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會議室門關上，和賀壽一揮手示意井口跟河本兩人先找個位置坐下。當然，他們兩人是為了什麼而找上門來，這名監督也早已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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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督，我哋都開門見山……」井口跟河本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有點拘謹地先開口說道。「我哋知道你嚟緊呢一季想用嗰個香港人做主力，雖然而家佢傷咗，但監督你嘅諗法應該唔會變，所以我哋兩個人想知道，自己未來呢一兩季喺球隊嘅定位會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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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賀壽一緩緩拉開椅子坐下，並將平板電腦放到桌上，但並沒有急著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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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螢是自家青訓出身，河本裕也則是前幾年從另一間J2球會買回來的進攻中場，但說白了這也只是權宜之舉，兩人目前都處於二十四五歲的階段，卻一直都沒有那種令人驚艷的天份與特質，準確點來說就是沒有作為進攻中場應該要有的「靈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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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咁講先：你哋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足球員，最大嘅優點係咩？唔一定要限於喺進攻中場呢個位置上。」和賀壽一想了兩秒，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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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人又互望了一眼，和賀壽一的語氣並不強硬，聽起來更像是挽留與安撫他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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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嘅話……我覺得自己係控波技術同護波能力……」井口螢有點猶豫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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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係傳波嘅準繩度同……盤球技巧……」河本裕也回答的語氣並同樣不太肯定，但回答得比井口稍微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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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知唔知我問蕭智堯同一個問題嘅時候，佢係點答？」和賀壽一這時笑了笑。「佢答得非常快，幾乎諗都無諗，『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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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陷入了沉默，這個回答似乎更讓他們意識到監督對該名年輕球員的器重與欣賞之情，也就是說他們在球隊中的地位與出場機會將會大幅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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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問你哋一個問題：進攻中場嘅職責係乜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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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賀壽一看著眼前表情略顯沉重的兩人，語氣溫和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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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中前場為隊友創造機會。」井口螢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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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兩個覺得，自己做唔做到呢一點？定你哋無信心喺J1做到？」和賀續問道，事實上這兩人過去數季在J2的助攻及創造機會並不算多，當然這也因為他們之間存在一定的競爭關係，彼此之間會因為狀態起伏而輪流擔任正選攻擊中場，可即使看場均數據也不突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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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語塞地微微低下頭，他們本來是想跟和賀壽一確認自己在不在球隊未來的計劃裡，現在卻被簡單幾句問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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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監督，當然我知你哋諗緊咩，如果你哋想聽最真實最難聽嘅答案，我可以毫無保留咁講出嚟，但成個冬季轉會窗我都無諗住要送走你兩個；蕭智堯升上一隊後，你哋亦無主動要求離隊，我覺得答案其實大家都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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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督你想我哋單純咁做蕭智堯嘅後備？」河本裕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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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咗咁耐，呢個就係你聽出嚟得到嘅答案？」和賀壽一有點無奈地搖頭笑了一聲。「一個十一人制足球場咁大，一支球隊有咁多個位置，如果唔係因為實力、技術等方面唔夠級數嘅話，點解你哋唔相信自己可以以另一種方式為球隊作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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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跟河本又再互相看了一眼，而且一臉疑惑，似乎是聽不明白和賀壽一的意思－這名教頭一向都是說話喜歡轉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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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到這裡，和賀壽一似乎也已經想要將話題帶到結論處。「創造機會嘅方法有好多種，你哋唔一定要用死一種標準，用某幾項最具代表性嘅數據嚟評價自己，呢個係最蠢嘅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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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香保溫泉能夠升上J1，咪就係已經係最好嘅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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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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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支球隊的主帥，有時候需要用所謂的「話術」去激勵球員，說難聽一點甚至是哄騙他們，只為讓他們相信或是不相信某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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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賀壽一說的都是真話，他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放棄井口與河本，當然要是他們主動請求離隊也不會阻止，但他相信這兩名看似資質平庸的進攻中場，其實能為球隊帶來貢獻－只不過不是那種一刀見血的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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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從左路推進……佢係伊香保溫泉陣中唯一一個有J1經驗嘅球員，喺冬季轉會到呢支升班馬度。前排和賀監督被問到，點解今季淨係買佢一個球員，唔買更加多嘅J1球員或者係外援呢？佢就答話因為相信現有嘅陣容可以應付到J1嘅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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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支球隊嘅監督就回應佢呢番言論，認為佢太睇少J1，話如果佢早兩季就升到上嚟嘅話，呢番說話會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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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返呢球，風間無選擇格硬去，講速度佢確實唔係太過突出，面對名古屋虎鯨嘅右路其實無太大優勢。相信和賀監督買入呢位已經31歲嘅左閘，都係希望可以利用佢嘅經驗，令球隊整體表現更加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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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教練席的湯淺弘志愈發覺得不對勁了，他眉間逐漸緊皺，因為場上的節奏雖然變慢，但很明顯地，己隊的防守位置開始出現少量的混亂以及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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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螢從三閘線位置回撤，同時回頭看了一眼，松井大和沒有貿然失位，雖然給了他轉身控球的機會，但松井知道這名攻擊中場一直在設法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在賽前的資料搜集中，他們都探了井口和河本的底，其中河本由於具有不遜色於J1球員的突破能力，因此理論上他在核心區域也更具破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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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這個落後的時間，派出井口在這裡做些彷彿誰都能做的穩妥工作……難道是為了穩住局勢，希望以0-1的比數完場，讓自己的面子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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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不像是和賀壽一的性格呢……湯淺弘志摸著下巴，還是搞不清楚對方在搞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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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香保溫泉繼續保持住控球權，名古屋虎鯨亦無急住去搶，雖然而家呢個節奏係有啲慢，不過不得不讚嘅係，呢支升班馬控球能力相當之穩，啱啱下半場換出嚟嘅井口螢，即使係喺被對手包圍嘅情況下亦都無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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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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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技術區的和賀壽一雙手插袋，輕輕抬起下巴，斜著往遠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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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觀眾席上，蕭智堯能清晰地看到，名古屋虎鯨的防守集中力已顯然下降，井口螢與國分鄉一不斷地換位試探、左右轉換皮球的做法，其實就是在動搖對手的防守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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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香保左右閘或是中場會有一人內收至中場以拉走對方的防守球員，蕭智堯也能觀察到，己隊有意無意地會更多地從左路開始組織，經驗豐富的風間前輩總能找到很好的位置接應以及嘗試突破防線，然後在給予到適當壓力後，再交由國分或是井口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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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將對方傾側的防守集中力拉回至這一邊，讓山口元吾能夠獲得傳中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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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雙方的戰術思維都很清晰，彼此都知道大家想做什麼，松井大和沒有鬆懈－但不等於其他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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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返後拎波……中間松井壽似乎失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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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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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攻勢還未正式開始，但蕭智堯彷彿已能看到之後發生的事情：國分前插，然後就是……正在右路Half Space埋伏的右中場應該很識趣地徘徊在禁區偏右的位置，讓中間空出一條傳給山口的路線；若對方沒有上當，那他跟國分便能想方法自行起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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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這樣？他在腦海裡快速地憑空組成一個三維的棋盤，但這些這些相處日子不長的「棋子」會怎麼行動，蕭智堯實際上也只能用一種像是「打機」般的方式去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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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波從中間畀到去向前跑嘅國分腳下一路推進！向右路送出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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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假設，回想和賀壽一執教下的進攻理論：五路換位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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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井前輩已經入緊去，但呢個時候Half Space嘅右中場依然埋伏緊，佢可以再次迷惑對手防守球員，而且櫻井嘅位置唔算特別靚，所以……”雖然傳中的形勢十分明確，但蕭智堯依然在努力思考著下一步、下兩步的可能性。“應該係倒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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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元吾喺右路底線拎到準備傳中！櫻井都高速入楔緊！同時朝賀亦從右路衝緊去近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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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山口無斬到高波！而係倒三角傳返出嚟禁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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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馬伊香保溫泉的指揮官國分鄉一，在蛾眉月處熟練而精準用腳內側將山口傳來的高速地波控到右側一腳多一點的位置，無人看管下輕鬆拉弓射入遠柱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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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主場球迷站起來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毛巾，隆隆的太鼓聲佔據著整個涉川榛名地酒球場的上空，國分鄉一的專屬應援口號變得更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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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怔怔地看著在邊線慶祝的隊友們，其實在他腦海裡的構想，是國分拉弓將對方的中堅引出後，順勢將皮球傳給櫻井起腳，但他好像想得太多了，這應該是多餘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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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居然成功地，早兩步預想出比賽的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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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席的和賀壽一滿意地拍著手，同時也悄悄地朝觀眾席的某處看去，他嘴上那滿意的微笑，似乎再深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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