哋打良橋嗰場我就有睇，良橋一如以往好石硤尾嘅石地式踢法，但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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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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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善隊入面有兩個叫蕭智堯同埋余仁海嘅球員，基本上個波一到佢哋腳，對方就完全抵擋唔到。」助教說道，當然這也是他推薦這兩人加入港青U-13的原因。「蕭智堯畀我嘅感覺，係一個扭波同傳波都非常出色嘅進攻中場；余仁海就係一個爆炸力同射術都……可以話係非常誇張嘅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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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球員嚟比喻嘅話？」陳召禧瞄了一眼賽果，良橋雖然一直屈居英理之下，但以他所知，那種哥帥年代巴塞的絕對控球踢法，對普通小孩子來說是一種體能及心理上的折磨，事實上深水埗區內能擊敗他們的學校亦寥寥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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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奧斯爾同埋……阿祖安奴？」助教搔著下巴，想了數秒後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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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至今還記得，那兩人第一次入隊時所表現出的天賦。蕭智堯擁有著不屬於他那年齡的冷靜與技術，即使是港青代表，大部分防守球員在他面前仍如同虛設，最可怕的是他會冷不防地傳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傳球，但當你正想開口責罵時，卻發現皮球莫名其妙地傳到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威脅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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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足球史上，出色的中場其實不少，但曾出現過像這樣飄散著靈性的進攻中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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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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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知你具體……遇到啲咩問題，或者你可以慢慢咁同我講清楚，我有時候可以慢慢同你傾，最緊要係你肯講。」陳召禧鎖上辦公室的木門，走到窗邊的辦公桌前坐下。「同埋我戴定頭盔先，我講嘅嘢只可以作為參考，如果盧Sir本身同你講過啲咩，你應該以佢嘅建議或者要求為優先，因為佢先係港隊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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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Sir有畀佢嘅要求我，我都會跟住做，但目前我有一個比較急切要解決嘅問題。」在陳召禧聽來，蕭智堯的語氣並沒有什麼不妥。「或者陳Sir你可唔可答咗我嗰個問題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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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問我嘅話，我覺得係直接威脅。」陳召禧答得相當爽快，彷彿心裡面早就有答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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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係……自己得分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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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認為一個……唔好話完美啦，我認為一個出色嘅進攻中場，或者係Playmaker，當佢擁有自己終結攻勢嘅能力時，對手嘅防守球員先會動搖。」陳召禧答道。「……不過我無估錯嘅話，呢個應該唔係你搵我想聽到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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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呢個其實正正係盧Sir講我嘅問題，不過……」蕭智堯答道。「我球會呢邊嘅教練認為，我喺球場上嘅思考唔夠多，佢應該係咁嘅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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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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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嘆了口氣，將頭上的帽子脫下，桌上那張數年前在關島足球節的合照剛好映入他視線。他還記得與方功庭目睹蕭智堯與余仁海的組合，將其他國家那些青年軍肆意蹂躪的畫面，如果可以的話－不，他相信這個畫面，定會一再地出現在電視機上－而且是穿著港隊的紅色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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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都有好大責任。」他摸著自己額上有點稀疏的頭髮，略顯自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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