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陽光，從「雞欄」的硬地反射出過去幾小時所吸引的熱浪，但這未能阻止學生放學後對足球的熱情，不少十幾歲的男生，還穿著深灰色的校褲，甚至腳上還穿著黑色皮鞋，把襯衫脫掉只留下一件白色背心，便直接走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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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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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住嗰邊！佢要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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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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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仍就讀中四的蕭智堯，還是個找不到自己定位的「濕水手巾」，但在隊友的意見下較多擔任左閘，由於表現意外地好－或許是跟之前太大落差－不少隊友都認為他應該長期踢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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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勢踏前一步，眼前的禿頭大叔將皮球沿邊線大步推前，蕭智堯立刻轉身，搶先一步將其截下，並以數下假動作將氣急敗壞的前者騙掉，再轉身帶球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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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但這個時候的蕭智堯沒有所謂的組織意識，帶上去後基本上只有兩個選擇，要不就是自己扭，要不就是想辦法傳球給余仁海，所以結果大多都是再次葬送球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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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午後的大叔及公園阿伯，往往有著不錯的腳法及配合意識，於是蕭余等人這個下午也像此前大多數時間一樣，處於被對手控球「猜住踢」的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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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到波就斬畀我！唔好諗我拎唔拎到、個位到唔到，斬咗畀我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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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這便是他們大部分時間下的唯一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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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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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不懂阮文康具體說了些什麼，但蕭智堯看著他，似乎大概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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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來說，他就是這支越南隊的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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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是一項團隊運動，五打五、七打七、八打八、十一打十一……你總能聽到「一個人踢晒咩」這樣的說話，但有些球員就是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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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智堯的記憶中，中學時期的余仁海便是這樣，在左路深處以一敵二是常態，有時候被對方三個人圍住還是能強行起腳破門，其他隊友的任務便是將球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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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像以前的足球，不講求全能、效率－其實也講效率，就是傳球給隊中的王牌，這是他們最容易得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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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俊緯也察覺到了什麼，但若刻意向右路靠去，便會失去對左路的保護，這與眼下球隊正執行的戰術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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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的陣型及球員位置因阮文康突如其來的行為而改變，杜德才卻沒有什麼特別表示，事實上該名球星有時候也會有類似的行為，但當然程度會輕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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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本來就想阮文康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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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睇落阮文康係去咗左路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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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係話兩隊而家各自都係將自己嘅進攻重心擺喺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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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盤起雙手，臉色凝重地觀察著己隊的球員，因為他大概也預測到之後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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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雙方之間的勇氣博奕，阮文康不參與防守，將自己的威脅最大化，傳遞予港隊的訊息是：只要你進攻失誤，便可能被我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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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今場比賽的主旋律，只是港隊前半段攻勢過於凌厲，以至於讓越南踢得綁手綁腳，他的威懾力也自然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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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這種情況，有點像古時軍隊敗走時，一名將軍硬是把對方將領斬於馬下，為己軍振奮士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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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理對方點踢！我哋跟返之前咁做就得！」吳志鴻當然也看出了阮文康的想法，馬上以隊長身份大聲提醒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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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還是出在簡子俊和陳泰來身上，甚至連一直留守後方的中堅，臉上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些許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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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輕輕地呼了口氣，在心裡暗下決定，若是下一次攻勢不如理想，轉踢其他什麼也好，須立刻停止左路強攻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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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為艱辛地贏下勝利，李向名把耳機除下放到電腦桌上，動作別扭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彈出電腦桌面，朝右下角的時間看去，才想起港隊比賽開始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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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還打算打完一局後看看那兩個白痴的比賽，但打著打著感覺意猶未盡便再多打一局，回過神來時已是這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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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已然喝空的水杯走出大廳，看到港隊正以2-0領先越南，李向名不由得發出少許意外的聲音，母親與弟弟都說著「你兩個老友第一場主場你都唔睇捧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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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啱先紙鷂助攻咗一球畀老魚啊，你又掛住打機唔睇。」母親沒好氣地看著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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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乜出奇啫，佢兩個成日都係咁㗎啦。」李向名走到電視旁斟著水，不以為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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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隊正吃力地從左路組織進攻，大部分人的肢體動作跟表情在李向名看來，都不像是領先兩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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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隔著電視螢幕，他也能輕易地感受到那股說不出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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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當這種氣氛漸漸散發出來時，領先多少球都沒有意義，看起來還更像是一場奇蹟反勝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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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名喝了口水，看著港隊在左路配合失誤，然後越南右中堅看也沒看，直接便大腳朝對角斬去，鏡頭一轉，便是左方的阮文康與港隊右中堅羅俊烽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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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Mark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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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住先！我返緊嚟！」司徒俊緯在後方竭力地回防補位，但跟該兩人的距離頗遠，阮文康在K角位附近跟羅俊烽正處於一個完全一對一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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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阮文康當然不會給予對手拖延的機會，直接便往羅俊烽的方向高速帶去，並連續擺動身體誘使對方重心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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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名又喝了口水，他大概記得兩名好友有討論過這個越南人，還在群組裡貼過他的影片，是一名很快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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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帶敏捷，腳下技術細膩，他再一次認定螢幕後的那名香港後衛會被過掉，而且會是大位－下一秒阮文康便將羅俊烽擺脫，直往十二碼點奔去，此時司徒俊緯還在蛾眉月後，只能目送對手直接面對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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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第五十八分鐘，阮文康為越南追回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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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召禧失望地低下了頭，但比起回想剛才是不是應該更果斷地變陣，他第一時間考慮的是接下來該如何安排，以及穩定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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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跟余仁海在前線回望大門被攻破，但臉上戰意仍未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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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身旁的李浪一，後者只是朝著球場側了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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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魚，」蕭智堯朝阮文康方向看去，那名越南球星沒有花費時間慶祝，而是馬上從龍門內抱起皮球，快速往中圈跑來。「我哋唔記得咗啲嘢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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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係喎，啱先太興奮添。」余仁海聽畢馬上瞪大雙眼。「唔驚，仲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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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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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條撚屌睇緊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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