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鐵漢情郎抉恩情,真心假意憑誰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zDDHmbyDx
計採紅杏
第二天,花杏兒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前去一探究竟。她來到醉仙酒樓,這裡像平常一樣的門庭若市,但走進了旁邊一條小巷,便立即把外面的喧鬧隔絕開來。這時一個婦人匆匆往外走,把花杏兒撞了個滿懷。婦人連聲道歉後問:「你不是巷裡的人,你來找人?」花杏兒一陣猶豫後問道:「你知道一個叫林小翠的人嗎?」婦人笑道:「哦,你找小翠嗎?前面第一個路口左轉,走到底那座宅子便是了。」說完便又急急地走了。
花杏兒往前走,左手邊出現一個岔口,轉進去後還是一條小巷子。一個乞丐模樣的老人坐在路邊,看見花杏兒突然跳了起來,指著她道:「你、你、你不是鐵代掌門的老婆嗎?你怎麼來了?」花杏兒奇道:「你認識我?」乞丐道:「當然認識。你不能來這裡,你不能進去,快走快走。」花杏兒又問:「為甚麼?」乞丐驚恐地望了巷尾那座宅子一眼,道:「反正不能進去,鐵代掌門吩咐過的。快走快走。」說著便來推花杏兒。花杏兒側身一讓,腳下一撂,乞丐跌了個狗吃屎,不敢再說話。
花杏兒再往前,經過一道小門,門內是個小院子,兩個婦人在晾衣閒聊。
「誒,好幾天沒見那男人過來了,他們倆不是鬧掰了吧?」
「才沒呢,兩人好得糖粘豆似的。聽翠兒說,男人出遠門了。」
「就說了男人都花心,看吧,平日裡大英雄似的,也金屋藏嬌。我那口子要是敢這樣,看我不把他耳朵扭下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聽說啊,那翠兒在床上,可是騷得很。男人嘛,也就圖這個。」
花杏兒越聽心越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再舉起腳步往前走。她走進了宅子,越過一個小院子,徑自推門進屋。廳子沒人,這時東廂房一把女聲說道:「師郎,是你嗎?你回來了嗎?」花杏兒走入廂房,只見一個打扮艷麗的女子,正在妝枱前梳髮。女子在鏡中見到了花杏兒,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嘴角顫動說不出話。
花杏兒冷冷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女子慢慢鎮定了下來,對著花杏兒行了個禮,說道:「妹妹翠兒見過姐姐。」
花杏兒怒道:「甚麼姐姐?誰是你姐姐?」
翠兒說道:「姐姐既然來到此處,想必是知道了妹妹和師郎的事了。妹妹不敢相瞞,也不敢僭越,你是姐姐,是大,我是妹妹,是小。」
花杏兒大怒,上前扯住了翠兒衣襟,罵道:「你還敢胡說!說!是誰叫你誣陷我的夫君?」
翠兒哭道:「妹妹和姐姐一樣,對師郎也是真心一片,我們在一起,已經有三個月了,姐姐可以打我罵我,但請不要抹殺師郎和我之間的感情。姐姐如若不信,請看這一個。」
她從頭上取下一支髮釵,白玉飛蝶釵,珍珠鑲就,金絲箍邊。花杏兒一看,如墮冰窟,剩下的半截心也全冷了。
翠兒繼續道:「姐姐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吧?這是妹妹看中,叫師郎買的。師郎買了一對,說妹妹和姐姐一人一支,才叫公平。」
花杏兒耳際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翠兒往下似乎還說了些話,但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她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那個地方的,當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她正在自己房中,趴著桌子,放聲痛哭。
哭著哭著,她才意識到,房中漸漸暗了下來,天已入夜。過去三天,梁人鳳都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時,梁人鳳的身影果然又出現了。他在門口停了一陣,緩緩推門而入。黑暗中,花杏兒看見他也正在流淚。他在花杏兒身旁坐下,輕輕撫著她的肩頭,說道:「杏兒,杏兒,看見你如此傷心,我真後悔把真相告訴了你。你每掉一滴眼淚,我的心便掉一滴血啊。」他這一次還帶了一壺酒。他把碗倒滿,說道:「一醉解千愁。」一飲而盡。他再倒滿,這一次花杏兒搶過了碗,喝得似乎比他還快。兩人沒有說別的話,只是不斷喝酒。她一碗,他一碗。她一碗,她再一碗。很快的,花杏兒便醉醺醺了。她不哭了,迷迷糊糊,反而在笑。她兩腮桃紅,身體發燙,笑聲如銀鈴。梁人鳳將她抱起,放到床上,然後親上她的嘴。
天上突然刮起大風,一片烏雲掩住了星月,彷彿上天也不忍目睹這人間醜陋的悲劇。
——
第二天,花杏兒醒來的時候,梁人鳳已經離開了。她發現被子下自己赤裸的身體,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頭痛欲裂,她用力地拍著腦袋,彷彿想籍此來懲罰自己。失控的自責,失貞的羞愧,報復的快意,纏綿的甜蜜。心裡頭各式各樣複雜的情緒全攪渾了,最後剩下一個問題:今後怎麼辦?
離開鐵乘師?還是選擇原諒他的不忠?向鐵乘師坦白一切,求他原諒?還是全當昨晚甚麼都沒發生?跟梁人鳳遠走高飛?還是一劍把他殺了?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呢?這些天一連串的事,讓她幾乎都忘了,自己還懷著鐵乘師的孩子。對,不能離開的。但那叫翠兒的賤女人又怎麼辦?叫鐵乘師把她趕走?去殺了她?叫爸媽主持公道?
一整天,她心亂如麻,坐立不安,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她等著,等著梁人鳳再出現。他出現又會怎麼樣,她也不知道,但是卻真的很需要有個人可以說說話,要不然,她只怕自己會瘋掉。她看看月色,時間已經過了,梁人鳳卻並沒有出現。她心裡又著急了。他不來了嗎?難道昨晚之後,他就再一次拋下我了嗎?
正當她就要下決定,確認梁人鳳果然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時,梁人鳳出現了。他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摔倒在地上。花杏兒大驚,急忙把他扶起。梁人鳳胸前衣襟被染紅一大片,花杏兒拉開衣襟一看,他胸前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花杏兒馬上拿了家裡的金創藥,幫他止血包紮。梁人鳳有氣無力地說道:「杏兒,杏兒,我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拼了命,也要來再見你一面,哪怕是最後一面,我也不能讓你以為,我又要離你而去。」
花杏兒問道:「你的武功精進了很多,是誰能把你打得重傷?」
梁人鳳道:「是太乙觀的人!」
花杏兒一凜道:「太乙觀!」
梁人鳳點頭道:「張仲人的事,他們已經發現了,已經查到我身上了。杏兒,他們要找我報仇,我無所謂,只是我擔心,他們遲早會再查到你身上的!」
花杏兒心頭大震。她一刀砍在張仲人背上,這件事彷彿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彷彿早已忘記了,這時卻歷歷在目。
梁人鳳接著說:「杏兒,謝謝你再一次救了我。你已經一共救了我四次了,在太乙觀門前,在張仲人手下,在血狼幫宅子,加上這一次,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我現在就得走了。我不能讓他們追查到我的踪跡,追查到你。你留在鐵劍門是對的。太乙觀礙於鐵劍門的面子,應該不敢對你怎麼樣。」
花杏兒驚道:「那鐵劍門豈不是會因我而得罪了太乙觀?」
梁人鳳點點頭道:「那是一定的了,雖然太乙觀在武林中是泰山北斗的地位,鐵劍門和他作對,從此在江湖中會聲名受損,但眼下也顧不了許多了。都怪我,你是為了救我,才被逼殺張仲人的。」
花杏兒急急搖頭道:「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的。即便師郎對我不忠,我也不能害了整個鐵劍門,毀了爸媽二十年的心血。」
梁人鳳問道:「那還有甚麼辦法呢?」
過去數日,梁人鳳的深情告白,鐵乘師的不忠,再加上昨晚的出軌,花杏兒本來就已在走和留之間猶豫不決,張仲人這件事便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思忖良久,痛苦地說道:「為今之計,我只能離開鐵劍門了。」
梁人鳳強忍著心中的得意,臉上露出適當的憂慮和歡喜,道:「杏兒,你若願意離開鐵劍門,離開鐵乘師,我梁人鳳對天發誓,以後必定盡我所能,護你周全,一生一世,絕不反悔。」
花杏兒搖頭道:「我要離開鐵劍門,但是我也不能跟你走。」
梁人鳳打從心裡感到驚訝,這與他心裡的劇本不一樣。他問道:「為甚麼?」
花杏兒沉默了一陣,才嘆道:「我早已懷上了師郎的孩子。我跟你走,孩子算甚麼呢?我從今以後,只能一個人過,把孩子養大。」
花杏兒有喜的事,夫妻倆從沒對外人說過,這是一貫的習俗。所以梁人鳳費盡了心思和銀兩,多方打聽鐵劍門的情報,竟然還是遺漏了這一個變數。他可以接受花杏兒不再是完璧,又是否能夠接受她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但是事情發展到這一個地步,難道要功虧一簣?不,他不甘心。無論如何,這齣戲必須繼續演下去。
當下梁人鳳只不過怔了一瞬間,便道:「孩子算我的!杏兒,你低估我對你的誠意了。我愛你,自然也愛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跟我走,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生活,可以很幸福。」
花杏兒凝視著他道:「你真的願意?你真的可以待孩子如親生?」
梁人鳳道:「天長地久,此心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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