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隱瞞的選擇》

《隱瞞的選擇》

Feb 1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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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場意料之外的相遇，畢竟當時我只是抱著回母校閒逛的心態，卻突然被高中時代的恩師以「優秀校友」的名義請入了某間一年級的教室，分享自己的求學經驗、以及在人生道路上所面臨的挑戰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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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我不太擅長這種事情，平時在大學裡只要負責裝傻跟活絡氣氛就行了，一下子要我回歸到認真模式、比想像中的還要棘手許多呢，還記得上次讓我這麼緊張、是第一次系上聯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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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有著熟悉格局的高中教室，一年級學弟妹們熱情的視線立刻讓我感到不自在，但這種程度的壓力還遠不至於讓我動搖，於是我收起平時嬉笑打鬧的個性、盡量裝出成熟學姊的模樣、從容不迫地站上講桌前，並掃視台下所有的同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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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在教室的角落看見了那個少年──那位妳不斷苦苦追尋，卻始終一無所獲、將妳狠狠禁錮在回憶裡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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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也同樣與我四目相交、隨即瞪大了雙眼。看樣子雖然妳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八年前和妳玩在一起的他似乎還記得我呢……這大概是最糟糕的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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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如此一來，決定權不就落到我手上了嗎，究竟要不要讓你們見面呢？

　　這大概是我十九年的人生中，遇過最兩難的問題了。

　　突如其來的演講結束後，我並沒有直接離開學校，而是埋伏在這層樓必經的交叉口，還記得以前高中時期，也會有很多女孩子在這裡等自己的戀人一起回家呢，明明只過了一年左右、卻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樣，稍微有點令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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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總算看見他提著書包、一臉疲倦地出現在教室門口，看見他這副模樣我才想起來，那位老師確實經常在放學後把學生們多留下個十幾分鐘，只為了布達一些根本不重要的注意事項，看起來這個狀況還是沒有改善、真是辛苦學弟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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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我打算出聲打招呼的時候，在他身後出現了一位活潑可愛的女孩，她時而微笑、時而露出害羞的表情低頭、偶爾還會抓住他的手臂左右晃動，如此親密的行為、無論看在誰眼裡都是一對相當幸福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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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們迎面朝我走來，他終於注意到等在交岔口的我，又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小小聲地對身旁的女孩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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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先去觀星社等我吧，我晚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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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雖然略顯遲疑，但那位女孩仍舊乖巧地點了點頭，在她離開前還偷偷看了我一眼，那是充滿好奇與不安的眼神，真是對她不太好意思、但我這邊也有事情必須確認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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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了……學、姊？妳還記得我嗎？」

　　他明顯不自然地向我打招呼，大概是對於突然出現在校園內、數年不見的兒時玩伴感到不解，同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吧？以前大家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彼此根本就不會在乎年紀或是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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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已經不同了，漫長的歲月終究讓天真的孩子成為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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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記得啦，不用叫我學姊、像以前一樣就好囉！」

　　我友善地揮了揮手，看見我親切的態度，他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看樣子應該是被我剛才在教室裡認真演講的模樣給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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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就算妳這麼說，我也根本不知道妳的名字啊。」

　　他尷尬地搔了搔頭，這麼說也對，畢竟在八年前，他所處的好友圈是我根本無法觸及的世界、是同年齡孩子們最羨慕的位置──就是妳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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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走入妳的內心、和妳共享同一個秘密基地、仰望同一片星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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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我做出選擇，你們破碎的過去、平行的現在、以及逐漸遠去的未來，便會再次重合、迎向截然不同的結局。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到底該怎麼做，對妳、對他、還有對剛剛離去的那個女孩來說，才會是最完美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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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責任未免也太沉重了。

　　「太過分了！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虧你還能認得出我。」

　　我有些鬧脾氣地說著，和剛才在教室裡認真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但對他來說、這種有些孩子氣的個性應該比較符合他記憶中的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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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辦法啊，都過去這麼久了、小時候的事情哪可能記這麼清楚。」

　　他似乎稍微放下了戒心，輕鬆地靠在附近的滅火器上，手中的書包也被隨意甩在身後，而這句明顯無心的話語、卻微微點燃了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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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將回憶視為寶物，正努力在城市中尋找你的身影，而你卻早已將一切都放在過去、獨自昂首向前，這樣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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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雖如此，但我非常清楚，眼前的少年其實一點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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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也是呢，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因此我擺出了完美的笑容，和他一起又胡扯了一些沒甚麼營養的內容，而我們就像事前說好的一樣，都默契十足地避開了同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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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關於妳的一切，甚至連妳們曾經驕傲的秘密基地與那片璀璨的星空，在這瞬間都成了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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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那個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嗎？」

　　我故作鎮靜地提問，內心卻早已擅自有了答案，然而他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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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只是朋友而已，」

　　他平淡地開口，但立刻又像是想到了甚麼、臉上難得浮現出害羞的表情：

　　「但是她很重要，是我現在想珍惜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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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羞赧的少年，我確信那位女孩終有一天會替他照亮整片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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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這麼回答的話，我不就別無選擇了嗎？

　　為了守護妳和他的世界，我不就只能隱瞞這一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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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誰叫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你們的朋友呢？

　　如果是為了朋友的話，這點小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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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瞞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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