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依戀的懷抱、動心的情話、溫暖的舉動......全都不是出自於那人的本心。所有人都來告訴她,她不過是被他抓住的希望,一個溺水之人的浮木,他的感情只是錯愛。
裘比大可以讓他自生自滅,但她的心不允許。她忽然想起那天夜裡他們的一年之約,他當時那無奈又隱含痛苦的神情,裘比此時很想親口問他,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是出於何種情感提出那個約定的。
在一起,當一對真正的情侶,以一年為限。
約定可笑、結果是假,他的感情是假,他的身分也是假,他從未給她看過他的一點點真。於他而言這只是一場遊戲吧,一場無須坦誠的家家酒,一場將錯就錯的將就。
裘比好想發出一聲嗤笑,笑她把自己的心賭上了,結果輸的一塌糊塗。其實她的心底深處藏著幻想,幻想著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走到自己的身旁,所以她才會守不住自己的心啊!
罷了、算了,至少要在最後對得起這顆心才不枉費她的真情呀,對不對?
可惜,沒人能給她答案。
裘比的手摸上胸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她不忍心他的苦痛,所以她願幫他了結。可又有誰來心疼她的悲痛,天真地以為愛而可得,事實上卻是幻想泡影,她不得不放,就算不願被他遺忘也必須放,她想他活這一個理由就足夠她拚上一切。
所以呢!礙於現實所迫,他們之間只得由她親手葬愛,真的只剩這一選擇了嗎?
裘比沉默無語,她低下頭像是逃避般的不去面對外來的壓力,如果這一刻她抬起了頭,面對跪地者哀求的她只能選擇答應,可她的私心死死拽住她的言語、她的理智。
她告訴自己先別放手,她還有一些事沒有搞清楚!所以路裘比,別答應他們,別......
或許是看出了路裘比的抗拒與煎熬、悲傷與迷茫,紅蘋果突然開口說:「藍天聖女,請妳同意讓我和路小姐單獨談談。」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皆有不同的反應。離得近的孤狼眼裡蹦出閃亮亮的光芒,白琛墨一臉凝重;離得遠的童話臉上露出喜悅,倔強的墨染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她身旁的秋水越臉色同白琛墨一致。
紅蘋果的話打破了詭異的現狀,裘比抬眸凝望著她,而秦曉藍帶有深意地目光也隨之落在她的身上。紅蘋果的視線稍稍往旁移開,迴避了兩雙琥珀色眼睛帶有壓力的注視,不經意間和炎龍對視到了,她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不贊成,但她只是回以了一貫的溫柔笑容,翠綠色的眼睛裡傳遞出她堅定不移的堅持。
她懂路裘比的心情,那種不想放卻又不能留的為難。她會懂,不是因為她經歷過,而是曾有人為她這般為難,當時的她不懂那人的心,直到看的多、心動過、懂得真情後她才理解了他那時候的為難。
紅蘋果想盡一點自己的力量,讓這個與她只有幾面之緣的女孩,不要如此痛苦的走過這一關,不要讓這份痛在其心中留下無法彌補的傷疤。
「不...」
「不必問她,我答應。」
秦曉藍不想節外生枝,剛想開口回絕卻不想裘比竟一口應下。
瞥見秦曉藍的臉色白了一點,眼神略帶一絲受傷之意,裘比的語氣不自覺地緩和了些,她朝著秦曉藍說:「妳是我媽媽,這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事實。我還未成年,妳有權利替我做抉擇,可是我已習慣了自己做選擇,自己一個人去承擔後果了。」
「我說這話不是在怪妳,只是闡述事實而已。」裘比斂下眼簾,以平穩的音調道出她殘忍冷酷的心聲,「我有可以做出判斷的理智,也有足夠的勇氣與傲骨去面對選擇過後而產生的所有後果。所以媽媽,在我還沒真正打開心扉接受妳之前,請妳別替我做任何的決定。」
「說實話,現在的我無法適應妳的存在,包括那些本是親戚關係的親人們,我無法接受你們自認為無怨無悔地付出,你們對我的好,我消受不起。」裘比的目光輕輕掃過這些天對她疼愛有加的幾人,她的眸裡透著淺淺地柔軟。
「不要逼我,不要對我指手畫腳,不要讓我對你們失望。」裘比停頓了一下,抬起手將臉旁的髮絲掛在耳後,接著她繼續說了下去:「我這人很死腦筋、很小心眼也很記仇,在我承認你們之前,你們於我而言只是陌生人。相信我,你們不會希望我用對待陌生人的方式對待你們的。」
此時此刻她很明白地告訴了他們她的意思,她現在不認是因為她還沒承認他們,所以在她願意接受這群親人之前,他們最好不要打著為她好的名義插手她的事,要不然她這輩子也不會認親的。
秦曉藍聽著裘比道出她的想法後默默地鬆了口氣,她給出了底線的同時並沒有將他們劃入完全出局的地步,秦曉藍放下自己的擔心無聲地默許了兩位女孩的離席。
裘比帶著紅蘋果進了別棟樓最近的一間房間內,剛進門她便放出精神力覆蓋住整間房,確定沒有隱蔽的監聽道具或監視者後她神情冷淡、態度不慍不火的說:「說吧,妳想說什麼。」
紅蘋果歪了歪脖子,柔柔地反問道:「那路小姐想聽我說些什麼呢?」
「妳...」
這句反問愣是把裘比噎住,她說出一個字後就再也吐不出下文來了,她想知道什麼?她想從紅蘋果口中聽見什麼?
裘比回答不出紅蘋果的話,她咬了咬下唇死死盯著面前的紅髮女人,她不出聲看似不願回答紅蘋果的問題,但她滿腦子卻不斷地再思索著答案,她想聽紅蘋果說的......是什麼?
「只要路小姐問的出口,我沐紅菓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紅蘋果一改溫柔似水的綿軟語調,音色低沉盡顯認真之意,卻隱約包含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蠱惑之音,她的雙眸載滿誠意與裘比對視著,可她眼中惑人的翠綠之下藏著一枚圖案,那是她的術式〝魂牽之術〞的媒介符號,如同使用特定魔法需要繪製魔法陣或吟唱特殊咒語一樣需要藉助媒介方能施展。
裘比看著紅蘋果的雙眼不由自主地想把心裡的所有疑問脫口而出,但識海傳來的一絲波動令她心神一驚,猛然想起紅蘋果的術式,裘比忍住了衝動,她閉上眼穩住晃蕩不已的心緒後再重新睜開,她的內心此時宛如水鏡無波的平靜湖面,保持著冷靜和理智,不為石子的掉落而掀浪,不為魚兒的游走而波起。
〝謝謝!〞
裘比默默在心中唸著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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