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薛丁格的未來》

《薛丁格的未來》

Mar 2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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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勉強地坐起身、窗外灰濛濛的烏雲幾乎遮掩了整片天空，看樣子應該再過一陣子就會下雨了，當我這麼想的時候，細細的水珠果然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水痕，一道、又一道，最終如哭泣似地傾瀉在整座城市、發出嚎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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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可惜，這樣就不能出去散步了。我喃喃自語地說，和說出來的話相反、我淺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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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聽說妳從入院以來都不曾要求過外出，不是嗎？」

　　突然有一名男人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讓我忍不住全身抖了一下，這個低沉的嗓音、以及認真又帶點嘲諷的語氣，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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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姊姊的戀人、同時也是我的初戀對象……雖然是小時候的事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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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偷聽我說話啦。」

　　我不屑地縮回棉被之中，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將我包覆，果然無論在醫院待了多久，這種刺鼻的味道還是無法讓人習慣，但為了躲避他的視線、我只好像個小孩子似地在棉被裡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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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一定是姊姊叫你來的吧！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了不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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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傷心啊，上次看到我的時候還很開心地抱上來不是嗎？」

　　他在病床附近的椅子坐下、笑嘻嘻地說，聽見這句話的我立刻從棉被裡探出頭、紅著臉大聲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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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那是因為……誰知道你之前會突然被抓去坐牢！如果這麼多年不見、會有那種反應很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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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憤怒地抽出枕頭扔了過去，這種程度的攻擊以他的身手要避開絕對是輕而易舉，但他卻不躲不避、直接用臉接下了我的枕頭，在沉沉的悶聲後、枕頭順著重力落到了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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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一臉悲傷的他，我脆弱的內心瞬間潰堤、為了掩飾自己無時無刻都在動搖的覺悟，我只好強裝出更加歇斯底里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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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出去、上次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滾出去、快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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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來找我、也別讓任何人來找我……如此一來，我就會永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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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想起住院前一天、我曾在圖書館說過的話，這是我貫徹至今的信念，而這也是為了所有愛我的，以及我所珍愛的人們所編織出的、薛丁格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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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無法確認我的生死，就等同於我還活著──還健康地、幸福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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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託你，讓我一個人就好了、我很早就下定決心了……！」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iihEof9N

　　我繼續竭盡全力地嘶吼、聲音卻遠不如想像中地有魄力，日漸虛弱的身體限制了我的一切，光是像這樣和他對話都讓我感到精疲力盡，甚至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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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突然壟罩了病房，在這個停滯的空間裡彷彿連時間都跟著凍結，唯有我和他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落、一來一往地爭執。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FHZ0ISo1

　　經過短暫的沉默，他輕輕地將枕頭放回床邊、並順手拿起了被我放置在桌面的相框，相片裡是我剛升上高中、和身為學園理事長的姊姊，唯一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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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張當初我硬拖著姊姊一起拍的照片，他感慨地說了一句：

　　「跟妳姊姊一樣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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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這是最好的稱讚了。」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LEqiI3Rt

　　我再次轉頭看往窗外，大雨依然無情地敲打著玻璃，不遠處還能看見一對幸福的情侶，正彼此依偎著對方、恩愛地撐起同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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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再來了，作為交換、我希望妳能答應我兩件事。」

　　他在我面前豎起兩根手指、用認真的口氣和我談條件，雖然直接答應他也沒甚麼問題、反正不會再見面了，可是如果直接點頭的話似乎又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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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考慮了幾秒鐘，我微微吸了口氣、對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小惡魔似的笑容：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UOLxsNj2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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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不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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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照三餐來醫院把妳弄哭。」

　　他一臉壞笑地用手帕替我拭去淚水，雖然被這樣對待稍微有點害羞、但一想到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便讓我好不容易停下的淚水再次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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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他替我擦拭眼淚、一邊嚴肅地開口：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1kAybucr

　　「今天我是偷偷來見妳的，和妳姊姊無關、所以不要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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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對要替我保密啊。他開玩笑地說、嚴肅的氣氛持續不到三十秒。

　　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是甚麼原因讓他不惜瞞著姊姊也要來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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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明明知道我會生氣，」

　　我理所當然地發問，同時還不忘惡作劇地補上一句：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2edXLIGJ

　　「事到如今才說喜歡的人其實是我已經太遲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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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我對比我小十歲的女孩子沒有興趣，」

　　他一派輕鬆地給出了我十年前已經聽過的回答，還記得當時我大哭了一場、他還被姊姊痛罵了一頓……不過如果他當時接受我的告白，事態好像又會朝另一個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總之最後他還是會被姊姊罵的，真是為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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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心漢、渣男、劈腿男。」

　　我豪不猶豫地拋出三個對男人來說最難聽的謾罵，他看起來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伸出右手溫柔地放在我的頭頂，長滿厚繭的掌心充滿力量，只要有他陪伴在姊姊身邊，那我也能夠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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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止，濕熱的水珠突然一滴一滴落到床邊，我慌張地試圖抬頭、然而他強而有力的右手卻不允許，只能靜靜地看著床上的水漬逐漸擴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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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下一個人來探望妳，希望妳別趕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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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考慮看看，」

　　我簡短地回答，聽見我的答覆之後，他迅速鬆開右手、轉過身朝著病房門口走去，結果我還是沒能看見他的表情。

　　在他即將踏出病房的瞬間、我向他託付了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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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讓姊姊幸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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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他背對著我、帥氣地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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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丁格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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