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含羞草 · 下》

《含羞草 · 下》

Nov 9,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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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當我趁著氣勢、一刀剪去陪伴我數年的瀏海之後，無盡的後悔立刻湧上心頭──等等等等一下，這樣子不就更無法見人了嗎？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9vakxffJ

　　先不論看到人會發抖、沒辦法正常說話這點，光是頂著這麼奇怪的髮型，我就已經完全沒有勇氣離開家門了，更何況距離家裡最近的理髮廳少說也要走超過十五分鐘以上，根本就不是可以靠著毅力蒙混過關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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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帽、帽子！至少有帽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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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身跑到衣櫃附近，奮力將裡面的東西全部翻了出來，就連冬季的衣物也一起被我丟到了床上，針織毛衣、厚外套、圍巾、耳罩、毛線帽……不行，這種天氣戴著毛帽出門的話，一定會更引人注目的。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VEQBHrdc

　　最後我好不容易在最深處翻到了一頂時髦的粉色名牌棒球帽，記得這是一年多前、媽媽準備的生日禮物，至今我連一次也沒有戴出門過，畢竟這種閃亮的配色根本不適合陰沉的我。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XgW2eg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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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緩緩戴上帽子，呈現在鏡中的、是一位極度陌生的女孩──戴著時尚棒球帽、身穿素色上衣及短褲，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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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還算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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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理髮廳的路上，我拚盡全力不讓自己昏到在半路，每當有汽車經過、有小狗突然吠叫、或是有人在路上突然大笑，都會讓我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恨不得馬上躲回家，而實際上我也真的躲了回去、大概六七次吧。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0hTNCSvk

　　因此這段原本只要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我硬生生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當我獨自站在理髮廳門口的時候、內心的感動簡直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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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負責櫃檯的女性禮貌地詢問，一時間無法回答的我只好猛烈地左右搖頭，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她微微皺起了眉頭、一臉困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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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沒有預約的話、現場預約可能要等一到兩個月喔。」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FkZL8Txe

　　櫃台小姐說完之後，又一次禮貌地向我低頭致歉，但此刻我已經徹底無法思考了，感覺今天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通通都成了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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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不用了。」

　　我用細小的聲音開口，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但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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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我果然還是只能如此吧。

　　不管做了甚麼、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最終得到的結果都是相同的，像我這種不起眼的人，還是應該要乖乖盡自己的本分才對，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甚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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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為有像我這樣怯弱、陰鬱、害羞又膽小的傢伙，才更能凸顯出其他人的光鮮亮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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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改變甚麼的、努力甚麼的，根本就通通都毫無意義！

　　路邊的雜草不管再怎麼拼命，終究也無法成為像學姊一樣美麗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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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是跟我一起來的、我有預約。」2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bfk9eqNR

　　輕柔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我慌張地回過頭、發現學姊正笑瞇瞇地按住我的肩膀，用力將我往前推，強大的力道讓我完全無法反抗，只能任由她控制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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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漂亮，也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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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是平常那位設計師吧？馬上替您安排。」

　　學姊沒有回答櫃台人員、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同時硬牽著我的手到深處的等待區坐了下來，周圍豪華的氣氛讓我完全動彈不得，不時飄入鼻子的香氣與染髮劑的藥水味，都不斷發出警告：這裡絕對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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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謝，但是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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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我要把妳變得漂漂亮亮的，在那之前不會讓妳逃走的。」

　　學姊滿臉笑容地將我壓到了理髮座位上，接著擅自和設計師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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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我無奈地放棄了抵抗，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緩緩摘下了粉紅色的球帽，剪壞的瀏海被帽子壓得亂七八糟，連設計師都驚訝地吸了一口氣，而學姊卻像是早就料想到一樣，溫柔地摸了摸我的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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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眼神，總覺得不能放著不管呢，」

　　她輕輕替我整理好了寧亂的頭髮，透過鏡子注視著我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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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就當作是我對妳一見鍾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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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她的話，我的臉馬上紅了起來、只能乖乖坐在原地，接受學姊的改造──其實也就只是換了個髮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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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踏入教室，原本吵雜的早晨瞬間陷入了沉默，原本對我視若無睹的同學們同時將視線集中到我身上，每個人都像是被石化一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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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改變、我要改變才行……否則、否則的話……我根本配不上那位美麗的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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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家早安！」

　　我奮力地開口、全身止不住地發抖，連雙腿都僵在原地、根本無法移動半步，徹底失去瀏海保護的我、只能死死盯著地面，連確認同學們的反應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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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可愛的、很適合妳喔！

　　不知道是誰帶頭說了第一句話，所有女同學都圍到了我身邊、熱烈地討論起我的髮型、還有我時常帶在身邊的小吊飾，以及一些她們平常根本不在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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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怕、好可怕、好多人……！

　　但是、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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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下不到六個月的時間，我的國中生涯就會結束、接著在春季迎接嶄新的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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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對現在的我而言，或許我的國中生涯才正要開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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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在高中的園藝社等妳。

　　昨天分別之前，學姊充滿朝氣地對我揮揮手，和我訂下了再見面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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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羞草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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